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炎云女帝 >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启程
    啪嗒。

    紫毫笔尖坠下一滴米粒大小的墨珠,正落在檀银衣襟右侧。

    今日檀银身着素色衣衫,上头拓印的名家墨竹甚是精细,显得檀银有种出挑的雅士风度。那墨印虽说是同色,但混入画中仍是扎眼。

    关键是,他怎么可能避开?

    此时顾绯桐手中的紫毫笔距离檀银的咽喉只有两指间距,可无论如何,檀银终究是避开了她的突袭。

    “怎么会”洛茯宁绝不可能骗她,顾绯桐记得很清楚她禀报说檀银不会武功。就算檀银藏得再深,他的行为举止也会出卖他习武之人的身份。

    顾绯桐虽算不上武林中人,但这点小事不难辨认,檀银分明只是个普通人?

    “你指法偏弱,手腕不稳,”檀银将顾绯桐僵在半空中的手轻轻压下,对她错愕的表情视若无睹,“致命点在于,你的眼睛。”

    顾绯桐在宫中只能学到正派功夫,骑马射箭一类,走不得旁门左道。不过她向来对秘士的暗门功夫很感兴趣,从小就缠在洛茯宁身边,多多少少也学了些。

    她学艺再不精,也不至于让檀银这半个病人避开吧?

    “眼睛?”顾绯桐将紫霜毫笔搁下,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这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你的眼睛一早告诉我,你要出手。”檀银语气极为轻巧,可每一个字都重重打在顾绯桐心里。

    “你会武功?”顾绯桐明知故问。

    “陛下已经派人查过,不是么。”檀银望向顾绯桐的双眼,话中不带一丝疑问。

    顾绯桐假意垂首轻咳,不动声色地避开檀银的目光,道:“查是查过,不过孤瞧着你倒不像。”

    “我只想告知陛下,我尚有余力自保,不必忧心。”

    “我只问你,你去过东帝么?”顾绯桐想起那日对墨临渊说的话,心里有些烦闷。

    檀银顿了顿,答:“不曾。”

    “那你为何执意要跟去?且不说眼下东帝状况如洪水猛兽,我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你也是受不住的。”顾绯桐这时才发现檀银的交领上沾染了几缕墨丝,令人不快。

    “陛下身体抱恙,我不放心。”檀银眼神清朗,不沾染一丝尘埃,却让顾绯桐想起昨夜之沉梦。

    顾绯桐下意识捂住左胸口,梦里被刺中的那处。她仿佛又嗅到了那股腥香的血味,忆起喉头的苦甜,突然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掏出帕子掩住嘴唇。

    有时缺乏痛楚,并不完全是一大幸事,更使人感受到天命的消逝,自身的无力感。

    最终顾绯桐没吐出什么秽物,胡乱擦拭几下嘴角,就把帕子丢到一旁,耐性缺了许多,道:“没什么不放心的,一路上自有人照应孤,你就安心在宫里调养身子吧。”

    檀银瞧出了顾绯桐的异样,走上前去用手抚住她的额头,冷声道:“看来你昨日睡得很不好。”

    顾绯桐刚开始被檀银的气息笼罩时,感觉周身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开,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上午她有些嗜睡的影子,却被她勉强压了下去,此刻渐渐放松下来。

    可当檀银触碰到她前额之时,他手指上的戒指带着他惯有的贴身凉意,一下把她从环境中惊了起来。

    顾绯桐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答道:“你猜错了,孤睡得极好。”

    “也许是。”檀银不与她争辩,但顾绯桐能从他没怎么变幻的表情中察觉出,他完全没信她的鬼话。

    气氛不知从何时变得凝重,压得顾绯桐有些喘不过气。

    仿佛这样的场景她在哪见过,幼年时犯错,她最怕的就是钟离对她不闻不问,叫她提心吊胆大半个月。

    此时她竟然感觉自己在檀银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童,心中七上八下,不敢出声。

    幸而敲门声及时响起,把顾绯桐从压抑中解救了出来。

    “进来吧。”顾绯桐像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佯装屈尊将门打开,实际就想从檀银身侧挪开。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时常会被檀银镇住,不是说历代皇帝都有祥瑞之兽庇佑,能统率黎民百姓。

    那刚刚她身上的神凤上哪去了?被檀银吓走了?

    “参见陛下,卫子殿下,”听露先顾绯桐一步推开书房门,“陛下,一切都打点好了。槐月殿那头,太后娘娘已经应允了代理国事三日。您应该早些启程,免得耽误了时辰。”

    “好!”顾绯桐得了个溜走的由头,突然来了精气神,“那孤收拾收拾,换身轻便些的衣装就动身。”

    “陛下应留人在身侧侍候才是,”檀银倒也坦荡地走到顾绯桐身后,话上穷追不舍,“多备我一辆马车,应也不是难事。”

    “那怎么行呢!眼下要启程了,听露又要去替你四处张罗,多费时间。与东帝之事事关重大,片刻不可耽搁,就不必劳烦听露了。”

    顾绯桐信心满满,准备携听露一块出门,却被听露一句话给挽住,“陛下,奴方才已替卫子殿下安排好马车事宜了。您与殿下在书房议事,奴原以为您已经同意让殿下与您同行,便擅作主张”

    “听露,你”顾绯桐气得差点跳脚,若不是自小听露就在她身边伺候,她还以为听露是檀银派来的细作呢?

    “如此甚好。”檀银轻笑谢过,顾绯桐见他嘴角噙笑,仿若春日里冰河融化时落下的第一瓣桃花,不自觉有些出了神。

    檀银很少笑起来,顾绯桐不知为何,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究竟背负着什么,连悲欢也夺去了。

    “殿下每日半夜离去,后半夜陛下都睡得有些不安稳。原本奴还在忧心陛下到东帝去,水土不调,身子又遭什么罪,您若跟去,奴便安心许多了。”谈笑间,听露已经把顾绯桐的老底抖了个干净。

    顾绯桐承认自己确实很想在檀银的气息中睡去,不知为何,那种感觉让她格外踏实。

    也许真的是有哪位药使她安神了,不过她并不想让檀银知道这件事情啊!

    檀银还去接听露那不着四六的话茬,甚至还斜睨了顾绯桐眼下的淤青一眼,缓缓开口:“知道了。”

    你到底知道个什么呀你。

    “听露,替孤梳妆更衣。”顾绯桐实在不想在檀银跟前待下去了,她现在宁愿被钟离教训三个月,也不想在檀银眼皮子底下多待一分一秒。

    “是。”一向熟谙礼法的听露此时全无自觉失言之态,反倒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大忙,喜滋滋地先行望茂星阁寝殿赶去。

    “哎,真是没办法。”顾绯桐原本欲走,又转身道,“既然要去,你还是多做些准备为好,免得哪里伤着,知道吗?”

    “好。”檀银答时眼神异常温顺,像圈养的红眼白兔。顾绯桐突然想起那日炎热的午后,檀银说起葬于火中的双亲,眼神中的麻木。

    她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檀银流露出那种神情。莫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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