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枪点去,青纹玄龟的撞击被黑棘枪轻轻一卸,劲力已经散掉了大半。但剩下的余势却仍冲的陈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青纹玄龟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青芒一闪,狠狠地撞击过来。陈宇来不及反应,仓促间只得将双臂挡在胸前。

    “嘭”的一声,陈宇口吐鲜血,倒飞而去,接连撞倒了两棵紫杉树才稳住身形,倒卧在一片青藤之中。

    “左手已经彻底不行了,肋骨也像是断了两三根的样子,希望没有插到脏器里去。”陈宇脑海中闪过自己此时的身体情况,神智尚算清醒的他,知道此刻自己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右脚一下子勾住近处的青藤,陈宇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天生的直觉,一个后翻身,躲过了青纹玄龟自认为是十拿九稳的最后一击。这还不算完,在避过撞击的瞬间,陈宇的黑棘枪还顺势抽在了青纹玄龟的背后,将之加速送进了身后的一片青藤中,裹了个密密麻麻。

    强行忍住换气时,内腑的阵阵刺痛,陈宇催发出最后的念力,挣脱掉青藤的束缚,快速离去。

    “噗”

    好不容易奔逃了百来丈,陈宇终于没能忍住喉间涌上来的一口热血。扶着身旁的一棵梧桐树,陈宇视线有些模糊。空空丸的药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令陈宇的神经有些麻木。

    抬眼四望,厚实的雾气布满了前后左右,各个空间。虽然还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前方的路,陈宇是真的看不清了。

    “索性就到这儿吧。”陈宇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靠着梧桐树坐了下来。

    今夜如此漫长,以至于陈宇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摸了摸肩膀上的黑棘枪,他有点想念起老头子来。

    还记得那年,老头子领着陈宇去演武场时,路过一排兵器架。老头子见陈宇看得入神,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看上什么了?”

    “都挺好看,不过那个看起来最厉害。”陈宇指着摆在兵器架上最上面的一把长枪说道。

    “嘿,小子,这把叫霸王枪!你也算识货,要知道枪乃百兵之王,威力巨大,杀伤力强,也最是难练。”村长摸了把光头,继续向陈宇解释道:“枪法以拦、拿、扎为主,兼有崩、点、穿、劈、圈、挑、拨等,都是枪术的常用方法。”

    “这么多窍门?不过我喜欢!”陈宇却是越看越中意。

    “诀窍虽多,但你只要练好一招扎枪就够了。”村长笑着鼓励道。

    “什么叫扎枪?”小陈宇当然不懂这些。

    “这个就叫扎枪。”村长将霸王枪取了下来,随意往前一刺道。

    “看上去很简单啊。”陈宇有些不解道。

    “简单个屁,扎枪要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如猛虎入洞。扎枪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为要法,故有“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的说法。”村长摇头晃到地侃侃而谈道。

    “哈哈,总之,只要打好基础,练好扎枪,你就能横着走了。”村长大乐着将霸王枪甩回兵器架,随即,便拉着听得有些头晕的陈宇转身离去……

    “扎枪,呵呵,看来我的扎枪还没练到家啊,否则也不会这么狼狈吧。”陈宇苦笑着摇摇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陈宇靠着梧桐树,回忆着往事时,距离陈宇身后不远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两点隐约的绿芒。

    循着陈宇身上还未散尽的迷情水味儿,青纹玄龟还是追到了这儿来。也许是因为大雾太浓,青纹玄龟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不复方才的莽撞。

    “你终于来了。”陈宇低声说道,缓缓地睁开双眼。随后,拄着黑棘枪,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要怪我自不量力,非要扎这最后一枪。实在是因为我想让老头子知道,我的扎枪,练得还不错。”陈宇自言自语着,也不管青纹玄龟听不听得懂。

    右手稳稳地抓住枪身,左手轻轻扶住枪底,陈宇似是随意地迈出了左脚,踏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陈宇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那对黑得发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青纹玄龟。瘦削的身姿,挺拔如青松,不动若磐石,屏息而待,气象万千!

    如果让村长看到陈宇此时的情形,他大概会畅快无比,做梦都笑出声来。陈宇在这一刻,已经把握到了“势”的精髓,成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对于普通人来说,“势”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概念。但对于大多数的修炼者而言,“势”是决定一场战斗,甚至是决定一生命运的关键所在。从古至今,无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中,都由“势”起着决定性作用。

    当说到“势”的时候,很多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印象是“气势”、“威势”、“运势”等较为表面、肤浅的词汇。而修炼者们所谈论的真正的“势”,指的却是一种不能言表的,内在的气,通过念力的催发,于外在所形成的只能通过敏锐感觉才能发现的存在。

    简单来说,“势”主要由精、气、神三部分组成。

    精,即是一个人的身体精血,力量源泉。对于东极大陆的修炼者来说,精的含义又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念力强度。

    众所周知,念力的作用不仅仅是体现在驭物驱兽上,其对于修炼者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将大部分修炼而来的念力储存在了念海,当你释放念力来战斗时,它对你的身体强度也会起到加持和增幅的效果。只不过,这种效果相对于直接作用的对象,如植物武器、各类战兽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一个念力强大的修炼者,他所具备的精,肯定也是异于常人,非常强悍的。但对于“势”来说,气所起到的作用却要比精大很多。

    气,是一个人内在环境的外在体现,而内在环境的形成又是由多种因素构成。首先,是人的性格。从根本上来讲,人性中最纯粹、原始的部分是天生的,这点并没有太多异议。当然,也有经过命运起伏而性情大变的人,既是特例,自不在此类讨论范围中。

    人,是一种复杂至极的生物,而人性,又是世间最难捉摸的东西。有的人争强好胜,有的人谦卑恭谨,有的人懦弱无谋,有的人天生霸气。如此种种,不可一一列举。正是人格的多样性,导致了气质的本体不同,从而影响到最终所形成的“势”。

    而决定内在环境另一个重要因素,则是后天的人生体验。正所谓,富贵人家多败儿,贫苦少年志气高。各人不同的生活经历,锻造出了不同的心境,形成属于自己的内在。由此,再通过气投射出来,便形成了人人各异的不同风貌。

    有了凝练的精,有了外在的气,想要形成强大的“势”,就只需要最关键的神了。

    神的本质,是一种不断变化,难以把握的状态。举例来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和飞来横祸惹人哀,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境遇。遭遇二者的人,精和气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给人的直观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当然,这种浅显的情绪反应,并不能很好地体现出神的本源。真正的神,是综合了各种因素,于特殊环境下,特定状态中,融合了自己的感悟与外界的刺激而产生的一种,超然物外的顿悟。

    正是由于这种玄妙的感觉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它给个人带来的影响也是无比巨大的。古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追求的也是这种入神得道的境界。

    正因如此,综合了上述三种精、气、神,最后形成的“势”,其难得之处便可想而之。有了“势”的体验后,在修炼一途上便可少走弯路

    面对此时汇聚了最强之“势”的陈宇,青纹玄龟的一对绿豆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迷惑与畏惧。

    眼前这个人类,从开始直到现在,只有这一刻才真正带给了它危险的感觉。

    不过,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青纹玄龟一路追杀过来所积攒的信心,无法令它就此停步,在这儿放弃。

    突起的青芒,耀地陈宇双眼似乎不经意地轻眨了一下。在青纹玄龟腾起撞来的这一刻,陈宇非常轻松写意地将双臂往前一递。

    扎枪!就是最简单,最平凡,最朴实无华的扎枪!

    无法形容这一枪所带来的震惊,它仿佛是蕴含了天地间的至高真理,又普通地像是田间孩童们玩弄的木枪游戏。青纹玄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棘枪枪尖越过七尺三寸的空间距离,犹如摧枯拉朽般地撕裂青光罩,准确无误地刺在了自己飞旋中的右脚掌上。

    陈宇笑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愉悦感和如释重负的轻松令他飘然欲仙。至于再度低垂的,连黑棘枪都拿不住了的左臂,和那青纹玄龟含恨甩出的巨大龟壳,都已经无所谓。

    能令青纹玄龟狂暴如斯,陈宇应该可以满足了。那扇飞旋的龟壳,本是保命用的,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离开身体。而陈宇这种蚂蚁撼动大象般的举动,已经让青纹玄龟彻底失去了理智。

    勉强将黑棘枪挡在身前,陈宇毫无遗憾地承受了这狂暴的一击。

    “咔嚓”一声,奋战了大半夜的黑棘枪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成了两截。陈宇则被狠狠撞飞,瞬间便被浓重的大雾吞噬,了无声息。

    青纹玄龟收回龟甲,不甘心地又往前追了两步。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青纹玄龟的一对绿豆小眼急速转动起来。踯躅片刻后,它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前行,嘶吼两声,很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如果陈宇知道,那众里寻它千百度的幽谷口,就在身后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他或许会撑住那口血,坚持到达目的地再倒下。

    但世间的事本就没有如果的可能。所以,陈宇还是要面对青纹玄龟的最后一击,在领悟了“势”的奥秘后,承受了身体不能负荷的伤害,飞进了幽谷之中。

    就在陈宇飞入谷中,重重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时,距离幽谷地面约百来丈的一处巨大地底溶洞内,几个身披斑斓兽衣的年轻人正在说着话。

    “北辰,地面上好像有动静啊。”一个长发散乱地批在肩头,下巴上长满胡渣的青年向身旁一位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的美男说道。

    唤作北辰的男子闻言,一双丹凤眼循声看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的一副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巨大透明光幕上,犹如微风吹皱池水般,起了一阵微小的涟漪。

    “莫不是什么寻常野兽吧?”赵北辰微皱眉头道。

    “不会,你也知道一般野兽就算经过这儿,也是绕着走的,又怎么敢闯进来呢。”先前发话的青年否定道。

    “说的也是。”赵北辰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孙洪和吴钩去检查其他阵眼还未回来,看来要麻烦你去跑一趟了。”

    “好,我也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胡渣男没有推辞,打了个眼色,便转身而去。

    “五年了,难道真的来了什么客人?有意思。”赵北辰盯着不远处的光幕,自言自语着,嘴角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意。

    回到地面,陈宇仍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双手各持着一截断掉的黑棘枪,的胸前一片血污,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幽谷中,一片寂静,丛森里常见的鸟兽,像是在这儿绝迹了一般。谷中的雾气也比外界厚重了许多,若不是地上的一滩鲜血,陈宇乍看之下还真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

    就在这万籁俱静,雾色迷蒙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声。几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绿枝像是被惊动的蜂群,迅速朝着地上的陈宇卷去。

    刚刚触碰到陈宇手中的破损黑棘枪,绿枝猛然一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左右摇摆着,犹豫不决。

    不过很快,它们便做出了判断,迅速行动起来。几根绿枝卷起陈宇手中的黑棘枪,将它们首尾相连,同时自己也神奇般的钻了进去。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黑棘枪就重新合二为一,焕发出鲜亮的光泽。但是用心细看的话,你就会发现在黑色枪身中多夹杂了一丝绿纹。

    至于陈宇,则更是从头到脚,被绿枝层层叠叠卷了好几重。包成的绿色粽子般的球体内,一股绿芒隐隐发出,令人瞧不出虚实。

    如此这般,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绿色枝团又是一阵古怪的蠕动。紧接着,像是收到命令般如潮水退去,瞬间便不知踪影……

    当地底中的胡渣男,看到一脸安详如熟睡般的陈宇时,不由抓了抓鸟窝般的头发,露出七分欣喜,三分疑惑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