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带着我家辉映大人来选发饰, 最后不还是一早儿定好了吗。”花鸟卷埋怨道。
“可不是，再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花儿一样的，居然选个那么素净的，直男审美吗？”次郎太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物, 撇了撇嘴, “就算不用像我身上这般过于艳丽，可总也要比赤司大人选的强。”
“这眼光, 真不敢恭维。”花鸟卷遗憾地摇了摇头。
“是啊, 别提了。”次郎太刀也跟着叹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今天的近侍任务, 除了虐狗之外，别无其他看点。不仅如此，还白白荒废了本丸阴阳寮两大“视美”的天然优势。这就跟明明外挂在一旁开着，偏偏要凭实力一样。
结果好了吧，等等肯定玩脱的，在店里近卫辉映夜顾及赤司征十郎面子不说, 等会儿定是要埋怨的, 他们等着！
但就这“虐狗”一条，就够叫人受的了。
简直就是对单身狗的单方面屠杀！
特别是红头发那小子, 你这是想撩爆少女心吗？
现在他俩的小心脏还直“突突突”地跳。
这厢, 近卫辉映夜和赤司征十郎也走出了曲径。
除了那根定做的簪子外, 近卫辉映夜后来还选了几个成品的花簪c发梳c卡子之类的小物什, 说是瞧着精美, 要送给要好的几个姑娘。
手里拿着包好的小盒子，小姑娘的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情绪。
“你早先便想好了要做这么个簪子？”近卫辉映夜侧头问道。
“是啊，一早儿就想好了。”自有了这个念头起，他便是这么想的了，“你不喜欢？”
“这会子才想起来我喜不喜欢啦？”近卫辉映夜唬着脸，佯装生气。
“方才你没应我呀，我以为”少年的脸上生出几分诧异。
之前在店里看着图样，他问过几次她的意思，问她“喜不喜欢”，“还有没有要改进”的之类的话，可她一直都没拒绝。他当她是在害羞呢，想她平日素来对不喜欢的东西直言不讳，觉得自己的想法她应该是欢喜的，便就按着意思那么做了。
莫不是，他领会错了？
且不管怎样，东西是送给她的，便要她称心如意才行。
随后，他忙道：“要不我们现在回去给老先生说，按着你的意思重来，还来得及的。”说着，便真就转过身去了。
“哎。”近卫辉映夜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制止道，“我们刚刚已经打搅那么久了”
“那”赤司征十郎看了看店铺，最终还是回过神来，眉宇间有些遗憾。
就这么凑合着，将错就错？
扪心自问，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讨她个开心。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这件事没办好，说到底，还是他太过自大的缘故。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
看着少年神情中的落寞，少女略微动了动手指，晃了晃被她紧攥在手中的衣袖。
少年知晓是在唤他，便抬起头来。这一抬眼，就看到少女略微含羞带怯的模样。
“其实”小姑娘微微咬了咬樱唇，细声细气地道，“其实，是喜欢的。”
作为近卫本家的姑娘，她是从来不缺这些配饰的。尤其是那些鲜艳的c明丽的，实在能让人挑花眼。
而她，只想要个独一无二的。
要个她的心上人给她的独一无二的，从十八岁戴到八十岁也不会不合时宜的。
就像，他们彼此之间的那份爱一样。
呵，心上人啊
想想，就让人羞红了脸呢。
满目忧愁的少年仿佛守得云开一般粲然一笑：“我的好辉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那可是，若我不喜欢我会直言的。”近卫辉映夜羞怯中又带着几分傲娇，语气硬邦邦地道，“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欢喜的少年拉着自家的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高兴。
是了，他如此了解她。
他该自信，他如此了解她。
次郎太刀花鸟卷：汪汪汪，甜到掉牙啦！
大抵是因为思忖到好不容易把这个心思难以捉摸的小公主给哄好了，这一路上，赤司征十郎很识相地没有像之前那般闹她，什么话都顺着近卫辉映夜的心意说。
被男票在心里举高高的辉映小公举自然也欢喜，于是也是乖巧得不得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心里有点紧张。
这并不是近卫辉映夜第一次去赤司征十郎家，少时跟母亲来往得次数多，赤司家几位威严的长辈在前，她都是没有怕过的。更何况此番他家里也没什么长辈，他的母亲不在了，其余家长皆在东京，真要算起来，这京都宅邸里也就只他这么一个少爷并几个管家佣人罢了。
可她，分明从自己的内心里，听到了不甚明晰，但又确实存在的颤栗和紧张。
到底和过去不一样了啊。
这是她，第一次以赤司征十郎的女朋友的身份，来到这里。
她本以为，她不会这样的。
近卫家枝繁叶大，百千年过来一直人才济济，到了他们这一辈仍是青年才俊辈出。她虽年少，可谁人不称她一声“本家的小小姐才思敏学，少有胆识”，虽不知道这声称赞是给“本家”的，还是给她“本人”的，但近卫辉映夜小小年纪就有自信也有底气，她从来不是怯懦之人。
她本以为，她不会这样的啊
她会紧张，会为见人紧张。
因为，他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会让人掉智商，看来果真如此。
连她也中招了。
一只温暖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握住，同时也将暖意顺着手指传到她的心中。
“辉映，是在紧张吗？”他好听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想到这么个从小便有见识的姑娘，一颗心只为他紧张，赤司征十郎便是欢喜不已，他真是何其幸运啊。
近卫辉映夜原想嬉闹两句含混过去，后来一想，却觉得此时或许撒撒娇更好：“嗯。”
因为以后，还会面对真正郑重的场合，她会比此刻还要失常。
她需要依靠他。
“有我在的。”少年感受到了她的心意，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他清朗的声音听起来教人无比安定，“不怕。”
以后，以后的以后，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一直，一直。
其实，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赤司征十郎这么一说之后，近卫辉映夜就逐渐平静了下来。
待到来到赤司家们前时，她已是心如止水。
人类的紧张就是这么奇怪，它总躲在角落里，无关紧要却不容忽视，仿佛不痛不痒地提醒着你它的存在，并磨着你的性子。而待到事情真的来临时，这胆小鬼早就无迹可寻了。
已经感觉不到先时的紧张感的近卫辉映夜在赤司家见到了几个熟人，待看到竹姨时，她想，大抵是她的紧张跑到了她的身上。
竹姨是个长相白净而和善的女人，约么四五十岁。近卫辉映夜不知道她本名叫什么，只听旁人都唤她竹姨，就从小也跟着这么叫。她是赤司诗织从娘家三条家带来的人，因而与她的关系很好，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做甜甜的蛋羹或者松饼之类的吃食。
近卫辉映夜上次见到竹姨的时候，还是在赤司诗织的葬礼上。那时，她穿了一身黑色的丧服，衬得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得刺眼，就好像灵堂上的白纸花一样，透露着病态的美。她还记得那天在她跟随母亲告辞之前，竹姨又一次哭昏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
如此，四年过去。
这么一回想，近卫辉映夜忽得发现，与赤司征十郎有关的很多人很多事情，似乎都有着这么个四年的间隔。
虽然有缺失，但从现在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现下的竹姨，是笑着的。
“好久不见了，辉映小小姐。”竹姨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近卫辉映夜一番，感慨地道，“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虽然从上大学的时候，竹姨就跟随赤司诗织在东京生活了有二十年，可这位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依然操着一口流利的京都话。包括对她的称谓，也遵循着京都时下几大家族之间互相称呼的方式。
在外聚会的时候，别人会称呼她为“近卫本家的小小姐”。而因着从小便相识，竹姨选了“辉映小小姐”这么个亲厚的称呼。
近卫辉映夜一直觉得，竹姨骨子里就是京都人，去了哪儿也不会变。可是为着她心爱的诗织小姐，她背井离乡也是不怕的。
“是呀，好久不见了，我长大啦。”近卫辉映夜也上前一步，握着竹姨的手，笑道，“您可一切安好？”
她能感觉到那双手在颤抖。
或许根本不用感觉，因为此时此刻，竹姨的眼眶又红了，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睛里转啊转。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爱哭。
“我我我很好。”半天，她才终于屏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而后笑了笑，道，“要是诗织小姐能看到就好了。”
能看到征十郎少爷带了她最满意的辉映小小姐回来。
其实，即便赤司征十郎不言明，他们几个也多半猜到了二人的关系。
是了，这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父辈又有结亲的心思，合该在一起的。
近卫辉映夜的脸蛋又不自由红了起来。
“会看到的。”赤司征十郎看着少女侧脸优美的曲线，道，“会看到的。”
和赤司家其余几位熟悉的管家佣人打过招呼之后，近卫辉映夜在客厅休息了一会儿，就问能否借用赤司家的厨房。
就冲着她家母亲塞给她那一大食盒的东西，她都觉得自己今天该下厨改善改善赤司征十郎的伙食。
虽说就他家厨子的厨艺，估摸着也轮不到她来改善。
竹姨见状，先是直呼不要麻烦她，而后见小姑娘态度坚决，又说要帮她打下手，结果她刚准备好围裙，就被脱了外套的赤司征十郎一把顺手拿了去，而后伴随着少年那句“我去帮忙”，眼前厨房的门也被拉上了。
她这是，被拒之门外了？
门内，闪身而入的少年眉眼中尽是得意。
他的小姑娘此时已带好围裙站在案台前，而后快速熟悉着他家厨房的用具。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系好围裙的带子。
“别帮倒忙就行。”小姑娘嘟囔了一声，似乎对于他这个大活人并不怎么在意。
赤司征十郎扬了扬眉，却不再言语，而是抱臂倚着墙壁，静静立在一旁，看着这个小人儿在这方小天地里忙来忙去，而后时不时给她递盆水递双筷子。瞧这模样，未来定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只不过，他的媳妇，不需要围着灶台转。
“话说，小征你知不知道有人用你名字做id玩游戏的事情啊？”大抵是终于忙完了一阵儿，正在摆盘的少女和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里。
赤司征十郎搅面糊的手顿了顿，道：“知道。”
复又道：“辉映也是从论坛那些帖子上知道的吗？”
“倒还真不是。”近卫辉映夜摇了摇头，也停下了手，迎上赤司征十郎的目光，“抱歉告诉你迟了——因为，我就是那个人啊。”
我就是那个披着你名字的马甲在乙女游戏中“作奸犯科”的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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