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刺情 > 123 喜欢吗
    文娴看出我鄙夷她,她问我知道这世间权贵男子的通病吗。

    我不置一词,她伸出手 , 她掌心无比寒凉,像刚刚从冰天雪地拔出 , 冻得头皮发麻 , 她停在平坦的腹部,惋惜又幸灾乐祸 , “不是你的 , 就算你拥有了三个月,又能长久留住吗?”

    她隔着病号服 , 拍打那块千疮百孔的皮肉,“你以为良州没料到吗?从我将粉粉送上他的床 , 他便心知肚明我的目的和企图。如你所言,他当初残忍无视我的骨肉被你戕害 , 如今也还给你了。他谁也不爱 , 人命与情意,是他不堪入目的玩物 , 我和你的不同 , 我能给他的,你给不了。”

    许是冷 , 或是字字珠玑刺伤了我最不肯面对的底线 , 我不由自主发抖 , 视线里一阵黑一阵白 , 黑得如墨,白得胜雪,纠缠撕咬着我,我不肯接受她挑拨离间的话 , 半点不能 , 祖宗利用孩子造假钳制张世豪,我信,祖宗对血脉如此冷血无情 , 我不信。

    文娴诞下孩子 , 文家会成为沈国安弃子时的绊脚石,而我则不存在这个威胁,祖宗没道理忌惮。

    文娴察觉我心不在焉的颤栗 , 笑声愈发放肆,“爱良州的女人 , 不缺你。这些年,他用杀人不见血的冷,回应我热火朝天的爱。我作为妻子得不到的东西,你更不该痴心妄想。”

    我在她视线里瑟瑟晃晃 , 好半晌才稳住,我一把推开她的手,她毫无防备,朝后退了两步,远离我半米,我面无表情逼视她,“你错了,我们的不同不是背景,而是我们走的路。婚姻中最可怕的事 , 并非男人包养二奶,不肯归家,而是丈夫的爱意全无 , 妻子却拼力死守,有些挽留 , 会随着偏执的争夺 , 而变得让人厌弃。你选择消磨掉男人的愧疚,而我选择把它一点点转化为真情。”

    不只是文娴 , 所有求而不得逐渐失去的女人 , 不甘与报复 , 皆是在残破的婚姻里垂死挣扎的唯一借口。

    她无法改变什么,只有熬。

    放下怨恨 , 摒弃前嫌,和祖宗相安无事。

    个中滋味 , 不在她这个位置 , 永远体会不到。

    我重新转过身,修剪参差不齐的梧桐叶 , “沈太太 , 粉粉恐怕做不了你的得力干将,她的生死 , 她的嘴巴能否撬开 , 吐露出对你不利的真相 , 决定权握在我手中 , 这一天你早有准备,但你没想过,我和良州都没有一怒之下封死她的口,我留着她 , 慢慢玩 , 我喜欢折磨,让两瓣流血的唇,说锥心的话。”

    我这一胎 , 尽管比不得文娴明面的尊贵 , 可祖宗和张世豪两方皆有嫌疑,说白了,孩子是谁的都相当显赫 , 外界眼中纵然上不得排场也是含金量十足的宝贝疙瘩,祖宗丧子在先 , 五成几率是他的,一旦落实,就是筹码,他疼不疼另当别论 , 大房必定处于劣势。

    文娴迫不及待联手胡琳,在不适宜的风口浪尖冒险铲除,幸亏文晟的价值还在,倘若他制衡不了关彦庭,顺水推舟,祖宗就会搞垮文家,文娴的正室之位压根保不住,她只会因小失大,招牌倒了 , 拿什么扳倒我,她此刻犯糊涂罢了。

    她听出我弦外之音,眼神利落敏捷梭巡房内 , 唇边勾着一丝圆滑而毒辣的冷笑,“你流产与我半点关系没有 , 否则良州不会默许我来去自如 , 到底要给你几分面子审问。孟婵是我安排的人不错,她嫉妒生恨铸成大错 , 我预料不到 , 也无法制止,程小姐——”

    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之色 , 浓烈得遮不住,她也不打算遮 , 她不费吹灰之力,仅仅是多一个女人分享她原本也得不到的丈夫 , 便顺利击垮仇敌 , 毁灭了最具分量的筹码,她独善其身 , 岂有不欢喜的道理。

    “好好养身体 , 只要良州不抛弃你,也许还会有呢。”

    刀光剑影藏在暗处 , 化为锐利的目光 , 几番你来我往 , 我一副笑脸说那是自然 , 沈太太没种子,我却夜夜吃,生不出岂非我的罪过了。

    她没搭理我的冷嘲热讽,瞥了一眼我干瘪肚子 , 嗤笑离去 , 每回和文娴背水一战,必然耗尽全部力气,嘴硬不假 , 心虚也真 , 情妇的身份,注定我要低三下四,谁肯呢?那么诱人的饵 , 摆在咫尺之遥,横竖咬不了 , 甘心才怪。

    文娴走后不久,我接到了关彦庭电话,他在那端低声逗弄我,似是哄孩子 , 又似是逗弄宠物,像极了闲散的无赖之徒,分明长着正经的骨头,偏要装不正经的皮肉。

    “礼物喜欢吗。”

    我懒洋洋打哈欠,眼角匆忙一瞟,两名警卫员抬着一只硕大的玻璃缸,稳稳走向对面墙角,我一览无余,且不至于碰撞了脚 , 缸子边缘擦过我脚底,波光粼粼,月白如玉 , 险些跳出一条凤尾蓝金鱼。玻璃缸中的鱼,哪一条都难得一见 , 颜色鲜丽 , 样子也稀奇古怪。

    我欠身抻长脖子,打远处瞧 , 更是明艳漂亮 , “关先生哪搜寻来的稀罕玩意儿 , 用心良苦呢。”

    他笑说给你解闷儿,如果喜欢 , 每天都有,直到你出院。

    我掰着手指大声数 , “怎会不喜欢。花送了 , 鱼送了,明日呢 , 关先生打算送什么?要稀罕的 , 旁人没有的。”

    “今日一起不好吗。万一明天我忘却,你生气了 , 我哄你不是更费劲。”

    风月戏人 , 人戏风月 , 关彦庭偶尔不正经 , 味道都比寻常男子浓。

    我笑得眉眼弯弯,往空气中一伸,“成呀,东西呢。”

    他声音明朗清晰得仿佛就在身边 , “这不难 , 程小姐先回答我,上一次的话,还作数吗。”

    我懵了两秒 , 问他哪次。

    “欠我的情分 , 很快归还。”

    我不气恼,反而觉得有趣,“原来关先生并非真心实意给我解闷儿 , 你憋着索要东西呢。”

    他面不改色,答得倒快 , “原本也是我的。”

    别说,算上利息,我怕是欠他十个吻也有了,我见好就收 , “作数。”

    我没等到他说什么礼物,却等来嘟嘟的忙音,我正浑浑噩噩失神,门口飘飘忽忽的传来三个字,“你抬头。”

    我错愕茫然,下意识听了他的话,看向那道骤然出现的轮廓,逆着光,逆着风 , 逆着十月初萧瑟的凉意与白灯,乘黄昏夕阳,灼烈的晚霞而来。

    我彻底失语 , 哑得讲不出半个字,关彦庭摘掉警帽 , 泰然自若迈入 , 纤尘不染的军装之下,是他昔日的笔挺刚毅 , 英姿勃发。

    我忽而想起 , 他抱我离开那晚 , 我忘了仔细瞧清楚。只依稀记得,他力挽狂澜赢了那盘棋 , 他衣袖若隐若现的墨香味无孔不入,我闻了漫长的一路。

    他驻足床头 , 居高临下的位置 , 温润含笑的眉目,看得格外舒服 , “傻了吗。”

    就那一瞬间 , 我想他来之前,一定经过那片凋零的荷花池 , 恰好有一朵被前两日的大雨救活 , 又盛开了 , 否则他的眼眸 , 我不该有潋滟的池光未消散,跌进他的瞳孔,落在我的脸上。

    他捏我鼻尖,不轻不重 , 粗糙的指腹摩挲 , 酥酥麻麻的细痒,这个动作过分亲密,我却一时疏忽 , 任由他捏了好一会儿 , 等我反应过来不妥,正要抬手搪开,他恰好抽离。

    他抽离同时 , 另一道影子与他重叠,风吹得躁动纷飞的袂角 , 熙熙攘攘,洋洋洒洒,犹如坠落的星光和灯火,靠近 , 停泊,徘徊,最终显露一半袖绾,咖啡色纽扣映入眼帘,定制的菱形款式,我顿时认清是谁,脚抵住关彦庭,强制他后退,让出一片毫无阻碍的空隙 , “良州。”

    祖宗身后跟着家里的保姆,保姆多日不见我,兴奋顾不得什么 , 三两步径直抵达床头,把手上拎着的一壶鸡汤搁置矮柜 , 她说了什么 , 问了什么,我丝毫听不见 ,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祖宗和关彦庭。

    “关首长跑得很勤快。程霖的事 , 该多谢你。”

    关彦庭掸了掸膝盖悬浮的尘埃 , 避重就轻,没搭理前半句 , 顺着后半句说,“小事一桩 , 你我同朝为官 , 客套免了。”

    祖宗脱下西装,随手搭在门后的衣架 , “只是我不解 , 省委最近很清闲,关首长远在军区办公 , 从哪里得知消息。”

    一阵近乎诡异的沉默 , 关彦庭笑出来 , “沈检察长在管辖领土之内不也是手眼通天吗 , 倘若我们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怎样坐稳自己的位置。”

    “我的消息,你收得比我还快。”

    我心里咯噔一跳,抓着枕头抿唇 , 回避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 祖宗坐在陪护椅上,斜倚靠背,若有所思说 , “胡琳和九姑娘 , 是吉林的女老大,各自盘踞一市。杨馒头死后,道上同僚也没为难她们 , 出山闹得动静不小,关首长与这伙人碰面搭线——”

    他凝眸望着关彦庭,颇为不解 , “万一走漏风声,不担忧赔尽前途吗。”

    “怎么。”关彦庭似笑非笑反问,“沈检察长为了前途,就不打算救自己女人吗。”

    这话击中我心口最脆弱敏感之处 , 我一霎间抬眼,目不转睛盯着祖宗,我从未如此急切得到一个答案,窗外的阳光正好,笼罩他身躯,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如梦似幻。

    这光怪陆离的梦境,有谁的哭声,谁的笑声 , 隔了许久,在我愈发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 , 什么是幻觉,祖宗说了一句 , “我的马子 , 我当然舍不得。关首长出手,我记这份情 , 你不出手 , 我也会保全她。”

    气氛莫名僵滞 , 立在一旁的保姆斟了一杯茶水递给关彦庭,告诉他是雨前龙井 , 程小姐在荷花池那边的私人茶园摘的。

    哈尔滨有一家温泉山庄,山上培植了一座小茶园 , 种的龙井和碧螺春 , 虽然不及杭州出产的口感好,但是新鲜 , 省去了空运颠簸 , 祖宗口味刁钻,能入他眼真是挺难的。我千方百计讨好他 , 自然能用的都试一试。每逢夏秋两季天色多降水 , 我一定冒雨采摘一筐 , 借着雨停的阳光晾干 , 洒入桂花,槐花,茉莉,封存几日再冲泡 , 祖宗很喜欢喝。

    去年乔栗独宠 , 其他二奶争宠,祖宗冷落我,举步维艰的日子咬牙过 , 米兰说 , 拴住男人的方式有一万种,她们露肉,你露一手别的 , 先把人搞回来,你的资质他准跑不了。

    事实证明 , 我确实得到回报,可距离我想象中差太多,至少,不足以平衡抹掉我内心那段忍气吞声备受欺压的日子。

    关彦庭接过打开 , 兴味十足嗅了嗅茶香,“亲手摘吗。”

    保姆说是,程小姐心细,采摘的都是最嫩的叶芯,不会涩口。

    他抬眸,笑意深浓看了我一眼,“那我要好好品尝。”

    他喝了半盏,喝得尽兴后,才不咸不淡的投向祖宗 , “我与沈检察长早已同仇敌忾,统一阵营。捞你的人,助你一臂之力 , 改日我惹了麻烦,沈检察长也不会袖手旁观。”

    祖宗眼皮一颤 , 他没吭声 , 一脸高深莫测。

    关彦庭这辈子,只要不犯下滔天大罪 , 注定在东北官场无与伦比的显赫 , 他唯一架不住的 , 只有三尺冰寒的省委,那个布满阴谋的绞肉机。

    他手指弯曲 , 凸起的骨节敲击着腿侧,“我看 , 是有幕后人物妄图欲盖弥彰 , 渔翁得利。”

    关彦庭漫不经心饮茶,傻子都知道 , 这话暗指他 , 谁不想渔翁得利,可谁有本事在张世豪和祖宗之间插一脚。

    “分析在理 , 我与沈检察长所见略同。”

    他腔调阴恻恻 , 面色又很正经 , 一时听不出什么 , 祖宗本就多疑暴躁,这下脸色更不善,泛起的铁青中藏着戾气,“外面传言多 , 关首长和我马子 , 往后保持距离为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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