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锅盖头 > 第 5 章
    脸重重地撞到了地上。我为这个高难度的接球而感到自豪。柯汉在旁边叫道:“底线得分。”美式橄榄球得分规则,持球越过对方门线身体触地得分。译者注沙子钻进了我的嘴里,在牙齿和牙龈上沙沙作响。我转动舌头,舔干净所有的沙子,并将它们吞下,好像这些沙粒也是我的好运气的一部分。然后我将球投进球门,随后听到一阵埋怨和叹惜。

    这时,凡恩吼道:“斯沃夫,快把球扔到粪坑里。”

    但上校已经看到了橄榄球,他走下汽车,命令塞克上士取消体育训练,让我们在记者面前打一场球,而且还要我们全副武装地穿上MOPP式防护服,戴上防dú面罩。

    在二十九棵棕榈基地时,每人发了套防护服,自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它们重达10磅,本来是密封好的,但在背包里经过六周的颠簸后,大部分防护服的包装已经变形,与黏结呼吸管的胶带和断开的尼龙线纠缠在一起。防护服是用来保护我们的皮肤的,使其免受生化武器攻击污染的侵害。我们很高兴能穿上它参加这场愚蠢的球赛,因为现在它们就快要没用了,我们要把它们扔进便坑,然后烧掉,让军需处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进行更换。

    这就是士兵的数学运算法:从军用背包里减掉10磅得出一个快乐的士兵。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烧掉的?

    我们海军陆战队的医务兵约翰邓肯医生报告说,防护服里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华氏112度。

    作战时,我们要在防护服里面穿上迷彩服,但平时为了降低温度,里面都只穿着汗衫,甚至有些人,包括我在内,什么也不穿。塞克总是告诉我们,上校已经向他保证第二天就派淋浴车到我们营地来。总是该死的第二天。

    我只穿着内衣,感觉像是钻进了一个大火炉。邓恩命令我们集合。我们每个人先喝了一壶水,然后戴上面罩,系上兜帽去集合。

    驻扎沙特:升腾的热浪、寂寞与愤怒(6)

    我们看上去棒极了。在国内,每周我们都要跑上两到三个10公里,每周要花四天游上3000码,每天至少有几个小时在举重室锻炼。而在沙漠里,每天早上我们要接受约翰医生的全面体能测试,每天晚上跑步3~4英里,还不算营部周围或是7英里,或是15英里,或是20英里的沙丘。

    防护服是用于在丛林里进行伪装的,穿上它,我们就像一片移动的树林,像喜剧电影《巨蟒》(Monty Python)里的一群怪物。我们分开来,由侦察一队和三队对二队和四队,用可装五加仑水的水壶作球门。虽然这场球赛会让我们吃苦不少,但总比无事可做要好。

    我传了一个底线球,迪克森(Dickerson)和福勒(Fowler)在争球线上为争球发生了口角,互相投沙子,并辱骂起对方的老娘来。一点一点的,我们队已经推出10码以外,眼看就可以进行第一次进攻了。柯姆斯(Combs)和约翰尼洛顿(Johnny Rotten)两人相互顶着较起劲来,我们几个队员上前把他们拉开。场面使人目不暇接,观众都被吸引住了。记者在飞快地记录,而塞克对我们的表现也感到很高兴。我们被迫加入这场不人道的球赛,那就要纵情享乐,此刻的我们无拘无束。我们穿着防护服,身上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125度、130度、140度。

    柯姆斯截住对方一个传球,没命地向前跑,想要底线得分。我们都停下来,弯腰曲膝,用力地呼吸,塞克在一边大吼,叫我们继续比赛。五角大楼强调说,他们的战士穿着防护服、戴着防dú面罩一样能进行八小时的全力战斗,而塞克却要我们穿着它们打一个小时的球。

    jiāo换了几次场地后,双方比分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塞克宣布中场休息。为了向记者证明防dú面罩上的吸水管有多么有用,他命令我们戴着面罩从水壶里喝水,好像在跟人家说:看我们多么聪明,考虑得如此周全。

    防dú面罩和防护服的兜帽阻碍了声音的速度,所以进入大脑的声音都是放慢的声音,要过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知道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我听见塞克告诉记者,我们的防dú面罩是高科技设备,同防护服结合使用,可以使我们成为一支永不疲倦的战斗力量,伊拉克军队唯一能摧毁我们的办法就是投原子弹。我们从防红外线的外帐篷里拿出自己的水罐。我们几个人拉开面罩的密封盖,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是如此馨香,轻拂着我的脸庞,给我的肺部带来一丝凉意。一想到要穿上这身装备去打仗,我心中真希望敌人拿原子弹来杀掉我们,用小男孩原子弹(Little Boy Abomb)或胖子原子弹(Fat Man Abomb)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的前夕,美国向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放的两颗原子弹。译者注的火焰和强风将我们化为灰烬。快来吧,战争!

    我们站成一排,塞克指导我们如何使用吸水管。当然,我们已经知道该怎么使用,他只不过是想当场作秀而已。问题是,就算吸水管是完好的,水罐上chā吸水管的盖也有可能是破裂的。不过现场气氛还是挺和谐的。

    戴着防dú面罩说话时,感觉好像在嘴上套了个杯子。

    柯汉叫道:“我他娘的肯定已经玩儿完了。我的水罐盖都破了。要这样喝水,就等于是在喝那该死的芥子dú气。三个月来,我一直在说我需要个新的水罐盖,可到现在还没来。”

    维格(Vegh)说:“我的吸管已经破了。我才不想撕开面罩的密封盖呢,那样我就死定了。我会脱水而死。长官,谢谢你,长官。”

    我说:“上士长官,四个月前我就申请要个新的防dú面罩。我的吸管掉在了二十九棵棕榈基地的防dú设备室里,柯汉那家伙一脚给我踩坏了。而且面罩上的过滤器也毫无用处。我们全都完蛋了,变成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七旅第二营侦察与目标捕获排的鬼魂。”

    福勒把吸管和水罐摔在地上,最后扯下面罩,也如法pào制。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可塞克不高兴了。他让我们解下防dú面罩,拿起水壶喝水,并说他会向军需处报告有关更换事宜。他像裁判那样吹起了哨子,我们继续比赛。

    驻扎沙特:升腾的热浪、寂寞与愤怒(7)

    这局由凡恩开球。柯汉决定反守为攻,他将凡恩重重地摔到地上。而凡恩摔下时,却压在了柯汉头上,柯姆斯则踢着柯汉的屁股,我们都跳上去,一个压一个,至于压着的是谁,这并不重要,因为压得并不重,并不是想伤到谁,仅仅只是压成一堆,这样让我们很开心。这种嬉闹很快就变成了充满笑声的造人堆,压在最下面的努力爬出来,再跑到最顶上去,变chéng rén堆之王,这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沙漠之王一样。我们流着汗,大声叫着,吼声冲破了我们头上戴的防dú面罩。这真是太有趣了,简直就是毫无顾忌的乐趣,是我们这些士兵最擅长的活动。可塞克不喜欢我们这样,他大叫着让我们继续比赛,但我们根本不听。他肯定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恶作剧,要呈现给上校和记者们。

    这更糟的恶作剧叫户外xìngjiāo:海军陆战队队员们假装强暴一名战友,这名战友要么是最近表现比较古怪的那位,要么是滥用了职权或是表现不佳的那位,要么是违反了公认的兄弟情谊和同志友情与团队精神,伤害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那位。这位牺牲者通常先是被迫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然后陆战队的弟兄们轮流从后面上。

    柯姆斯将柯汉从人堆下面拖出来,大叫道:“让咱们来户外xìngjiāo吧!”福勒开始了这场闹剧,用屁股猛撞柯汉的屁股,还用手拍着他的后脑勺;其余的人则在旁边吆喝助兴,或是帮忙按住柯汉。

    迪克森叫着说:“干了那个得克萨斯处女的屁股吧!免费的!”

    “我想要。从韩国回来以后,我就没见过哪个男孩儿的屁股有那么漂亮。”

    “想干就干!狙击手们!”

    “照张相给他老婆送去吧。可怜的女人。”

    柯汉叫道:“我就是你们拥有的最漂亮的姑娘!我见过你们带来的jì nǚ,你们这些叫人恶心的浑蛋!”

    “七旅二营侦察排的狙击手!”塞克大喊道。

    我们继续尖叫,快乐、疯狂地玩耍着,身上还穿着防护服和防dú面罩,看上去就像一只只野xìng的、饥饿的、瞪大眼睛的野兽,聚集在垂死的猎物周围,叫声传到了千里之外。

    记者们停止了记录。塞克跑过来,对我们吼道:“给我停下!停下,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退后,让其他人上。对眼前的场面我感到既恐惧又欣喜。我的欣喜与眼前的xìng感场面无关,而是战友们都具有的一种感受纯粹的澎湃激情、暴力倾向和无比的愤怒,还有我们心中那份彻底的疑惑、纯粹的希望和共同感受的恐惧。我们并不是在cāo着柯汉:我们在cāo那位陪同记者的上校,cāo那可恶的、毫无价值的防护服,cāo那该死的防dú面罩和坏了的水壶,cāo着总统布什和国防部长迪克切尼以及那些将军,cāo萨达姆侯赛因,cāo那军用PRC77型无线电设备和那该死的连挖个深一点的坑都不行的笨重工具;我们正cāo着这个世界上的电视台,美国有线新闻网(CNN);cāo着那些沙子和我们的寂寞无聊;cāo那些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妻子和女友;cāo那些没有写信来的父母和兄弟姐妹;cāo难吃的饭菜和国内那些该死的反战分子;cāo那些穿着旱冰鞋蹿来蹿去的小流氓;cāo专搞工人工会的积极分子;cāo老师、祖母、社会主义者、斯大林主义者;cāo那些糊里糊涂抓住理想主义不放的嬉皮士;cāo我们的疑惑、恐惧与无聊;cāo我们自己,不该签约当兵,不该听信征兵员的鼓噪唇舌、花言巧语,不该跟他们称兄道弟,不该被他们引诱进这个寂寞无聊和令人恐惧的生活;我们在cāo着那些我们一直想cāo但又没得手的老家的女孩;我们愤怒、恐惧,装出一副训练有素的杀手模样,假装自己充满暴力,残忍冷酷。我们轮流上,每个人都轮了好几次,柯汉照单全收,好一个坚强的得克萨斯人。此时,我们心中明白,我们是战友,是兄弟,只有绞架、dú气还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

    最后我们停止了这场闹剧,扯下防dú面罩,将它们抛入空中,像橄榄球运动员拼尽全力赢得比赛胜利时抛出自己的头盔那样。我们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呼吸着,自由地呼吸着,将带有木炭保护层的防护服扔进了便坑里。我们站在便坑周围,全身赤luǒ,或只穿着件汗衫光着腚,看上去像是燃烧着的献祭品,似乎历史的战火、烟雾和灰烬全都沾到了我们的身上。

    驻扎沙特:升腾的热浪、寂寞与愤怒(8)

    上校和司机慌忙跳上陆虎越野车,《波士顿环球报》的女记者紧随其后,扬长而去。只有《纽约时报》的男记者还要在这儿多待几天。

    柯汉在那堆防护服上浇上汽油,然后划燃一根火柴,说道:“愿上帝拯救我们,这些防护服可救不了咱们。”说完,便将火柴棍儿扔下去,那堆防护服顷刻便被包围在火海之中,烧得一片乌黑,升腾的烟雾将蓝蓝的天空熏成了灰色。

    我们在多用途军车前面站成一排,维格拿着水管朝他们身上冲水,徒劳地想营造出洗澡的效果。说句老实话,只有真正震撼心灵的沐浴才能洗净我们身上的污秽、龌龊的东西。我将水抹在脸上,水顺着手臂流下,和防护服木炭保护层混合在一起。这时我发现皮肤上有一块奇怪的疤,像是文身留下的。这让我想起了在日本度过的童年。记忆变得既模糊又清晰。我的太阳穴在不停地跳动,耳边响起一阵阵刺耳的、带有节奏的尖叫声。是身体高温造成的吗?还是由于带了一个小时的防dú面罩造成呼吸困难?还是长期待在沙漠里导致的疲惫?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得坐下来。于是我便坐下来,像观察地图那样凝视着我的手臂。

    小时候住在日本武藏野(Tachikawa,Japan)的美国空军基地。有一次我偷偷溜出去,跑到城里,想找到那家我和妹妹都很喜欢的糖果店。记得当时我很紧张,因为每次和妈妈一起逛街,都会有日本女人不时地拦住我们,想看看我的蓝眼睛。她们抿嘴笑着,摸我的肚子,抚弄我的头发,搞得我不知所措,常常吓得尿裤子。可我还是一个人跑上了街,因为妹妹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个惊喜,送她一长串口哨糖,那可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我从没一个人出来过,没多久就迷了路。我记得糖果店在一条巷子里,就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找,可所有的店面都只像是面馆、茶馆、清酒吧、鱼店和电器商店,就连经过的糖果店也不是我要找的那家糖果店。最后,我在一个文身店铺门口停住了脚步。

    两个手艺人正忙着给两位顾客文身。顾客中,一位是男的,另一位是女的。手艺人只顾着抽烟、聊天和埋头工作,根本没注意到我走进店铺。但是那两个客人看见了我,那女人还冲着我微笑。他们光着上身,身上涂满了墨水,画着龙、鱼和古代幕府武士邪恶的脸。文身的图案做的很别致,我被吸引住了,连那女人胸部的nǎi子都没去注意。两个客人的肚脐上都被文上了蘑菇云。过了一会儿,随着两位手艺人不停地工作,男的胸口上出现了那个女人脸的图案,而女的胸口上出现了那个男人脸的图案。男人长的真丑,丑得让人恶心,女人倒挺漂亮。那时我并不能明白这两个人的文身是有一种天长地久的含义,当时只觉得那男的真走运,能文上这么漂亮女人的脸。

    手艺人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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