从宋美龄的别墅出来,梅里莎和闫林虎一起回了闫林虎的家,那是位于西安城和临潼县之间的一处民居大院,一进院门就能看到一株硕大的紫薇树枝干遒劲的屹立在院子中央。闫林虎和他的一个老婆,两个小妾,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一起居住在这里,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迎接了梅里莎。

    闫林虎的老婆是个看上去十分讨喜的女人,一双眼睛天然弯弯的,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乌黑的眉毛和圆润的嘴唇,红扑扑鹅蛋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穿着西北传统的大红袄子,十分的喜庆和诱人。

    那两个小妾不是梅里莎曾经见过的两个,而是另外两个更加年轻的,低眉顺眼的跟在正房身后,看上去过得挺好。

    还有那一大群孩子,个个穿金戴银,喜庆极了。

    梅里莎手足无措的被人拥了进去,嫂嫂亲自操刀做了一大桌子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久他们就和梅里莎非常熟了。

    吃完饭,两个小妾撤下了桌子上的碗碟,闫林虎咳嗽了一声,几个帮佣妈妈上来带走了玩闹的少爷小姐,房间里顿时就剩下了梅里莎和哥哥嫂嫂三人。

    闫林虎凝视着梅里莎,说:“按道理讲,你现在确实应该休息了,但是哥哥我放心不下一件事,就只能让你再劳累一下。”

    “什么?”梅里莎不解的问。

    “沈醉到底是谁?”闫林虎问。

    “他”梅里莎有些脸红,讲真的,她现在和沈醉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却是有那点想法,因此梅里莎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哥哥讲。

    “他是军队里的吗?看宋先生的意思,这个人有点能耐,但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闫林虎问,“他是什么出身?他家里还有别人吗?他在军队到底是什么职位?”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梅里莎结结巴巴的说,头上有点冒汗。

    “那人不会结婚了吧?”闫林虎看着妹妹的样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有。”梅里莎立刻摇头说。

    “哪有什么不好说的?”闫林虎焦急的问。

    身旁的嫂嫂推了闫林虎一把,嗔怪道:“老闫哪,你这种问话的办法,哪家姑娘能说出口啊,羞都羞死了。”

    闫林虎有些发愣。

    嫂嫂起身坐到了梅里莎身边:“妹妹,你哥哥就是这样的大老粗,心眼比石碾子都大,他不是有心的,但是你这是终身大事,你哥哥会担心也是当然的,那人是什么情况,你就别怕羞了,老实告诉你哥哥,有娘家人帮衬着也不怕那坏心眼的欺了你。”

    “嫂嫂,你们别瞎猜了,”梅里莎不好意思的说,“沈醉是个挺好的人,老早就在军队了,算是久经沙场的,家里人口也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就是我们现在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操心太早了。”

    “太早?”闫林虎疑惑的说,“连倪少涵都知道了,还告诉了蒋夫人,为什么还太早?难道那家伙还不乐意?他要是反悔,你的名声怎么办?”

    “那回事儿还没影子呢,就是倪少涵在瞎说啦。”梅里莎急忙说。

    “我的傻妹子哎,”嫂嫂拉了梅里莎一下,“这事儿可不能瞎说啊,你告诉嫂嫂,你和沈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回事?”梅里莎问。

    “就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嫂嫂问,“可别稀里糊涂被骗子给骗了。”

    “沈醉不是骗子,我也没被骗。”梅里莎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你们暂时别管,倪少涵说什么都别当真,他就是瞎起哄的。”

    “这可不能瞎起哄啊,”闫林虎怪叫起来,“就算是堂堂将军也不能拿我妹子的清白开玩笑啊,你和沈醉要是不成,带着这个帽子你怎么找下家?”

    “哥哥!”梅里莎生气的站了起来,“你就巴不得我赶紧出嫁啊,还是说盼望着把我塞给那个男人你就安稳啦?”

    “没那回事儿,我妹子,一辈子不嫁人都有哥哥我养着,怕他个尿啊!”闫林虎急忙说,“但是”

    “那不就行了!”梅里莎打断他的话,说,“这事儿就此打住,不许再提了,我累了,还请嫂嫂带我去客房。”

    “睡什么客房啊,家里永远都有你一间闺房!”闫林虎媳妇赶紧起来,拉着梅里莎离开了客厅。

    闫林虎瞪着眼睛看着妹妹走了,恼火的呼噜了一把头发,嘴里骂骂咧咧的去睡觉了。

    谈判持续了五天,县城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重,那种沉重仿佛已经有了实质,每当游走在谈判会场时,每前进一步,挥动的臂膀都仿佛是推开了障碍,在仿佛深水或者胶质的囚困中开拓出了道路一般。

    会议室依然不许进入,从中出来的文件都被贴上了最高机密的标志,由专人护送看管,专门腾出来的办公室中经常烟雾缭绕,吞吐火舌的火盆经常要吃掉一沓接一沓的文件。

    梅里莎此次遇到的行刺仿佛对谈判没能激起任何水花。

    截止12月22日,依然没能找到谢梅黛,闫林虎几人将眉头皱得紧紧的,梅里莎在旁边端着茶杯听他说话。

    “那女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闫林虎的老婆皱眉道,“士兵都快把长安城反过来了。”

    “找不到才是当然的,”闫林虎道,“现在正是谈判的关键时期,公华学社怎么会让那个疯婆子被找到。”

    “不是说她是自己行动的吗?”闫林虎老婆问。

    “但是,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闫林虎说,“只要她没被抓到,公华学社就能说她不是自己人。”

    “一旦抓到了就可以认定是被公华学社派来的了,对吧?”闫林虎老婆摇摇头,“你们男人的事情真难懂。”

    “委员长夫人的礼物,真是白送了。”闫林虎摇摇头,“到是我们得了好处,也不知道该不该谢谢那个疯婆子。”

    宋美龄在之后送了梅里莎一笔大礼,一盒子金条和一盒子首饰,还有几件精工细致的旗袍和披肩,闫林虎和他的家人也都因此得到了很多好处。宋美龄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梅里莎对谢梅黛行刺事件三缄其口。

    梅里莎对那次行刺本来就没放在心上,还能因此得到这么多好处,那还有什么说的。

    “长安城本来就是公华学社的地盘,他们在此地经营多年,找不到谢梅黛也是当然的。”梅里莎说。

    “便宜那个疯婆子了,”闫林虎愤愤道,“其就知道梅家带出来的没个好货!”

    “现在谈判怎么样了?”梅里莎问。

    “不知道,关于会议都是保密的。”闫林虎说。

    “要是快点完就好了。”梅里莎自言自语道。

    夜色浓重,长安城曾被刘振华围城导致的残垣断壁和荒草丛生中,倪少涵带着冯科走在一条极其破烂的黄土道路上,道路两边的民居多数都是黑魆魆的,偶尔会有点着灯火的房子中透出一两声压抑的言语,冯科看着眼前的长安城,顿觉进入了鬼蜮一般。

    “军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冯科问。

    “找人。”倪少涵道。

    “谁?”冯科问。

    “为了营救委员长,能派出来的我们都派出来了,但是还是有人不看好我们此次行动,” 倪少涵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冯科叹气道,“因为他们都不相信公华学社会放过委员长啊,从琼州占山,到数次围剿,再到长征结束,双方的血海深仇不是轻易能忽略的。”

    “所以,现在对委员长的衷心,毫无疑问会让下一任政/府/首/脑疑心。”倪少涵道,“何成浚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冯科不言不语,何成浚纵然功绩累累,但是在营救蒋漱岩这件事情上,确实让他们失望了。

    “何成浚觉得公华学社不会放过委员长,所以他现在就开始筹划着报仇的事情了。”倪少涵讽刺的一笑,“屡次邀请而不来长安,我看错他了。”

    “何成浚的推测”冯科有些心惊胆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何成浚以往的推断确实没有过失误,但是他又不是大仙,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出差错。”倪少涵道。

    冯科脚下一滑,赶紧直起身子,紧跟上倪少涵。

    “何况,”倪少涵的眼神看向了一个黑魆魆的房子,“就算此次到最后,依然是做无用之功又如何,身为军人,难道不是明知大厦将覆,依然能忠心不改吗?”

    黑魆魆的房子点燃了灯火,一个脚步声从房子里延伸出来,吱呀一声推开了斑驳的木门。

    “又不是把屁股贴在脑门子上当脸面的政客,谁他妈做得出背主求荣的事情?”倪少涵呲着牙,对门内来人咧嘴一笑,“你说对不对啊,张汉卿?”

    张汉卿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内,一双黑魆魆的眼睛无声无息的注视着倪少涵,简直就像是门外的照不见明光的黑夜一样,猛地一看煞是渗人。

    23日,谈判仿佛是冲破了瓶颈一样,开始顺利进行下去,梅里莎真切的看到倪少涵等将领脸上都带上了喜色,行走间也像是昂头的大鹅一样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梅里莎有些明白了:公华学社松口了,蒋漱岩性命无忧。

    只要公华学社同意不杀蒋漱岩那一切都好说了,接下来,和谈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关于和谈的事情都是春城来的专人在负责,梅里莎等下面的干部无所事事,除了巡逻和接听电话,竟然闲的发慌了。

    梅里莎多出了很多时间,她突然对宋美龄送给自己的披肩和旗袍感兴趣了,每天细细观摩上面的刺绣和针织,抚摸着线的走向,感觉到了工艺的魔力,为此梅里莎专门拆了自己的一件毛衣,模仿着披肩想要织出一件差不多的,然而却屡屡受挫。

    冯科就在梅里莎琢磨披肩时出现了,一进门他四下扫视了一番,发出一声疑问:“哎?”

    “怎么了?”梅里莎问。

    “倪少涵到哪里去了,”冯科说,“我把整个营地都找遍了,连谈判区我都亲自去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倪少涵又不见了?”梅里莎放下针线,“是不是去赌博了?”

    “不会吧,”冯科说,“这种关键时刻,怎么会”

    冯科说不下去了,倪少涵为了赌博误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此次不同以往,倪少涵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梅里莎你快去朱雀门后面找一找。”冯科赶紧说,“车就在外面,你去找司机让他带你去。”

    梅里莎坐着汽车直奔长安城而去,长安城朱雀门后面是一片赌场,梅里莎带着司机老吴双手持枪将那一片地都翻过来了,最后是在一个楼子里找到倪少涵的。

    “你怎么来了?”倪少涵气急败坏的说,“冯科怎么能让你来找我?”

    “大家都有事儿,还真只有我稍微闲一点,”梅里莎咬着牙说,“军座,您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此行事!”

    “我又没耽误事儿!”倪少涵从司机老吴那里搜出来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上,“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走吧,你可真是耽搁我的事儿!”

    “军座!”梅里莎快气炸了。

    倪少涵叼着烟,一巴掌呼在梅里莎后脑上,将她的头压下来:“回车上说。”

    梅里莎呼吸一滞,乖乖闭上嘴,还是跟着倪少涵和司机老吴一起上了车。

    车子驶出长安城,倪少涵深深吸了口气,将烟屁股扔出窗外,长长吐了口气,道:“冯科真会耽误事儿。”

    “怎么了?”梅里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还好我找到人了。”倪少涵道,“张汉卿同意释放委员长,我担心公华学社毁约,想找一个知道路的,好在那一天带委员长秘密离开临潼县。”

    “找到了吗?”梅里莎问。

    “还好,找到了。”倪少涵道。

    “什么时候能走?”梅里莎问。

    “不知道,看张汉卿的通知。”倪少涵道。

    “张汉卿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梅里莎忍不住问。

    “哪边都不是,”倪少涵哼了一声,“他就是耳根子软,轻信,别人说啥他都信,之前公华学社和他接触多,他自然就信公华学社,现在老子给他洗洗脑,之前共事多年的情分也不是吹得。”

    梅里莎有些无语。

    “这种墙头草,闯祸起来最可怕,收拾起来也不难。”倪少涵狠狠朝窗外吐了口口水,道,“真正的大麻烦是周少山,就看周少山愿不愿意为了华国,稍微舍弃一点利益,对我们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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