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低头仔细一瞧，就见鞭子上嵌着一根一根细密的钢针，一鞭子抽下去，绝对能带下来一块肉来。
光是握在手里，就让陈昌这个看惯了刑罚的老油条心头一阵一阵的发抖。
自己之前还说张允昶直爽，这哪里是直爽，这就是个魔鬼！
“很好，”张允昶一声轻笑，“看来之前受的苦让你记忆犹新，那么接下来的东西，就不用我教你了。”
孟姨娘睁开早就布满血丝的双眼，额头上留下来的污血和汗水让她的眼睛蛰的生疼，但她还是勉力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你是来问我话的？”
陈昌看了张允昶一眼，张允昶的注意力却并不放在孟姨娘的身上。
“别装了，千辛万苦收买了我的贴身婢女，把我从尚书府弄出来，为的不就是封官加爵官运亨通吗？想问什么就问吧。”
陈昌这才注意到，这个被锁住的女子，是看着自己说话的。
但仔细想了一番，她说的也并没有什么错，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可辨驳的。
“你就是戎狄的探子？”
陈昌这话一出来，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这问的不是废话是什么？
孟姨娘一声嗤笑，“我就是戎狄的探子，还是那句话，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了，你们就放我离开，要不我就死不开口，看你们能将我怎么样。”
陈昌一愣，他还从没见过这种将命看的比自己国家还重的探子。
张允昶却适时的提醒他道：“陈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这人若是放跑了，我可不会再给你抓回来一次，没有她，谁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
陈昌顿时定了心，“对，不能放你走，你若是走了，我的功夫不久白下了吗？”
“没有我的证词，一样没人相信你们。”孟姨娘咬了咬牙，强忍着心里的惧意。
陈昌顿时笑道：“你怎么这么单纯的会以为非要你的证词不可？也对，牢狱里那一套颠倒黑白的东西你可能没有见过，但没关系，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张允昶眼里浮现出一丝嘲讽，还以为这人有多正直呢，原来也就这样。
“好了陈大人，这人我现在还不能交给你。”
张允昶对着离尤点了点头，离尤也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墙壁又转了回去，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将军，你这是——”
陈昌没防备张允昶并没有打算将人交给他，一瞬之后明白过来，张允昶是要借着这个提条件呢。
“既然这样，小将军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陈某能办到的，就一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陈昌心里是什么想法，全写在他脸上了，此时眼睛朝下的看着张允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施舍，张允昶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离尤的面皮微抽，看来刚刚孟姨娘给这位陈大人的震撼不够大啊，要不然他怎么还敢这样看着自家主子？
“我并没有要你帮我做什么，时候还未到，所以人我还不能交给你。”
陈昌顿时一愣，“那你半夜将我带过来做什么？”
“看戏？”
陈昌更是疑惑，“戏？什么戏？”
这次不等张允昶说，离尤主动的敲了敲挂在能活动的那面墙上的铜钟，然后转过头来对陈昌道：“陈大人静候就是。”
陈昌正要说话，便被从墙那面传过来的惨叫声惊了心神，看着仍旧气定神闲的张允昶，便把心里的疑问咽了回去，也坐在了一边，静听着对面传过来的声音。
没过多久，就见墙上的一个小窗口里，递进来一张签字画押了的纸。
“公子，都招了。”
“做的不错。”
张允昶称赞了一声，将那张纸上的字从头看到尾，却并未接过离尤呈上来的东西，转而吩咐他将东西递到了陈昌的面前。
陈昌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拿到手里，也不问那女人刚才还如此硬气，张允昶是如何做到让她开口的，脸上全是笑。
见陈昌满意了，张允昶才接着道：“我要你今晚连夜带着人，将她交代的隐刺据点毁了。”
“这么晚了，还要去——”陈昌有些不愿意了，“不如明天一早，我再带着他们去。”
“我只要你明白，在这件事情里，我才是主导，要么你滚，要么你就听我的吩咐。”
张允昶大刀阔马的坐在那里，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杀气十足，仿佛不是在跟一个官阶比自己大的人说话，而是他们两个本该就是张允昶为主的。
陈昌被他说的面色难看，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止这样，”张允昶看了陈昌一眼，继续道：“我还要你将这枚玉佩掉在隐刺的据点内。”
陈昌默默的接过玉佩一看，就见玉佩上刻着昭瑜二字，心下明白过来，问张允昶道：“你要对付的人是程瑾之？”
“这就不用你管了。”
陈昌摇了摇头，本来以为张允昶是好心帮忙，没想到惹上的是一只呲着牙的豹子。
“既如此，我就照小将军的吩咐做就是了。”
“替我送陈大人。”
张允昶坐着不动，只朝着离尤吩咐道。
“程大人请。”
照着来时的样子，离尤带着陈昌原路了宅子，陈昌连衣裳都顾不得多穿几件，就去了守卫司，直调了兵马去孟姨娘所交代的地方——一间极其普通的客栈。
“给我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陈昌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齐齐出动，冲了进去。
陈昌趁人不注意，将张允昶给的玉佩丢在了一个小角落。
不到一盏茶时间，便有人来报。
“大人，共抓捕疑犯四十一人，两人企图反抗，被属下们就地格杀。”
陈昌板着脸，对下属不苟言笑道：“嗯，守着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
做完了这些，陈昌便想去问张允昶接下来该怎么做，躲开了人，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就看到离尤带着那个死活不知的女探子站在阴影处，陈昌忙走了过去。
“大人做了您该做的，这剩下的就是我家公子该做的了。”
陈昌点点头，道“替我谢谢小将军。”
听他说这个，离尤倒是看的明白，“大人也不必谢我家公子了，彼此合作而已，这探子将该说的说完后，为了避免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已经被我们割掉了舌头，若是有人问起来，大人尽可以说她咬舌自尽。”
说完了这话，将孟姨娘连带着压着孟姨娘的人都留给陈昌，离尤就那么走了。
陈昌也不耽搁，先将孟姨娘下了狱，又连夜给宫里递了牌子，将今夜所发生之事一一照着张允昶说的，一字不拉的全部告诉了崇文帝。
可出乎他意料的，崇文帝并未暴怒，也并未如同张允昶说的，要审讯那个探子，于是陈昌便道：“陛下，那日行刺之人，便是这些阴魂不散的探子，如今虽是毁了这一个地方，可见微知著，还未查到的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崇文帝将奏报看完，又是半天没说一句话，只让陈昌先退下，让他明早上朝时再来谈这个。
到早朝时，陈昌果然再次禀了关于戎狄探子的事情，一时间，人人面上皆是震惊，什么时候，戎狄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了？
“启奏陛下。”
崇文帝眼神扫过去，见是沈相非，便道：“爱卿请讲。”
沈相非有些费力的弯下了腰，恭敬道：“启奏陛下，陈大人所说之事，协政司执事程瑾之前日便有奏报，只是协政司公务繁忙，微臣昨日傍晚才发现了他呈上来的东西，今日一早，便带来交给陛下。”
程瑾之顿时一愣，他什么时候给司长写过这样的东西了？才一抬头，就感觉旁边有人在看自己。
一转头才发现是张允昶。
看到程瑾之看过来，张允昶嘴角微斜，露出一个笑来，程瑾之心中顿时升起了警惕。
这么一打岔，奏报便已经被呈到了龙案前。
崇文帝看后点了点头，“确实说的是一件事，只不过事情说得清楚，关于暗桩的地点却说的语焉不详。”
说罢，似乎意有所指看了程瑾之一眼。
程瑾之不知道奏报中到底写了什么，也不敢妄言，便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倒是沈相非在一边帮着程瑾之说了话。
“陛下，您是知道瑾之的，但凡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从不将事情告诉任何人。”
“唔。”
崇文帝略作沉吟，便也不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了。
“既然这样，”崇文帝在朝臣们的脸上环视一圈，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后续事宜就交给程瑾之你去办吧。”
程瑾之忙跪下领旨，张允昶看着这一幕，嘴角笑容越发的浓郁了。
之后就是别的事情了，直到下了朝，程瑾之依旧不明白张允昶做了这番举动意欲何为。
找暗桩的事情急不得，程瑾之从现有的蛛丝马迹入手，再加上他之前从孟姨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几天下来也算是小有收获，可越有收获，程瑾之就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迎春灯会是程瑾之早都和白明心约好了的，而且到那一天，程瑾之还给白明心准备了惊喜，在灯会的前一天，程瑾之终于想明白了张允昶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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