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刺情 > 137 小五,记得回来
    阿炳语气满是讽刺,我经过他身边本想一走了之,奈何咽不下这口气 , 驻足打量他,“你不必担忧我 , 你的差事部署怎样。”

    他头埋得更低 , “程小姐宽心,只要您不出差池 , 结果错不了。”他顿了顿 , 意味深长的警告 , “您即使出了,也就牺牲您一个。”

    我随手捏起他一片衬衫袂角 , 指尖来回摩挲着,“哟。你这是提醒我呢 , 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吗?”

    他笑得毕恭毕敬 , 瞧上去有那么一丝虚伪,“程小姐聪慧 , 无须我多言。”

    我冷哼了声 , 手松开的同时狠狠一推,无暇顾及他是否抵挡住 , 二话不说走下楼。

    到达客厅我意外发现三日未见的张世豪竟然坐在沙发 , 他捧着一盏浓茶 , 一旁的马仔弯腰和他汇报码头事宜 , 复兴7号在边境准备就绪,一旦军火顺利交接,立刻登陆哈尔滨港。

    这是一桩黑白两道举世瞩目的大买卖,张世豪凭借这艘货船将彻底坐实整个东北的庞大势力 , 届时莫说祖宗 , 叱咤风云四十年的老油条林柏祥也不得不甘为臣子。其他头目更是仅剩下装孙子的份儿。

    江湖论资排辈,张世豪之所以当东三省的老大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在黑龙江称王 , 他的资历是硬伤 , 冒险接手复兴7号,便是弥补这一点。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张望过来,视线流连过我身体 , 最终定格在我脸上良久没移开。

    何止他没见过,包括我自己 , 都是头一次如此打扮,从头到脚素黑,波浪裙摆垂到膝盖,腰间束了一条米白色绸带 , 一顶圆檐礼帽,边缘镶嵌着红纱,刚好遮住眉眼,阴郁之余,多了万种风情。

    我冲过去匍匐他胸膛,手腕圈住脖子,媚眼如丝,“怎样,像不像大佬的女人。”

    他一怔 , 旋即轻声闷笑,“谁。”

    他下巴的胡茬滋长得格外旺盛,又青又硬 , 磨蹭我鼻梁时,细细密密的痒 , 带着隐约的刺疼 , “我吗。”

    我别开头,尖着嗓子故意气他 , “是祥叔。”

    张世豪掐住我下巴 , 将我脑袋扳了回去 , 沉着一副面孔,“胡言乱语。”

    我探出食指 , 竖在他唇上,嘴巴凑过去 , 隔着那根纤细的指头吻他 , 我和他都含着浓情,这样的浓情有一瞬间令我产生了错觉 , 它非常真实 , 非常明媚,美好到让我觉得一切不可抑制的改变着 , 塌陷着 , 猛烈而汹涌。

    他任由我戏弄吻了他半晌 , 忽然擒住我的手 , 一本正经说,“在家里安分等我,不该你做的,不要插手。”

    我一愣 , 听出他有了悔意 , 从他身上坐直了一些,“张老板出尔反尔?”

    他沉默不语,我不肯罢休撕扯他衣领,非要他给个答案 , 为何临阵变卦 , 我折腾了好久他才抱住我,将我按死在他怀中。

    “事情很危险。不是只有我这边和上家的人,看不到的漏洞 , 存在很多。”

    阿炳这时从二楼下来,他看了看腕表 , 唤了句程小姐。

    我没理会,我清楚不能再顺着张世豪说下去,这事儿恐怕要鸡飞蛋打,我立刻转变 , 笑得古灵精怪,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藏着刁蛮与奸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老板目中无人半辈子,还怕一群拿公家枪耀武扬威的酒囊饭袋吗。”

    张世豪平静注视我,“我没有什么好怕。”

    他瞳孔深邃明亮,荡漾着潺潺波光,笑意还未褪去,声音里又染了三分 , 仿佛在哄一个顽皮的小姑娘,“除非我倒了,护不住你 , 给不了你在他身边拥有的生活,才会有那么点怕。”

    我表情一僵 , 他莫名说这么丧气的话 , 我拿捏不准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但他似乎没留意我反常的模样 , 面容波澜不惊 , 只有深深浅浅好看的笑纹 , “这一日到来之前,我会拼尽一切送你离开,如果来不及——”

    我不等他说完 , 近乎本能的,惊慌失措下捂住他唇 , 小脸顿时惨白 , 寻不到半点血色,“你倒不了。”

    我咬着牙 , 身子在止不住的抖 , “谁能赢得了你,你连心都没有。”

    他好笑问是吗。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掌心内 , 湿漉漉的 , 像晨露和雾气 , 丝丝柔柔氤氲弥散开 , 凝为我心头一滴酸涩惶惶的泪。

    他和祖宗,黑和白,在打着和平幌子的世道永远无法共存,我也不知谁会是崩塌的一方 , 只不过早晚而已。

    阿炳试探对张世豪说上家已经掌握了我们派出女人接头 , 现在更换来不及,对方的势力不在内地,势必为稳妥起见 , 保守退缩 , 错过这一回,要再等至少一周。

    我跳下张世豪腿间,触摸裙子口袋里防身的匕首 , “既不需要我打斗,也不需要我验货 , 只是出面走个过场,省得你手下处处防备我,被当成贼的滋味,我要受多久才是头?日子不是一天两天。”

    我撂下这番 , 吩咐阿炳备车,走到门口正要迈出庭院,张世豪在我身后开口,“我不肯你去,是我的私心。无关这件交易。”

    我步子倏然一滞。

    他语气惆怅而深重,于空气中回荡飘渺,捉不着,握不住,死灰一般。

    “小五。记得回来。”

    我死死捏拳 , 捏到手臂酥麻,失去了知觉,才满是汗水缓缓松开 , 喉咙无比沙哑吐出一个嗯。

    或许,祖宗将我丢进了这狼窝 , 从肉体、情意到风月歹毒的计谋 , 榨干我全部价值,用以攻克张世豪第一道防守 , 也或许 , 如二力所言 , 大功告成之际他会接我离开,抛掉利用殆尽的文娴 , 给我沈太太的名分。

    无数可能拉扯折磨着我,我快要喘不过气。

    为今之计 , 走一步看一步 , 甚至我都不明白,感情和理智哪个更胜一筹 , 我究竟盼望谁赢 , 输了的那一个,我是否会后悔。

    我坐上车想到什么 , 命令阿炳通知上家 , 更改一半的预定。

    他不明所以,“接头的马仔调换吗?”

    我脑海不断放映祖宗一贯的围剿策略 , 一桩桩一件件 , 清晰的浮出水面,我攥紧了门把,一波又一波冷汗潮涌似的从皮肤里渗出,把我打湿成水人儿 ,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 接头的计划照旧,只通知对方头目,军火原定在哪验货交易 , 改为相反的路线即刻撤离 , 留下十支样品足够,道上人讲豪气和仁义,不会弄虚作假 , 我们看样品就好。”

    阿炳完全猜不透我的意图,我疾言厉色说别多问 , 我比你们了解沈良洲的路数。

    他听我这样斩钉截铁,权衡了几秒没废话,这个节骨眼没了回头路,复兴7号进港的最后一盘前菜 , 好吃难吃必须吃,每个人都在赌注。

    他迅速联络了上家头目,那边同样一头雾水,但也照做了。

    去往目的地途径南北大路,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夕阳西沉,整座城幽暗无比,昏黄的苍穹被浅淡的乳白遮掩,月色惆怅 , 道旁无限延伸没有止境的凋零的树,影子稀疏而婆娑。

    此行的接头地点出乎我意料,闹市区后面一片陈旧的贫民窟 , 十几座矮楼尽头的老街口,矗立着一间年头不短的二层茶馆 , 乌烟瘴气鱼龙混杂 , 素日拮据的百姓歇脚听书喝大碗茶的下九流之地,上家倒是会找地方 , 条子插一脚都嫌苍蝇多 , 的确是眼皮底下办事儿 , 打脸得很。

    我停在门口,粗略梭巡了一圈室内 , 十来张方桌,零零星星的占了一半 , 颈间围着黄丝巾的少妇 , 谈笑风生的几名年轻男女,以及剔着板寸穿棕色皮夹克的独身男子 , 十有八九少妇是便衣 , 检察院的下属可能性大,祖宗不会安排市局的人拖后腿 , 毕竟他趁这滩浑水也打算瞒天过海做笔大买卖。

    我目光匆忙锁定在夹克衫男人 , 闷声不语走过去 , 没有摘帽子 , 仅仅露出下半部的唇鼻,念了一句:“今天十五度。”

    他专注阅览报纸,并未立刻开口,表情都没变化 , 我们相对而坐 , 沉寂了几分钟,侍者端上两杯果茶,退下的同时 , 他微微抬眼 , “明天回暖。”

    我从容不迫仰头,“我是张老板的人。避开条子了吗。”

    他握拳抵唇,眼神四下瞟 , “西街有一辆银色面包车,车上是Q爷的马仔。复兴7号登陆哈尔滨港全部事宜 , 一直是Q爷和豪哥交涉,我只负责这批军火押运。北街,南街,东路口 , 都有可疑人出没,暂不了解是条子还是豪哥的敌对。”

    Q爷,且不说云南天高皇帝远,单说那儿的黑帮巨鳄一向眼高于顶,见了缉毒警就杀,尸骨成堆垒砌出一条贩毒的康庄大道,他们瞧不起内地和白道称兄道弟逢场作戏的头目,何况二力如何知道Q爷是张世豪上家?他是传声筒,由此可见张世豪遮遮掩掩的内幕 , 尽在祖宗掌控中。

    我始终不信,祖宗有这么大能耐将整个东三省的异己置于监视下,时至今日我也觉得 , 他斗不过张世豪。他捏着黑白两道的权势,尚且输多赢少 , 当前局面验证了我猜测不假 , 有更精明的黑手在暗中推波助澜,给祖宗透口风 , 我曾笃定是军区的关彦庭 , 他城府极阴险 , 现在我不得不把疑心转移一半在沈国安头上。

    他利用女人这枚棋子,算计了三个男人掉坑 , 他的老谋深算,足有资格支配尔虞我诈的大局。

    当官的爬到土皇帝这份儿上 , 亲情良知消失殆尽 , 没了地位,别说儿子 , 性命和娘们儿都保不住 , 他得先顾乌纱帽,才有力气护崽儿。

    我竭力控制着颤栗的右手 , 声音不高不低 , “三百支军火送到安全地带了吗,是东风路的废弃厂房?”

    男人一愣 , “三百?”他目光瞬间警惕起来 , “这是放给条子的假消息,你从哪儿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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