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璃仍处在震惊的情绪里还没有缓过来。
直到身边的秋夜离觉察到她情绪的不对将她放开,“阿璃,你怎么了?”
这么一动,夏璃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的疼痛。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蠕动着。
她的眼睛微微一沉,抬手落到自己的胸口位置,“怎么回事?”
她的动作让秋夜离立刻皱了眉头,他倾身就要去查看夏璃的胸口——
谁知,夏璃在他的手过来之前忽然侧过了身体,避开了他的手。
她现在脑子乱的厉害,明明感觉到躲开秋夜离的手后,她的心口更加的难过了,却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
秋夜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微微阖下的凤眸瞬间幽深了两分,目光落到夏璃的身上,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夏璃的疏离。
这种情绪在她昏迷之前从来不曾有过。
秋夜离的手在半空良久才缓慢的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攥成拳头,骨节分明。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夏璃顿了顿才抬了眼睛看向秋夜离,她道,“你守在这里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想要理一理。”
闻言,秋夜离眸光沉沉的盯了她半晌,片刻,他嗯了一声,起身的时候替她掖了掖被子交代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立刻让暗卫通知我。”
夏璃点头。
秋夜离便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也许是秋夜离交代下去了,并没有人进来叨扰夏璃。
夏璃慢慢的在床榻上蜷缩了身体,她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屋子里的某一处,眸光幽深。
有些什么情绪仿佛在心里慢慢的开始溃烂,让夏璃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日子她做的梦开始在她的脑海里串连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阿璃,我不会让你死的。”
“阿璃。”
男人深情又晦涩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朝她汹涌而来。
夏璃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头,眉眼痛苦,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这个时候从脑海里升了起来。
如果那些不是她做的梦,而是她丢失的记忆呢?
她的思绪一顿,旋即,夏璃就被自己的猜测惊住了,捂住自己额头的双手就这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所有做的梦连贯起来,或者说,那其实不是做梦,而是她某些记忆一帧帧的苏醒。
夏璃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心里明明是不想相信的,然而当这些念头从她的脑海里升起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开始一点一点湿润了。
她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继续颤抖,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夏璃颤颤着喘着气,努力摈弃掉脑海中其他的情绪,开始仔仔细细的回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梦。
如果说是南宫一澈在她死后用了什么秘术让她回到了自己十三岁的这一年,那么她所做的梦也许就是南宫一澈还没有施术之前。
她的所有梦都是南宫一澈为了救活自己所做的努力吗?
夏璃觉得可笑,可是眼睛却蓦地酸涩起来,这算什么?
“南宫一澈,这算什么!”
她轻轻的吐字,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眼睛里的湿润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夏璃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瞬间掉落,她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最后一次梦到南宫一澈是在昏迷前。
梦里,她的意识很模糊,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从梦里来看,是安宁找的南宫一澈。
“难道你真的打算启动那道秘术?”
这是安宁当时说的第一句话。
停顿了很长时间后,南宫一澈和安宁起了小小的争执。
“怎么说我们之间也两情相悦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
“什么狗屁的两情相悦,阿四,你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阿璃对你那么好,却怎么都养不熟你这只白眼狼。”
“南宫一澈,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么?将她害到如今的地步,现在又想启动秘术让她再次活过来,怎么你以为你的那份愧疚就是爱了吗?”
“阿四,无论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来启动这份秘术,可是在这场谋划里,你便真的无辜吗?”
对了,梦里安宁说了一句关键的话。
“将她害到如今的地步,现在又想启动秘术让她再次活过来。”
秘术,活过来。
这些话显然是在她死后。
可是明明她沉湖之前,安宁就已经跳入了玉湖啊!
南宫一澈的反应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是知道自己所有事情的,所以那时候他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救自己吗?
想到这里,夏璃的心口又开始细细密密的疼痛起来,她的手指紧紧的攥成一团,这些记忆让夏璃的思绪如一团乱麻。
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夏璃的呼吸明显一顿,眼泪大颗大颗的沁出眼眶,可是她真的不敢想象。
也无法想象,如果她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如梦里所说的那样心机深沉的图谋着一切。
她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有些答案明明在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夏璃却还是选择去为难,去蒙蔽自己。
她明明知道,若是自己真的那么笃定的不相信,此刻她的心里就不会如此难过。
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夏璃闭上眼睛,敛尽了身上所有的情绪,整个人就像是忽然死寂了一般。
若是秋夜离在这里,便会发现夏璃和南宫一澈之间惊人相似的情绪。
那是相处数年所磨合出来的默契,是旁人无法抹灭的。
心底的情绪缓了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夏璃却被外头的吵嚷声惊扰了。
她慢慢的抬起头,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尽管一双眼睛还红着,整个人的情绪却在瞬间转变了。
淡漠冷静。
“顾嬷嬷,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从秋夜离离开后,顾嬷嬷就一直在外头守着,虽然已经知道夏璃苏醒了,可是当少女淡淡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后,顾嬷嬷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迅速的奔了进去,“公主,老奴在这里。”
当屋子里坐在床榻上的夏璃不紧不慢的看过来的时候,顾嬷嬷的眼泪还是没收住,从外头到屋里的片刻功夫,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公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一句让夏璃眉眼中好不容易堆砌出来的冷静瞬间崩溃了,她强忍着喉咙间的艰涩,缓慢的道,“让嬷嬷担心了。”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视线陡然模糊了。
“公主没事就好。”
主仆俩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吵嚷了一会儿的外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权云朗一身黑衣站在走廊下,他的跟前,护龙卫队长手中的长剑离他的喉咙只剩不到一寸的距离。
后者眉目凛冽,杀意毫不掩饰。
权云朗垂下眼睛,目光在跟前布满了寒意的剑锋上轻轻一顿,“百年玄铁打造的软剑,皇上果然看重护龙卫。”
护龙卫队长丝毫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权云朗看穿,他若有似无的扯了下唇角,眉目间的凛冽不减半分,“权相好眼力,既然知道皇上的看重,还望权相不要为难我们才是。”
闻言,权云朗笑了笑,眼角眉梢却慢慢沉了下去,“若是今日我非要进去呢?”
夏璃生病的消息宫里瞒的严实,可是不代表他就没有渠道得知消息,不管他如何告诫自己要理智,却还是在入夜的时候忍不住进了宫。
上阳宫森严的戒备让权云朗的心沉了又沉,那股非要见到夏璃不可的心思顿时强烈了千百倍。
护龙卫队长当即冷笑,手中的长剑又往前一递,凛冽的寒气直逼权云朗的喉咙,两者之间只剩下了一丝小到几乎没有的空隙。
“那权相就休怪卑职不客气了!”
权云朗眯了眼睛,眉目无畏亦无惧,他提步就要往前,夏璃略带沙哑的声音就从殿中传了出来。
“权相几时喜欢为难他人了,今日不便,等本宫痊愈,说不得要在父皇面前参上权相一本的。”
听她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不像是生了大病的样子,权云朗眉眼深处匿着的阴沉终是散了。
他甚至唇角还不着痕迹的往上扬了扬,“好,那本相便等着。”
回应他的是夏璃轻轻的一声好。
权云朗这才满意的离开,黑影掠向长空,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隐匿在上阳宫周围的眼睛感觉到动静,立刻准备回去禀报——
然而这些人的身形刚一动,就被数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黑影团团围往了。
一道琉璃白的身影缓缓慢慢的从黑暗中出来。
对于这些眼睛们来说,这人他们并不算陌生。
凉国太子秋夜离。
这一次眼睛们可是清楚的看到了,秋夜离竟是从上阳宫门口那边过来的。
眼睛们顿时一惊,回头同同伴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如此不避讳他们这说明了什么?
随着秋夜离的走近,暗卫们的包围圈就慢慢小了起来,那些眼睛们只得谨慎的往后退。
秋夜离笑了一声,这会儿情绪不佳的他连笑声带着厉色。
“要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太好。”
话落,不等那些眼睛们反应过来,秋夜离一声动手,暗卫们的身影顿时涌了上来。
一道道,快的如同幻影,有些眼睛们刚拿起剑就被杀死了。
这些人瞬间被杀红了眼,可惜的是,这些眼睛们人数连十个都不到,对上秋夜离和这些暗卫们,等同于是找死。
刀光剑影中,暗卫们很快将眼睛们杀的只剩下三个人。
那三个人还是秋夜离打了招呼,交给他处理的。
血腥味在漆黑的夜色中无声无息的弥散开。
三人警惕的围在一起,暗卫们一动手他们就发现了,原本有些人抓人还会留下几个活口,审问幕后之人。
可是这些人一出手就是杀招,明显没有审问的打算。
三人越想越心惊,偏偏周围的暗卫们将他们围的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他们就是想逃也没有可能。
也许是秋夜离眉眼中的情绪太过于摄手,这三人没等秋夜离动手竟然咬破牙齿中的毒药自杀了。
秋夜离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眉目寡淡的厉害,他淡淡吩咐,“处理掉。”
暗卫们接到命令,立刻涌到了那些尸体的跟前。
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原本还站在地面上的秋夜离已经回到了之前呆过的树上。
他选的位置很好,从他那里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夏璃寝殿的窗口。
屋子里的灯火明亮,隐约倒映着屋里人的身影。
来来回回,却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
秋夜离便收回了目光,身体里的子蛊似乎感应到了夏璃的心绪不宁,开始在他的心口处躁动起来。
一动疼痛就被放大。
秋夜离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放任着心口的疼痛慢慢的剧烈。
半晌,他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寝殿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几个宫人相继从殿中出来。
“阿璃,好好休息。”
他轻声道,随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南宫一澈从上阳宫出来后,隐匿掉自己的踪迹去了怡春殿。
安宁这时候还没有回来,她的心腹被珍妃绑走,对于宫里的消息半点不知情。
南宫一澈直接去了珍妃的寝殿中。
此刻珍妃正端坐在殿中的美人榻上喝着茶,像是在等着他。
听到脚步声,珍妃的眉眼都不曾抬一下,“回来了?”
南宫一澈嗯了一声,因为刚才借机巩固了一下夏璃身体中的秘术,这会儿,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原本已经变黑的头发又有了变白的迹象。
南宫一澈浑不在意,他将安宁的条件一一提了出来,“安宁说了,只要主子你答应她这些条件,纯阳的人我随时可以带回。”
“哦。”珍妃将手中的茶杯一搁,她抬了眼睛道,“你见到她了?”
那水润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
她很敏锐。
南宫一澈也不意外,他点点头,承认了。
珍妃笑了一下,她忽然将几子上的茶杯重重的拂落,温婉的眉目瞬间布满了杀意,“既然你见到了澜儿为什么不将她带回来!还是你以为本宫会愚蠢到相信你不是安宁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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