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云脸上顿时多了一丝内疚,道:“是我想得不周到,大哥,你一路劳累,快去用饭吧!”说完,也不再管什么世子爷,下楼又去取了酒菜,尽数端进了沈长葛他所在的包厢。

    屋内,苏焱嘴角又勾起一抹淡笑,不徐不疾的吃着饭菜,脸上一派淡然,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神色。

    不多时,他已经用饭完毕,用帕子擦了擦嘴之后,起身来到隔壁。

    罂粟正与沈长葛说着话,抬眼就看见苏焱推开门,靠在了门旁,他狭长的眸子落在罂粟的脸上,道:“三百两。”

    罂粟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黄金。”靠在门旁的男子薄唇轻动,缓慢出声,光线透过木窗落在他身上,黑衣上暗金色的地涌金莲明明灭灭,好似无风自动,让男子浑身上下多了一丝邪魅狂狷的气息。

    罂粟眸子微微一眯,唇瓣动了动,“大概多久?”有钱不赚,才是傻蛋!

    “十五日。”苏焱漆黑的眸子动了动。

    倒是与罂粟估计的时间不差,她舔了舔唇瓣,伸出了三根手指。

    “再加三百两?”苏焱眸光闪动,反问出声。

    罂粟摇了摇头,淡定的道:“三个条件。”

    “先说说看。”

    “其一,我要整个通州;其二,五百两黄金,其三”她看了一眼沈长葛,虽然话未说透,但是她相信苏焱这个白狐脸儿一定能看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沈长葛在军中前程似锦。

    空气一时间静谧了下来,无人说话。

    看着罂粟这副理所当然狮子大张口的样子,苏焱唇角露出一抹好似无奈的笑意,转瞬即逝,这个小女人的胃口还真不小,张口就敢说要整个通州,一个通州辖内就有四十多个郡县,就凭她这个小身板真能吞得下这么一大块骨头?

    “别一副我逼良为娼的样子,乐意就答应,不乐意就算了呗!”罂粟有些不屑的道,小白脸要是不愿意,她乐得自在,省的往大西北跑一趟。

    坐在一旁的沈长葛脸蓦地一红,哪里想到自家妹子说话这般豪放,虽然他们在军中惯常说荤话,可从自个妹子嘴里说出来,还是对将军说的,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苏焱额角轻跳,眯了眯丹凤眸子,他不是不乐意,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把整个通州的水路运输全都交到这个乡野出身的小女人的手上,别人会不会以为他疯了?

    盯着罂粟的黑眸愈发幽深,颇有几分意味不明。

    “成交。”苏焱沉吟了片刻,淡淡出声道。

    “什么时候出发?”罂粟开口问道。

    “一日后。”苏焱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住在你这里。”话音刚落,他转过身欲下楼。

    “那你先把钱给我。”罂粟冷哼着出声道。

    苏焱的身子微微一僵,眉心微微一跳,转过身来看着她,“先付钱?”

    罂粟凤眸一眯,瞥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道:“瞅你那小家子气的样!我拿了钱又不会跑!可你就不一样了,万一我跟你去了,你不付钱怎么办?”

    凤阳船运正缺资金扩张,先前她还想着等白楚瑜送玻璃的分成过来,眼下若是有了五百两黄金在手,刚好可以在通州大展手脚。

    男人脸顿时有些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小家子气,他揉了揉轻跳的额角,尽量保持平常清冷的声线,道:“好,明日我让人将钱送上门。”

    罂粟露出得意的微笑,凤眸闪过亮光,远山眉舒展开来,像是十分满意。

    看着她这副市侩和普通女人无异的样子,苏焱眉心跳了跳,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前后会有这般大的区别?他见过她杀伐果断的样子,出手狠辣,实在不像是村野出身的女子,倒更像是西厂培养出的死士!

    正是因此,他不止一次查过她的身份,这个女人十五岁之前,一直待在西岭村里,举止和普通的村姑没有任何不同,十五岁那年她与同村男人私奔,这中间有一段时间,她的踪迹被人给抹去了,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一直到被东俊村的李家买回去冲喜,疯癫四年之后突然转好,他很好奇,那段被抹去的空白,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那段时间,让这个女人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想到这里,他黑眸变得幽深了几分。

    明明灭灭的地涌金莲渐渐消失,罂粟缓缓眯起了凤眸。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罂粟前世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对于危险的感知一向很准,而苏焱给她的感觉,实在过于危险,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看来,做完这笔交易,她以后都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因为是去西北战乱之地,罂粟觉得不能让沈父沈母知道实情,就与沈长葛和沈长云商议,拿酒楼事忙,她需要留在酒楼里为借口。

    只是一想到要半月多看不到小包子,罂粟就难免有些舍不得,不过好在家里现在有沈父沈母在,她出去,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厢事了,罂粟就出门去了地下赌坊,先前她就要来此找王霸,只是因大哥突然回来给耽误了。

    罂粟正欲进赌坊,一道声音却在背后叫住了她。

    “翠花?”

    一直在赌坊门前等人的李云瑶,看着过去的身影有些怀疑的叫了一声,见罂粟回头,不由眸光闪了闪道:“真的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想到这里面全是一些不三不四的赌徒,不乏一些偷鸡摸狗之流,李云瑶的眼神顿时一变,将沈翠花上下打量了一遍,眸子里多了些鄙夷。

    怪不得这沈翠花手里那般有钱,原来是跑到这等下三滥的地方行那腌臜之事!

    李云瑶顿觉自己知晓了沈翠花的秘密,她挑着眉毛,阴阳怪气的笑道:“原来你的钱就是这样来的啊?怪不得能盖得起青砖瓦房,还能在镇上开得起铺子!”一想到先前没少在沈翠花那儿吃瘪,她在罂粟身旁走了一圈,撇嘴道:“就你这生过孩子的身子,那些男人还真是不挑剔呢!”

    罂粟挑了挑远山眉,看着眼前挽着妇人髻的李云瑶,险些认不出来,没想到不过才短短月余,李云瑶就憔悴苍老了不少,与她做姑娘时傲气的样子,瞧着差别忒大,显然成亲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然罂粟什么都没有说,单单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李云瑶却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受到了挑衅,她分明从沈翠花那双晶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落魄困窘的样子,她暗暗抚了抚全是褶皱的袖子,可那褶皱被她的手指碾平之后,只要一松开,就又恢复了原状。

    李云瑶顿时觉得羞怒,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一身衣裳了,还是因着今日要出门才换上的,曹家已经彻底没落了,她原本少夫人的念想也完全破碎了,嫁给了曹可卿之后,她非但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比在家做姑娘时还要辛苦,不光烧火做饭洗衣,曹可卿稍有不顺心,对她非打即骂。

    想到这里,李云瑶顿时滋生怨念,正是没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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