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青楼之云娘小传 > 正文 4.红烛映露浓
    云娘在轿中听到婆子请她下轿,不由得先带上了三分怯意。青楼瓦舍,大家口中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到底是怎么个所在?

    云娘稳了稳心神,这才用手扶着轿子站了起来。轿外的婆子早替她打起了轿帘来。云娘不免低着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丽水河恰如一条七彩织就的锦缎远远散发着迷离绮艳,而眼前的这座小小的庭院却隐在了暗处。出了轿子就觉得眼前的世界骤然分成了两个,一个五彩斑斓热闹得不堪,一个却在这喧闹中透出凄凉荒楚之意。

    云娘抬头看见那小小的后门洞开着,夜幕之下,仿佛等待着吞噬猎物的怪兽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

    云娘朝着后门走去,门里闪出个约有十岁上下的小丫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衣裳破旧,只以布帕包头,短了一截的裙子里露出鞋面来。小丫头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没有上去招呼。

    云娘听到,不由得脚步顿了一顿,抬头望了那丫头一眼。跟轿的婆子似乎觉得了,笑着说了一句:“姑娘这里走,莫与小孩子家计较。”

    云娘点了点头,跟着婆子一步步行至院中。

    才进了院子,脚才站到门里,就听见小丫头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云娘不防备,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小丫头早跳窜窜地跑开了,料云娘这样打扮也没赏钱给她。

    云娘转过头来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巧的花园里。先是一阵扑鼻的花香,这才看见面前载了五六棵花树,天黑,看不清是什么花,只觉得香气浓郁如有实质。

    绕过了花树,是一整片花木,约有人齐腰高,疏疏落落地生长着,脚下的路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碎石小径。薄底的旧鞋踩上去,觉得那一块块滚圆的卵石硌得脚掌生疼。

    随着婆子穿过了一片花木,来到一排房子前。云娘抬头去看,只见正面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楼上似是有人在喝酒。也不知燃了多少花烛,照得楼上通明,隔着艳红的纱帐就看见一个珠翠满头的女子抱着琵琶歪着身子坐着。

    两面是几间平房,被花树半掩着,隐隐看见雪浪纸糊得窗户里透出灯光来。

    婆子引着云娘向正面的二层小楼走去,口里解说着:“两旁是下人住的地方,咱们家里五进的院子呢,如今先请姑娘跟姑娘们一处住着。”

    云娘听到姑娘们三个字,知道还有其他姐妹为伴,此时正走到了通往二层小楼的台阶前,才上了台阶,想要问“还有几位姑娘?”

    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站着!”

    云娘抬眼去看,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站在二楼厅堂内,猛一看,是个闺阁女儿的打扮。细看却能看出,她身上的比甲是另一个款式,似乎刻意掐着身子做出来的,显得腰条笔管似得纤细。

    云娘见她生得十分俊俏,杏眼桃腮,一双眉毛形如柳叶肃杀中略带妩媚,杏核眼似含情偏又有威。薄薄的双唇点了樱桃大的口脂在上面,此时微微一撇,显出厌恶的样子来。

    云娘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看她插金带银的,一支镶嵌了硕大珠子的金钗就价值不菲。当下不敢造次,依言停住了脚步。

    身旁的婆子陪笑弯腰对着女子笑道:“映露姑娘怎么下来了?楼上待着客呢,姑娘仔细出来久了让人找。”

    那女子不耐烦地依在门框上用手帕扇着风,带着碧绿翡翠镯子的另一手拽了拽领口,一对锁骨如同灵蛇乍现一般在人眼前闪了一下。口中说道:“找就找去,哪个红倌人没点子架子了,偏我就得丁是丁卯是卯?你怎么领着人乱闯?”

    婆子笑道:“姑娘话是这么说,可如今这楼里,哪里能一时一刻少了姑娘。且并没有乱闯,这位是新来的姑娘,以后跟姑娘们一处呢。”

    云娘只觉得那个叫映露的女子正打量自己,过了好一刻才听映露笑道:“方才没留神,这么一看,果然是个标致的。我就说嘛,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把穷亲戚往楼里带。”

    婆子笑道:“老婆子又没吃了豹子胆,若是穷亲戚莫说带进楼里去,这个时辰,连门边都不敢让他们靠近的,倘或冲撞了贵客,那老婆子死都死得过了。何况便是没让贵客遇见,就是姑娘们瞧见了,也不像样。”

    云娘见映露点了点头,显然是别人给她赔笑说话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说道:“既然是新来的姑娘,好好送到里面去吧。回头我见了客在叙叙家常。”

    最后一句是对着云娘说的,可到底没问一句云娘叫什么。只一句话就打发了。还不等云娘答话,又听见一个娇柔的嗓子娇滴滴地喊道:“映露姐姐,快着些吧,敢是掉进去了?”

    映露听了这话,低声骂了一句:“弄鬼的小蹄子!”却又高声道:“不过是借着过堂风醒醒酒气,哪里这么些说的?”

    说话间就转了身,却见她脚下一趔趄,歪歪斜斜地几步走到楼梯前,沿着朱红的楼梯向楼上走去,显然已是醉了。

    婆子见映露走了,才又回头对着云娘说道:“这映露姑娘,是楼里如今最红的姑娘,姑娘以后就知道了。”似乎是想说句什么,但云娘始终还算个生人,就忍住了。

    云娘迈步进了厅里,顿时觉得换了个世界。一股暖融融的香气劈头盖脸扑了上来,将室外的春寒一洗而空。左右看看,并没有见火炉之类的,心下纳罕。

    脚下换了厚厚的弹墨织锦地衣,一脚踩下来软绵绵如行云端。香粉胭脂的气味酒味沉香味一股脑钻进鼻子里。厅上的陈设大红大紫,偏又让人只觉得艳丽不觉得俗气。鸡蛋粗细的红蜡烛足有一尺多高,在青铜色的灯架上插了五六枝之多,疏疏落落得在厅里立了七八架。虽不及楼上如白昼的亮光,却也光满香融。

    随着婆子绕过了正厅的楼梯,过了屏风,前面明亮热闹到令人目不暇接的地步,才转了个弯就骤然冷清了。只有隐隐的琵琶声和嬉笑声钻过屏风,又散在了风中。

    屏风后,竟另有两条小小的黑漆楼梯直通左右两边楼上。婆子说道:“前面的楼梯是去楼上花厅的,那是待客的地方,后面这楼梯才是往姑娘们住的地方去的。”

    云娘一边听着,一边随着她往楼上走去。到了楼上,婆子推开一间房门,说道:“这间就是姑娘的,一会儿我叫个丫头过来,姑娘先歇歇吧。”

    云娘道了谢,婆子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就离开了。

    云娘走进屋子来,看见这屋子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除此之外,竟然并无他物。云娘抬眼打量着屋子,只见屋子久不粉刷,白墙已经有些泛灰,窗户上的纸还是好的,只是似乎有年头了,黄黢黢的,边角上似是让雨淋过,起了星星点点褐黄色水渍。

    床上的铺盖到是齐全了,也悬了帐子,料子绣工都是上好的。只是旧了,浆洗得有些褪色。

    云娘看着都还干净,伸出手指在桌子上一抹,见并没有灰尘。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坐定,耳中听得咯噔咯噔的上楼声。又听到脚步声往自己房门外来了。

    只见一个苹果脸的小丫头推开了门,笑嘻嘻说道:“姑娘,我给你送换洗的衣裳。”云娘看时,果然见小丫头手上捧着几件衣服。

    小丫头将衣服放在了床上,说道:“姑娘你换上这个吧,妈妈说你身量同映露姑娘差不多,先穿她的,明儿叫人给你做去。”

    见云娘点了头,小丫头又说道:“我给你打些热水去,你先换衣裳吧。”说罢,转身又出去了。

    云娘这才站起来去看小丫头拿来的衣服,只见竟是从里到外都有。白绫的内衬小袄,月黄色的月华裙,绣满了粉红色桃花的姜黄色底色比甲,又一件娇艳的鹅黄色披风外衣,只是在边角绣了折枝的竹叶,镶滚了一层水獭毛边,瞧着娇俏又华丽。

    一抖披风又掉出个出炉银的抹额来,上面嵌了细碎的珠子,细细穿成出水莲花的图案。

    云娘将自己身上的旧衣裳尽数脱去,换上了小丫头拿来的衣裳。略略有些肥,长短却正合身。用手量了量做下记号,打算找小丫头要了针线自己改一改。又将披风穿在了身上,直见光洁闪亮的鹅黄色缎子如同镜面一样,竟将灯光都映在了自己脸上。

    云娘伸手抚了抚身上的披风,还是头回穿这样好的料子。又伸手摘了头上的帕子,露出一头乌云似的秀发来。

    将换下来的衣物丢在床上,云娘带上了抹额,光润的珍珠触手微寒,一粒粒似小冰珠一样在发间流淌着清冷的光。

    云娘这里正笼着腮边的碎发,就见小丫头推开了房门,眼睛直勾勾盯着云娘,叫了声:“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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