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鸡叫凤鸣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关娜和安静来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没有坐过s2火车。由于不是周六周日,火车上的人稀稀拉拉没有几个。我和关娜以及艾静走进最后一节车厢,整节车厢就我们三个人。艾静兴奋得在车厢里跑来跑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儿坐几分钟,又跑到那儿坐几分钟。

    坐火车对于关娜和艾静来说,几乎全都是痛苦的回忆。无论是来北京还是离开北京,她们都是挤着来挤着去。关娜和艾静都是过日子的人,不舍得买卧铺票,只能在硬座车厢里挤。

    今天不同,不单单是松快,坐的还是动车——和谐号。关娜和艾静都是第一次坐动车,艾静觉得新鲜,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动车的车窗比普通火车的车窗几乎大两倍,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

    这是一趟开往春天的列车,过了南口,列车缓缓地进山。军都山属燕山山脉,位于太行山与燕山的交接部。山上植被茂密,绿草葱葱。

    艾静惊讶地叫着:“关娜,快看,长城,长城。”

    关娜显得比较冷淡,像个经常往返北京与延庆的乘客那样对窗外的一切熟视无睹。一个月前关娜还和艾静一样天真烂漫,学着刘姥姥的样子走在国贸三期酒店的客房里出洋相。现在已经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了。一连串的打击使一个原本阳光的女孩变得晦暗了。这里面有我的责任,我要补偿她,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可是,我离开了王丽娟,拿什么补偿?拿什么让她快乐?

    列车在青龙桥停下了,艾静掏出手机连拍了十几张照片。古色古香的青龙桥火车站也是军都山的一景。列车缓缓启动。艾静纳闷:“夏哥,怎么又往回开了?”

    “当年詹天佑修建京张铁路,最犯愁的就是从南口镇到岔道城这一段山路。如果直插居庸关就会拆毁很多民房。为了不影响居庸关附近的居民生活,詹天佑决定火车绕过居庸关二十多米,在山涧与沟壑间修建桥梁穿山而过。绕山必须要凿山洞,也就是隧道。那个时候没有现代化工具,只能人凿肩扛,不像现在一架盾构机,一天能干几百人一年的活。那个时候一截隧道就要延迟很长的工期。后来詹天佑想了个办法,在山的高处凿洞。……“

    艾静打断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高处凿洞?”

    我用双手做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问艾静:“是在高处凿洞距离短呢?还是在低处凿洞距离短?”

    “懊?我明白了。那为什么要往回开?“

    “不是往回开,是火车在爬山。早先用燃煤火车的时候,前面一个车头拉不动,后面还得有一个车头帮着推。现在是动车了,我也没观察过是一个车头还是两个车头。”

    “我去看看。”艾静扒在车窗上看了半天,“看不见。夏哥,古代人还真有聪明的。”

    “詹天佑不应该算是古代人,应该是近代人。因为他被誉为‘中国近代工程铁路之父。’”我给艾静普及历史知识。

    艾静又开始拍马屁了:“夏哥,您懂得真多。”

    我也喜欢别人恭维,心里美滋滋的。快到八达岭火车站的时候,我临时决定就在八达岭下车,随便逛逛,然后打车去舅舅家。

    关娜和艾静来北京半年多了,竟然没有来过长城。长城外面的一些景物就把艾静迷得够呛。长城主题公园,戚继光雕塑,詹天佑纪念馆,长城博物馆,我大概领她们俩转了转。之后,我在路边一直寻找出粗车,一辆黑车从我面前经过,司机伸出脑袋问我们坐车吗?我问司机去舅舅的那个村子多少钱?司机狮子大开口:“八十。”

    黑车停下,我认出了司机,司机也认出了我。我们俩原来是小学同学。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但同是一个镇上的。同学名叫蒋耀庭,外号:小胖。

    “夏焱,你可是好几年不见了。”小胖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听说你娶了个富婆。怎么也没告诉哥们一声?”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南方打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冬天,我去延庆找过你,他们说你把上司给打了,让单位开除了。”

    “你回来后一直开黑车?”我问小胖。

    小胖无奈地说:“不开黑车还能干啥?房子,地,都让人家占了。”

    我知道小胖所指的“人家”是一家旅游公司。那家公司把长城附近修建得跟花园似的,停车场老气派了,停车场上还有几十辆就像小火车似的旅游观光车。

    可中国人的旅游习惯谁也改变不了,黄金周长城脚下人山人海,旅游公司应接不暇。黄金周过后便开始门庭冷落,游客仨仨俩俩。旅游公司最犯愁的就是黄金周之前紧锣密鼓地招人,黄金周之后硬着头皮裁人。公司的员工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法子,谁能改变国人的旅游习惯?尽管政府制定了带薪年休假,又有几个人愿意休年休假出来旅游?人们到底是喜欢扎堆儿还是讨厌扎堆儿,连心理学家也一头雾水。讨厌吧,每年黄金周都扎堆。喜欢吧,扎完堆回家就后悔。今年春节,一些北方人开车去海南三亚自驾游,路上堵车,一堵就是好几天。一些人还没有到三亚,甚至连海口是啥模样都没见着,假期就到了,只能往回返,整个黄金周就过了过堵车的瘾。

    “小胖,你们这些开黑车的,随便宰人,会影响人家旅游公司的声誉的。他们不管你们吗?”

    “管?怎么管?我们家的房子和地都让他们占着,每年就给那倆小钱,还好意思管?也就是黄金周那几天管管,平时都没几个人,管什么管?”

    “经常有上当受骗的游客吗?”

    “有。上次哥们拉了一个外地的夫妇,跟旅行团来的,在长城上走丢了。晚上着急回北京旅行团预订的旅店。你猜我跟他们要了多少钱?”

    “二百五?”我说的这个价位基本上比正规出租车打表也就是高出三、五十块钱吧。

    坐在后排座上的艾静咯咯咯地笑。我说一句正经话她也笑。

    “二百五?我跟他们要了一千。”小胖很自豪地对我说。

    我端详着小胖,这小子,这些年在南方逛了几圈,身上的肉少了很多,心却染黑了不少。我说:“你就不怕人家投诉你?”

    “他们要是懂得投诉,还花一千元钱打车?那两口子一看就是一对呆货。哎?夏焱,你回村干什么去?”

    “参加我舅舅的婚礼。”

    “后面那二位不会是富婆吧?”

    “我早跟富婆离了。后面那二位都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小胖吃惊地看着我:“不会吧?你才结婚几天?”

    “我们是闪婚,也是闪离。“

    我的肩膀头被关娜拧了两把。关娜对小胖说:“你别听他胡说,他没离婚,我们俩是他的同事。”

    小胖的脸上明显地有兴奋转为失落。我离婚的消息如要属实,对我们这些小、中、大的同学而言比过年都高兴。就像炒股一样,别人赔了比自己挣了都高兴。

    我对关娜说:“没关系的。我和小胖是铁哥们,他不会到外面乱说的。”

    “就是,就是。这种事谁会出去乱说?哎,夏焱,怎么离的?讹了富婆多少钱?”

    “我要是讹上钱,我还领着美女坐你的黑车?早买宝马和保时捷了。”

    “这么说你被扫地出门了?这怎么行?换了哥们至少跟她讹一个亿。白让她睡了?”

    “我也想讹点,可我是过错方,我又没人,人家上面有人。唉,认倒霉吧。”

    “夏焱,不是哥们说你,傍着富婆还不满足,到处沾花惹草。像我们这样还光棍着呢,找谁说理去?夏焱,把你玩剩下的女孩给哥们介绍两个?”

    我不能跟小胖在交流下去了。在交流就都成流氓了。我故意透露和王丽娟离婚,就是想通过小胖的嘴,让延庆城参加过我婚礼的人都知道我离婚了。一来让大家高兴高兴,二来也算是个铺垫。让我爸和我妈适应适应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哪天真跟王丽娟离了,大家也好有一个缓冲。

    到了舅舅的村子,小胖把车停下。我问:“还准备要八十吗?”

    “咱们俩是什么关系,要什么钱呀?哥们白送你们一趟。”小胖假惺惺地说。

    我为了让小胖恨我,故意顺坡下驴:“那就谢了,等哥们以后发了财多给你一点。”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关娜从挎包里掏钱,问小胖:“多少钱?”

    小胖不敢耍大样了,规规矩矩地对关娜说:“给上五十就行了。”

    关娜抽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递给小胖。我对小胖说:“好你小子,同学你也宰,这段路打表,“我舅从前有个外号,叫蜡黄鸡。这上面的鸡代表的就是他。凤凰代表是您。你们俩一定会和平相处的。”

    郑董听完,放声大笑。舅舅和舅妈以及婶子不知道郑董在笑什么?关娜和艾静也是一头雾水。

    舅舅见郑董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纳闷道:“你这是吃了喜鹊蛋了?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模样?“

    郑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夏焱,……夏焱告诉了我,告诉了我你的外号。”

    “啪”!我被舅舅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臭小子,大喜的日子,你给我添堵。”

    我揉着后脑勺,埋怨郑董:“郑叔,你太不够意思了,几秒钟就把我出卖了。”

    双胞胎姐妹来了兴致,其中一个好奇地问:“建东,什么外号,说出来听听。”

    舅舅很无奈:“很不文明的一个外号。是我们村的大头和刘二脑袋给我起的。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脸色蜡黄蜡黄的。”

    “到底是什么外号?”

    舅舅回答:“蜡黄小姐。”

    “这有什么可笑?”孪生姐妹仍是云山雾罩。

    我和郑董一听舅舅称呼自己“蜡黄小姐”笑得更厉害了。所以人都呆望着我们这两个狂笑的男人。关娜小声问我:“谁这么坏,给你舅舅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外号?”

    我指着雕塑上的鸡,小声对关娜说:“我舅舅的外号叫蜡黄鸡。”

    关娜拿拳头打我:“哪有你这样当外甥的?买个礼物也忘不了戏弄人。”

    孪生姐妹和艾静也听到“蜡黄鸡”三个字了,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夏焱,鸡指的是我,那么这只凤凰呢?不会是二建东吧。”

    “你猜对了。”郑董快乐且自豪地说,“夏焱说,那只凤凰就是代表我。”

    “落魄的凤凰还不如鸡,你有什么可高兴的?”舅舅跟郑董斗嘴。

    “喂,夏焱。你给它们起名字没有?”郑董饶有兴趣地问。

    “您跟我舅舅每天有说不完的话。我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鸡叫凤鸣。”

    郑董拍着手高兴地赞叹:”好名字啊。鸡和凤不单单和平相处,它们还能成为好朋友,每天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好,好,什么叫和谐?鸡和凤凑在一起互相帮助才是真正的和谐。“

    关娜和艾静以及那一对双胞胎姐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不明白我们说些什么。

    舅舅和郑董吩咐孪生姐妹把我们的礼物收好。舅舅邀请大家脱鞋上炕。我们大家围坐在舅舅家土炕上的方桌前,一边吃着水果和干果一边开始闲聊。关娜没有上炕,跑到外屋帮崔二妈做饭去了。

    几句交谈过后,我了解到一对双胞胎姐妹原来都是台湾人。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姐妹俩最大的爱好就是舞蹈和喜欢制作模型,长大后在一家模型公司工作,公司经营不善面临倒闭。这次姐妹俩回大陆主要是旅游,没想到查看长城信息时,意外地发现郑董在网络上发布的招聘广告,薪资诱人。两姐妹打电话联系,郑董亲自开着他的保时捷去接。俩姐妹来到舅舅的村子,竟然迷恋上了这里,说跟他们的家乡有些相像。可他们的家乡就像苏芮《一样的月光》中歌词那样,被高楼大厦所替代。姐妹俩做梦都想回到她们的家乡,回忆早逝的父母以及那一段美好的岁月。

    姐妹俩年龄比我还小三岁,比舅舅和郑董小二十八岁。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身材匀称,干净利索。听郑董说她们都是制作模型的高手,舅舅拿来一张图片,姐妹俩坐在电脑前,很快就能制作出来。通过3d打印,舅舅和郑董需要的模型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舅舅和郑董的眼前。

    舅舅动心了,为了追求远道而来的姐妹俩,舅舅把丢下了十几年的吉他都捡了起来。白天工作,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舅舅开始为大家演唱他熟悉的台湾歌曲。一曲苏芮的《一样的月光》感动得姐妹俩掉下了眼泪。姐妹俩开始情不自禁地舞蹈,这段日子是舅舅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舅舅和郑董的婚姻也是闪婚。我问舅舅和郑董能不能分辨的出姐妹俩谁是谁?经常弄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舅舅又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笑呵呵地不跟我计较。

    有了关娜的帮助,崔二妈几乎把菜全都做齐了。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点燃了鞭炮和礼花,顿时鞭炮齐鸣,礼花升天。

    我们大家拍手,祝福两对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