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刺情 > 176 送出程霖
    我们抵达风月楼,宋华坤的大马仔正在电梯外恭候,客套了几句 , 引领我们直接进包房,百闻不如一见 , 香港的黑老大确实挺油的 , 不是长相,是骨头 , 眉梢眼角透着世故与圆滑 , 很能算计 , 宋华坤是个三白眼,配上两撇胡子 , 奸佞之相,他搂着穿虎皮裙的年轻女人坐在沙发 , 灯光时隐时现 , 洒落在他敞开的衣领,一大片胸毛。

    他看到张世豪露面儿立刻站了起来 , 两人握手 , 他暴齿大笑后槽牙金光闪闪,阔气有余却失了点风度。

    “张老板 , 您可是大忙人 , 约您喝酒提前三天拜帖子 , 为了见这一面 , 我回港的日子足足延期了一周。”

    “手下不懂事,宋老板往后来我府邸就是,我亲自迎你。”

    宋华坤放声大笑,“登门叨扰,我是如此不识趣的人吗?”

    我陪同张世豪坐在对面沙发 , 听他们扯了好一通 , 宋华坤始终在讲香港的局势,摆明他的为难,摆明警署的独断专权 , 越说越不对味儿 , 大有打退堂鼓之意,气氛也莫名凝固。

    宋华坤很擅长察言观色,张世豪爱搭不理 , 他转了攻势,朝墙角的妙龄女郎使了个眼色 , 女郎端了一杯洋酒,主动坐在张世豪旁边,软趴趴的身子像没骨头似的,歪歪扭扭偎向他肩膀 , 脑袋快枕上的霎那,他掌心一搪,女人被迫停下。

    张世豪似笑非笑扫视对面玩味注视这一幕的宋华坤,“宋老板应该清楚,我这一趟赴约目的。泡女人的事,我一向不感兴趣。何况——”

    他揽住我肩膀,在我脸颊重重吻了一口,“我这个马子,东北第一醋缸 , 敲碎一个洞,能淹死我。”

    我憋着笑,手狠狠掐他肋骨 , 张世豪在风月场对烟花女子冷漠惯了,他常居黑龙江 , 那边的场子我大多熟识 , 他口碑极佳,应酬碰也不碰 , 推脱不开的也想法子打发掉 , 其实就是不留把柄 , 美人儿何尝不是钳制的一颗定时炸弹呢,他工于心计如何利用女人 , 自然也明白不能阴沟翻船。

    宋华坤抱拳拱手,满面歉意 , “原来是误会。张老板马子好个性 , 进屋摆着一张脸,我还当是您新训出的得力心腹。”

    他反手拍打马子的屁股蛋儿 , 挨着她耳朵说了句很短的话 , 马子弯腰拿起茶几底座放置的皮箱,由她那端的桌角推到这一端 , 这个举止但凡不蠢 , 也就无须多言了。

    张世豪不动声色划开一根火柴 , 点燃雪茄大口吸食 , 宋华坤搓了搓手,几分欲言又止,“张老板,约您没别的事 , 实属我抱歉。买卖不成仁义在 , 双倍违约金奉上,算我一点诚意。多年合作,一直很愉快 , 奈何世道骤变 , 我也是猝不及防,唯有抽身止损,望张老板海涵。”

    张世豪眉眼一眯 , 气场凛冽十足,“宋老板 , 五百斤的货,我一克不少。生意这么做,是要砸招牌的。”

    “张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 个中内情何须我戳破呢?东北不是曾经的东北了,十年前,就说这两年,白道全是孬种,咱的马仔一枪灭一个,市局见了林柏祥,腰得躬下去。天大的麻烦,不必张老板出面,几个堂主横扫千军。”

    宋华坤重重掷下酒杯 , 酒水倾洒间,他蓦地倾身,几滴溅落他胸口 , 顺着毛发流淌,令人作呕的野性 , “现在呢?张老板敢打包票 , 出货百分百无恙吗?东三省平地一声雷,一颗鸟蛋孵出一个沈良州 , 大半香港 , 张老板不了解 , 我身处其中,一清二楚。你我混了二十年 , 和当官的打交道不计其数,有把握斗赢这位沈检察长吗。”

    张世豪默不作声弹落半截烟灰儿 , 他的轮廓藏匿一团阴影里 , 说不出的阴鸷寒冽,“单论沈良州 , 我有把握。宋老板不知东北的内幕 , 军政现下牵扯在这池漩涡里,不仅我 , 谁也不轻松。”

    “是这话。”宋华坤把张世豪未动的酒杯推得更近了些 , 他端起自己那一杯 , “张老板 , 时势造英雄,我们争不过时势,何不低头妥协呢。退一步,先自保 , 钱是无尽无休的 , 得留着命享用。”

    张世豪目光定格摇曳的酒水,他爆发一声冷笑,一滴没沾 , 把宋华坤晾在了包房里。

    这晚的不欢而散 , 让我预感复兴7号作为张世豪统治东北至关重要的一张牌,在这盘白道围杀的棋局上还未风光几日,便呈大幅度衰败的势头。他并未赌错 , 他的眼力瞄准这艘整个东南亚最大的走私货轮极具远见,黑帮匪首谁都想拿下 , 没有能耐罢了,他的疏忽在于,祖宗为首的东北条子趁机较真,说白了 , 一人的大盛之日,也是他最狂傲之时,每切断一片羽翼,封死一扇出口,对张世豪来说,都是灾难。白道稳赚不赔,自然乘胜追击。

    子夜打道回府我跟随他进了书房,阿炳扯掉领带,发飙砸向门板 , “十年前,宋华坤给黎贯中当堂主,豪哥在黑龙江幕后管着乔四 , 中央的查乔四,咱扶持宋华坤搞垮了黎贯中 , 他才扛起香港岛老大的招牌 , 怎么,翻脸不认人?听说白道的整您,屁股都不擦就要跑?”

    张世豪云淡风轻蓄满一杯茶 , 茶壶搁置太久 , 水温失热 , 微微涩口,他蹙眉咽下 , “良禽择木而栖,他没错。道上传我要卸牌子 , 他不跑等着和我一起栽吗。”

    阿炳一筹莫展说香港的货出不去 , 随时要反水,五百斤数目庞大 , 连销毁的途经都没有 , 保不齐市检和市局挖出地下仓库的地址,掉脑袋的东西绝对留不得。

    张世豪抱我骑在他腿上 , “陈庄。”

    阿炳说 , “在隔壁。”

    书房鸦雀无声 , 阿炳心领神会 , 他退下两三分钟的功夫,陈庄走进这扇门。

    灯影迷离,相拥的姿势那般温柔暧昧,她泰然自若目不斜视 , 立在五米开外的光柱内 , 唤了声豪哥。

    我兴致缺缺从张世豪怀里站起,掸了掸压出褶皱的裙摆,“陈小姐有事 , 我不打扰了。”

    我放荡至极用屁股顶他的手肘 , 眉目含情,语气轻佻说,“今儿身子不舒坦 , 张老板留宿书房吧,要是憋不住了。”

    我笑眯眯扭臀 , “麻烦陈小姐,替我辛苦一夜?”

    到底是面和心不合,轻而易举便能挑起战火,陈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是莫大屈辱 , 我拿她当给自家男人发泄性欲的机器了,她隐忍不发,张世豪也未多说,我见好就收,趾高气扬离开了书房。

    我打了个晃,故意把卧房门关得很重,撞得走廊的吊灯险些摔下来,然后蹑手蹑脚钻出,折返书房 , 关合的窗子显得四壁十分空旷,除了陈庄说话的回音,便是纸张的翻阅声 , 格外刺耳。

    “老仇与九姑娘,都接了白道的橄榄枝 , 整个辽宁省以及吉林省松原市 , 我们无法攻克,眼下也腾不出精力 , 老仇毕竟是辽宁的老大 , 根基稳 , 也够胆,恐怕这片地盘 , 我们永久失去了主动权。”

    张世豪拉开抽屉,摸出一柄蜡烛和打火机 , 两者相溶 , 他凝视了片刻,拾起剪子在烧得旺盛的烛芯拨弄了两下 , 火苗胡乱扑棱 , 映衬着他平静的面容,星星点点的斑斓红光 , 肆意跳跃侵蚀 , 他沉思半晌 , 低声陈庄吩咐继续。

    “豪哥 , 为今之计,只有恢复香港岛毒品黑市的掌控权,顺势反歼沈良州涉黑,夺取九龙或者新界任意一处 , 复兴7号在我们手里,还怕辽宁不能收复吗?”

    张世豪的沉默令陈庄参悟不透他用意 , 她一边说一边窥测,“宋华坤不是唯一的路,我探了顾润良的底 , 顾家在东北三代为官 , 顾润良的父亲和省军区老司令是莫逆之交,又是中将的警衔,沈国安只要满足顾润良的需求 , 我有八成概率说服他。”

    陈庄说到这里,音量降低了毫厘 , “顾润良贪色。东北的三大头牌,红桃不做了,娇娇似乎也退隐了。”

    我心口一沉,捏紧了门把。

    烛芯的引线被完全剪断后 , 张世豪无比凌厉望向陈庄,“你的意思。”

    陈庄说我的意思,一切为了豪哥,你的安危,我们生意的顺遂,其他都不重要,有些牺牲,看似割裂很痛,但是创造的价值 , 不可估量。

    张世豪忽然抬手制止了她,他身体后倾,靠住椅背 , 神色闲散而慵懒重复了一遍,“东三省三大头牌。哪三个。”

    陈庄一言不发 , 她明白张世豪一定有耳闻 , 东北的权贵名流,无人不晓三头牌的艳名。

    她定定望着他 , 良久 , 临窗而坐的男人发出半声嗤笑 , “顾润良想要是吗。”

    陈庄说是。

    张世豪猛地掀翻了书桌摆放的文件,他虽面不改色 , 瞳孔内迸射的怒火却烈烈灼灼,扫落的动作更是迅速 , 出其不意的反转吓得陈庄脊背一僵。

    “顾润良的胃口不小。”

    他缓缓起身 , 绕过刷了一层墨蓝骑釉的桌角,走向略有惊慌之色的陈庄 , 他嘴角勾笑 , 手指挑起她下巴,“就这么迫不及待?”

    陈庄毫无招架之力,随着他的驱动而仰头 , 张世豪左右端详她 , 大约陈庄从未见过他这般锋利的视线 , 刮在皮肤上 , 像尖锐的钢铁刺穿,疼不似疼,痒不似痒,由内而外的折磨着。

    “顾润良想玩的女人 , 几年前就玩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大拇指摩挲她的脸蛋儿 , 我辩不明他力气大小,陈庄的反应很是痛苦,她面孔在他拿捏中 , 蜷缩得面目全非 , 狰狞青紫,“你想借顾润良的手,让我送了程霖 , 他能否助我夺回香港黑市,届时不重要了 , 我不会接受在我身边脏了的女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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