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知微匆忙离席，终是让崇文帝注意到了这里。
见崇文帝看了过来，程谨之还站起来行礼道：“陛下不必担心，公主觉得头晕，想去外面吹吹风。”
刚才慕容知婉打翻酒杯的动静不小，崇文帝自然也看到了，听着程谨之的回答中对慕容知微的维护，崇文帝笑着点了点头。
殿上有一大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有人一直留意着的，看到了所有经过的，就比如张允昶。
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着对崇文帝道：“驸马和公主的感情真是好，连微臣都有些羡慕了。”
这话不仅仅是对崇文帝说的，也是对他对面的白明心。
白尚书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厌恶极了程谨之，此时听了张允昶的话，嘴角就带上了点嘲讽，一旁的白明心则是白着脸，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崇文帝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也是对张允昶的说法极为赞同，“你小子，听皇妹说你的婚事也定了，又何必在这里羡慕微儿？”
张允昶只回以一笑不说话，殿里却多了些低声说话的声音。
张允昶和白明心的事，早都有了传言，后来尚书府出了那样的事，平南侯府却没半点动静，众人还都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崇文帝现在却又再提了出啦，也不知这婚事的另一家，是不是尚书府。
程谨之和张允昶对视，虽都笑的愉快，只是眼神相交处，似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来。
白明心受不住别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身上看，忙借口出去透透风也离了席。
外头没有里面的灯光，而且夜风吹的正凉爽，白明心才舒了一口气，就有小宫女站到了她的旁边。
“白小姐，我们公主有请。”
白明心才呼出去半口的气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顿了顿才道：“前面带路吧。”
不是白明心没有危机意识，而是在皇宫里，出了曾经亦师亦友的“余知微”，白明心再不认识任何人，也牵扯不到任何人的利益。
侍女在前面带着路，白明心走在后面，脑子里思考着，等下见到公主时，她会说什么。
远离了宴会处的丝竹乐声，白明心的耳边却慢慢的传来了烟火升空的声音，知道自己走的有些远了，白明心不禁皱着眉头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宫女忙低头小声道：“白小姐莫着急，公主就在前面不远处，因为一些缘故，所以公主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与您相识。”
白明心强自定下心来，心里却做好了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尖叫的想法，反正在皇宫里，再怎么偏僻的地方，也是有经过的人的。
待眼前看到眼前人时，白明心眼睛眨了眨，卸下了紧绷起来的心。
“公主殿下。”
白明心上前行了礼。
慕容知微还要上前拉白明心的手，她这一声出来，慕容知微也只能顿在了原地，顿了顿才小声道：“明心，我终究是对不起你。”
白明心拳头捏起来又松开，终究只是一声笑，“您说笑了，公主何等的金尊玉贵，又何来的对不起臣女呢。”
慕容知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预料到白明心会生气，却没想到白明心会表现的如此冷漠。
嘴唇动了半天，慕容知微才轻声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了躲避和亲才强拉上了他，你别怪程谨之，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白明心想起自己看到两人相处愉快的画面，有些想笑，那样的郎情妾意殷勤对待，哪里像是强拉的？
于是她就真的笑出来了，“臣女知道了。”
慕容知微一愣，似乎对白明心的反应有些奇怪，“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想说的？
白明心并没有什么想说的，于是抬眼道：“不知公主唤臣女出来所谓何事。”
慕容知微被白明心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的有些心虚，身子稍微的往后一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僵在了原地。
白明心又是一声笑，却是比刚见面时还要冷漠，“公主放心，我不会纠缠程谨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知微慌忙解释。
白明心的脸还是冷了下来，“那公主是什么意思，一边跟程谨之定下了婚约，一边放任程谨之与我来往，难不成还想让程谨之纳了我做妾不成？公主何苦这么来试探我，自你与他有了婚约，我便决心不与他来往了。”
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让慕容知微内心羞愧至极。
“我——我是想跟你道歉，”慕容知微声音微微哽咽，“我是真的将你当成朋友的，只是程谨之的事，我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
慕容知微面色凄惶，白明心心里却没有起一丝的波澜，“臣女说了，公主没有任何对不起臣女的地方，您的道谦，臣女也担待不起，臣女出来已久，不方便多留，就先回去了。”
白明心转身走了，慕容知微欲留，却没有将她留下来的理由。
侍女见慕容知微神色间有些不对，小声道：“公主可要奴婢再将白小姐请过来？”
“请来做什么？让程谨之纳了她当妾吗？”
慕容知微声音苦涩，“而且，就算程谨之愿意，你以为明心也愿意吗？”
这个朋友，自己终究是弄丢了，而且自己，似乎是已经陷进去了，仅是因为程谨之在人前时的温柔，就让她无法自拔，又一直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才有了今夜道谦的这么一出。
“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公主恕罪。”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侍女忙请罪。
“无妨。”
慕容知微轻声道：“陪本宫换身衣服去吧，在外面呆得久了，怕皇额娘担心。”
侍女忙应声，慕容知微走在前面，像是被黑暗吞没了般，在夜色中慢慢的走远了。
就算是皇宫里，也不见得处处是灯火通明的，且岔路又多，白明心已经是很小心的分辨了，却还是不小心迷了路。
听着刚才还能听到的宴会声在己自耳边消了音，白明心也是有些着急，皇宫不比自己家里，若是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无端记挂上，那可就糟了。
正想找人问一问路，白明心就听到了人交谈的声音，只是身子被树挡在了后面，不知道是谁在那里。
白明心不禁松了口气，刚想绕过眼前这一从树，只是脚步却因为他们说的话不由的顿在了当场，而且这说话的两人之一，自己还认识。
白明心没离开多久，程谨之身边来了个小宫女，悄声说了几句话，程谨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挥手让她先下去，随即站起了身对崇文帝道：“公主去了这么久还没见回来，不如微臣出去找找吧。”
崇文帝已经喝酒喝的有些糊涂了，但还是放着旁边小太监的劝告不管，留在了宴会上，此时正看歌舞看的开心，根本没听清程谨之说了什么，倒是旁边的余皇后笑着对程谨之点了头。
余皇后还以为慕容知微是专门派人将程谨之叫出去的，也是乐见其成，“去吧，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程谨之也不再多言，看着周围都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离了席。
他一出来，就有小太监领着他到了隐蔽处，潘辅尘也正在那里等着他。
让小太监去一边望风，潘辅尘这才说起了今天高贵妃今日中午时的反常。
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无比兴奋，“我让人去打探了，我敢打赌，你肯定猜不到高贵妃是为了什么变了脸。”
程谨之也懒得做那种没有结果的猜测，道：“为了什么？”
潘辅尘神秘兮兮的道：“今日上花轿的是知婉公主的贴身宫女，本该去和亲的知婉公主如今还在京城的客栈里住着。”
饶是程谨之这样波澜不惊的性子，也是被这件事震惊的微张了嘴巴。
潘辅尘得意的笑了起来，“看吧，我就说你肯定猜不出来。”
好一会，程谨之才憋出了一句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这公主还真是胆大。”
潘辅尘也是深以为然，“可不是，我听到的时候也是跟你的反应差不多。”
“那高贵妃是怎么打算的？”
程谨之回了神，看向潘辅尘问道。
“两个小丫头原本的商量好的是出了边境就逃的，高贵妃也是狠，打算让高家出人将那替嫁的宫女杀了，再将知婉公主远远的送走，不让她以跟皇家有关的身份在任何人面前露面。”
程谨之点了点头，“高贵妃这一手使得不错，人一死就是再无对证，这的却是个好办法，你跟五皇子是怎么打算的？”
潘辅尘也不啰嗦，道：“阿复的意思是，咱们出人手护着那个宫女，让她安安稳稳的到戎狄，安心当个戎狄的王子妃，她的身份对咱们有用，只是若不是如今咱们势力还不够，也不必将这无辜这人牵扯进去了，当然，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程谨之也是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时，眼神突然一凝，朝着左手边的那一丛矮树后面看去，潘辅尘的动作更是快，三两步就冲到了树后面。
白明心因着刚才他们的话过于震惊，忍不住要离得更近些，想要将他们说的话听清楚，没想到那微微的摇动却惊动了树后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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