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黎的心思一沉,福禄的势力在后宫日渐坐大,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最开始不以为意,到了后来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等他们觉察到不对劲,后宫的就连皇后都要礼让福禄三分了。

    身为皇子,上官黎每日的功课繁重,偶尔还要去御书房替皇帝处理奏折,那时候他只想着福禄一个阉人能有多大的野心,就没有多放在心上,却不想,福禄已经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

    有些细节其实经不起推敲,上官黎这会儿恍然大悟,很多以前被忽视的细节就这么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上官黎心思一定,慢慢眯起的眼睛瞬间幽深,“你说那五人是倭国的人?”

    只是他的话音一落,还不等夏璃回答,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上官黎的脸色顿时一凛,他第一时间望了过去。

    进来的是夏胤和流月。

    夏璃的眼睛轻扫过来,她微微颌首,对流月道,“给二皇子诊一下脉。”

    上官黎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夏璃的亲信,是以,流月一过来,他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流月上前一步。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就这么落到了她的身上。

    片刻,流月收回自己的手,她抬了眼睛对上官黎道,“二皇子得罪了。”

    上官黎一怔,眼前的流月已经抬手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凌厉的劲风迎面而来的时候,上官黎骤然回神——

    一股剧痛忽然从麻了的手臂上传来,上官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咬了牙,到底还是相信了夏璃,没有出手。

    下一刻,上官黎的衣袖被拉高,流月气沉丹田,落在他手腕上的手猛然加剧了几分力道。

    只见上官黎的手臂上仿佛有一根线形的异物正在他的经脉中四处游走,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便是夏璃也紧紧的拧了眉头。

    片刻,随着流月手掌的忽然抬高,一抹银色带着血沫从上官黎手腕的某处几乎看不到的小孔里飞了出来。

    流月的眼神一凛,她拿出一块手帕,眼疾手快的将东西抓到了手中。

    她躬身将手帕放到桌面上。

    沾染了血沫的手帕上静静的躺着一根银针。

    夏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身旁的上官黎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狠辣的眸光落到那根银针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这些人实在狠毒!”

    夏璃望着流月,提出自己的疑问,“只是短短擦肩的功夫,那些人是如何将银针刺入二皇子的手心的?”

    流月迎上夏璃的目光,还没有开口,上官黎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在我感觉肩膀麻了之前,我隐约觉得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的意识有片刻一直是朦朦胧胧的。”

    夏璃的眸光轻轻一沉。

    流月已经接过话,“是倭国的瞳术,这种术法能在短时间内让人失去意识,人却还是清醒的样子,很是神秘。”

    上官黎冷哼一声,眸光里闪烁着嗜血的冷光,“这些狠毒的倭寇!”

    “这些人龇牙必报,手段也毒辣之极,果真是留不得。”

    夏璃开口,她的嗓音很轻,眉头微挑,平静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杀意,落到旁人的眼中却莫名的不寒而栗。

    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官黎朝夏璃那边倾了倾身子,“你打算如何做?”

    夏璃偏头迎上上官黎的目光,她的瞳眸清润,明明盯着一张男人般英气的脸,可是在她的眼波流转之际,那股妩媚仿佛浑然天成。

    上官黎微微一怔。

    夏璃似笑非笑的道,“我们之间的交易你能做得了主吗?”

    这话是实话,可是听到上官黎的耳朵里,却是莫名的刺耳,他的瞳眸微沉,方才对夏璃的那丝欣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冷哼道,“水下作战服的事情事关重大,本殿一人自然是不好做主,不过本殿的母后却可以!”

    夏璃挑眉,有些惊讶的道,“你母后的权利竟有如此之大吗?”

    提到这个,上官黎脸上的表情就凝重起来,他沉吟了好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道,“这些事情反正也不是秘密,只要你用心打探,也是能打探得到的。”

    他顿了顿,慢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南宫家族戎马一生,历朝历代的皇后几乎都是出自南宫世家,可是太祖皇帝的时候,太祖皇帝迷恋上了一个胡女,居然设计将当时的南宫皇后害死了,为此,当时的南宫家族差点和皇室决裂,当即辞官回乡,太祖皇帝认为南宫家族这是刻意用辞官来逼迫自己认错,在他眼中,天子怎么能有错。”

    “于是太祖皇帝大笔一挥,同意了南宫家族的隐退,没有战争的时候不以为意,后来等仗打起来的时候,太祖皇帝这才发现,没有了南宫将军的军队就如同一盘散沙,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太祖皇帝幡然悔悟,立刻让人四处去寻找南宫家族的人。”

    “却不想南宫家族就像是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痕迹,大战在即,太祖皇帝终于急了,他大肆悬赏,最后还是当时南宫皇后的儿子将人找了回来,那时候南宫世家的人就和太祖皇帝立下了三个君子条约。”

    “一c皇帝在位期间,不得废后。

    二c无论皇后犯了什么错,皇帝都不能杀之。

    三c中宫之位有权在朝堂上决定任何一切有关南宫世家的决定。”

    说到这里,上官黎的话锋一顿,他转过身,漆黑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夏璃,仿佛无底深渊一般,“而水下作战服就是出自这一代皇后,也就是我母后的巧手。”

    这便是他的父皇至今忌惮他母后的原因。

    饶是夏璃再淡定,也想不到,周云国这么有名的水下作战服竟然是出自当朝皇后的手笔。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里回过神,“难怪南宫烨信誓旦旦说皇后可以做主。”

    只是夏璃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便连身为南宫世家长子的南宫烨都不知情,他只知道水下作战服的原材料产地离他们南宫家族的山庄很近。

    果然夏璃的话音一落,里间的门也被打开了。

    上官黎抬了眼睛,就看到南宫烨神色复杂的站在里间的门口,他不由的苦笑。

    夏璃听到动静,也转了头看过去——

    却只看到南宫烨抿紧了唇瓣,砰的一声关上了里间的门。

    夏璃:“”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夏璃问。

    上官黎点头,此刻他的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见识了那五人手段的狠毒,这件事情就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

    他蓦地看向夏璃,眼神隐约有些咄咄逼人,“现在我将这些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闻言,夏璃双手在桌子上并拢,她波澜不惊的迎上上官黎的眼神,“我的打算便是你现在应该和你的母后商量一下,毕竟我要的是水下作战服的原材料。”

    上官黎蓦然一愣,这个南宫烨和他说过,可是此刻

    天高皇帝远的,他的情绪就更烦躁了,“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黑鸟送信,来回也要几天,你能保证他们在这几天里不会离开吗?”

    夏璃的眸色仍旧平静,她挑眉给身边的夏胤睇了一个眼色。

    夏胤会意,立刻出了屋子。

    正当上官黎不明所以的时候,里间的门再度打开了,他以为是南宫烨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却不想出来的却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黑衣人,重点是,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硕大的鸟儿。

    上官黎的目光落到海东青雪白的爪子上时,他所有的情绪都化做了激动,他想靠近海东青,又顾忌到海东青的凶悍,只得生生的顿在原地。

    “这是海东青吗?还是玉爪的?”

    夏璃点点头,又想到这会儿上官黎看不到,她便出了声,“你还懂这些?”

    由始至终,上官黎的眼睛都没有从海东青的身上离开过,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一只海东青,可是这鸟珍贵,又比较难养,不是好不容易买到了海东青的幼崽养不活,就是买到的海东青野性难训,有过几次的失败后,他的母后便不许他折腾了。

    所以这就成了他心底的遗憾。

    闻言,上官黎嗯了一声,他的眼眸微亮,“我一直想养一只海东青,对这个自然是有些了解的。”

    他说着偏头看了看夏璃,“我能伸手摸摸它吗?”

    夏璃抬手示意他请便。

    上官黎就笑了笑,他迅速的走到暗卫的身边,抬起手,动作缓慢的落到海东青的羽毛上。

    海东青虽然野性难驯,但是驯服过后的海东青却极有灵性,只要喂养得当,不让海东青彻底丧失骨子里的那股野性,它是不会轻易伤人的。

    站在暗卫肩膀上的海东青老实的合起翅膀,任由着上官黎抚摸。

    只是上官黎的手指不能接近海东青的翅膀。

    喜爱归喜爱,上官黎却并没有忘记正事,片刻,他收回自己的手,返过身,“屋子里可有笔墨?”

    夏璃便抬手指了指案上。

    上官黎快步走过去,一封信几乎是一气呵成,等上头的墨迹干后,他折好信,交到了暗卫的手里。

    暗卫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用油纸包好,才装入竹筒中,藏到海东青的翅膀里,他偏头在海东青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多时,海东青张开翅膀,瞬间从窗台飞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暗卫也随后隐匿到暗处。

    等到恢复安静,南宫烨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他已经将心底震惊的情绪全部消化好了。

    “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南宫烨问道。

    夏璃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等,等皇后的回信我们再作打算,我们还有时间,不急。”

    上官黎也是有很有耐心的人,闻言,他一甩衣袍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就等呗,敢对本殿下这样的狠手,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蓦然阴狠下来。

    南宫烨没有看到刚才流月为他取针的画面,听到上官黎的话后,南宫烨的眼睛在桌面上轻轻一扫,心中顿时就了然了。

    他的脸色瞬间一沉。

    夜色一点一点的深沉下去,原本亮着灯火的三楼依次熄灯。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五人再次悄无声息的去了福禄的房间。

    这已经是解蛊的第三天,还有两天的时间了。

    翌日,天色慢慢明朗,客栈里看起来一片平静。

    可是到了巳时一刻的时候,三楼的一处房间忽然闹了起来。

    吸引了周围不少房客的注意。

    喧闹声同样传到了那五人的房间里,彼时,那五人正在房间里喂着蛇,听到吵闹声,那个叫三郎的打开房间门看了一眼,却意外的挑了眉头。

    发生吵闹的房间正是和他们闹起来的郑兆一的房间,当然此刻站在门口的却是另有他人。

    三郎关了门,走到次郎的身边,用自己的母语说了一句。

    次郎叽里咕噜的回了一句,三郎就没在说话,而是继续喂起了蛇。

    敲门声在外头响起的时候,屋子里的蛇刚刚吃饱。

    五人同时皱了眉头,依然是为首的次郎开口,“谁?”

    很快,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人数不少的样子,却没有人回答次郎的话。

    次郎皱了眉头,拿过披风穿上,他走到门边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就被人用力一推——

    次郎的眼睛一沉,还没有看清楚来人,他抬了眼睛,手腕微动,已经出了手。

    却不想原本敲门的那人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他的瞳术没起到作用,被他袭击的那人顿时一声尖叫。

    房门顷刻被人推开。

    还不及披上帷帽的另外四人皆是一惊,他们的面容立刻暴露在人前,一张张白净的有些过分的脸明显和当地的人面目有些不同。

    涌进来的人数到底太多,五人猝不及防,根本没法动手,反而十分被动。

    上前的是一个衙役,原本还算和气的脸在看到自己的人被打伤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凶狠起来。

    “有人报官说,你们”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同伴却一个个尖叫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