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坐在医院的凳子上，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肘间，接二连三的事故，让这颗破碎的心再也没有了快乐的权利。医院里没有别的亲戚，他不知道应该通知谁，他也不知道大家来了怎样向他们交待。结婚的时候，曾经对佟志国信誓旦旦——把佟雪燕交给我吧，我一定让她幸福！可是短短的两年婚姻生活，却让佟雪燕伤痕累累，如今竟走到这个地步……现实摆在面前，就像一场噩梦，让林枫不敢回首。
“不要跑，儿子，别摔着！”佟雪燕这已经是第六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儿子，疼不疼？快让妈妈看看！”佟雪燕紧紧抓住周睿的手，仔细地检查着。
林枫一下子搂住佟雪燕，泪如泉涌，“燕子，燕子，浩楠没事，浩楠没事，你放心吧！”
“痛不痛啊？都流血了。”佟雪燕嘴角的血滴在林枫的手上，让佟雪燕心疼坏了，“妈妈给你包扎上，儿子，别哭啊！”
林枫捧起佟雪燕的脸，“燕子，你醒醒好不好，看清我是谁？看清我是谁？”
佟雪燕愣了一下，然后说：“姐姐，快点儿叫林枫回来，浩楠流血了，赶紧上医院啊！”
“燕子，别吓我好不好？你不能不认识我，不能啊！”林枫摇晃着佟雪燕瘦小的肩头，“我是林枫，我就是林枫啊！燕子，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呢？”
“啊，林枫，你来了就好，我困了，睡觉去，你送孩子上医院吧。”佟雪燕放心地躺下了，立刻沉沉地睡着了。
林枫这一颗心都被揉搓碎了。佟雪燕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全都破了，有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渍，有的地方结了薄薄的一层疤；口里应该也是破了，每次哭着喊着醒来的时候，林枫都能看到那唇齿之间殷红的血迹。林枫不敢想像，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回家，现在的情形会是什么样子。
下午在单位的时候，林枫眼前总是出现那朵莲花幻化成一汪血水，然后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扩散，弄得林枫心里乱七八糟的。回到家里，小浩楠正在床上哭着喊妈妈，佟雪燕口吐白沫，已经深度昏迷，他疯也似的把佟雪燕送进医院。紧张的抢救过后，医生说佟雪燕的胃被烧破了，幸亏送得及时，否则根本救治不过来；医生说好好看着体温、好好看着针，注意别喝水，胃粘膜现在还不能受刺激；医生说患者精神受到刺激，也许会很快恢复，也许会留下后遗症，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林枫就这样静静地守护着，眼睁睁看着佟雪燕一次又一次地说着糊话，眼睁睁看着佟雪燕一次又一次醒了哭、哭累了睡，林枫的心灵经受了从来没有过的折磨。他默默祈祷着，希望再次醒来的佟雪燕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不是要出人命吗？”季平吵嚷着走到佟雪燕的病床前。
林枫回过神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你妈打电话，说人死了，让我们处理后事！”季平没好气地说。
“雪燕，雪燕！”佟雪梅扑到妹妹的病床边，她看到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
“出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通知我们？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连个活面我们都见不到了！”佟雪梅哭着埋怨林枫。
“我……没脸见你们！”林枫沉沉地低下了头，“我辜负了所有人！”
“现在说这样丧气的话有什么用？以后这日子怎么过你得好好想想了，再这么糊里糊涂的，早晚出事！”季平既生气又同情。
“以后决不能再让雪燕委屈了！林枫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佟雪梅为妹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她的心也在滴血。
“我一个朋友和院长是亲戚，已经打过招呼，他答应用最好的方法治疗，你也别太担心了。”季平拍了拍林枫的肩，“让你姐姐先护理着，我陪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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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病房里安静下来了。大夫给佟雪燕注射了镇静剂，现在睡得正熟。林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让香烟暂时麻醉自己。
“哥，你别太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茹和乔铭站在林枫的身边。
“我不难过。这是我的命。”林枫头也没抬。
“这是爸妈给拿的钱，他们知道你没有，先把住院费用交了吧……”林茹低声说。
“是的，他们当然知道！”林枫想起父母对自己的经济封锁，就觉得更受伤，“钱给他们拿回去吧，就说已经借钱交了，让他们把钱都存起来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向他们借啦！”
“妈也只是说说，她也没想到嫂子竟然真的喝药了。”林茹试图为母亲辩解。
“别说了，我比谁都清楚。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雪燕不会寻死的！”林枫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我害了她！跟谁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是我没用！”
“哥，你别这样说。我以后劝劝妈，对嫂子好点儿……”林茹第一次感觉有点内疚。
“你劝她？她会听你的吗？”林枫笑了笑，那笑简直比哭还要可怜。
林枫真的是太伤心了，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压抑都说了出来——
“林茹，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结婚的前前后后你都看见了，我只要他们一个点头，其它的我什么都没要。可是父母还是不依不饶的，既然同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们呢？孩子没出生的时候，还以为妈妈真的对雪燕会好呢；可谁知孩子的到来让事情更乱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
相爱容易相处难吗？……”
“……你不知道，前些天父母竟然建议我离婚，说婚也结过了，孩子也有了，佟雪燕今生的愿望也实现了。现在给她点儿抚养费，也算对她有个交待啦！……你听听，这是什么话？现在你嫂子不知道这话，要是知道你说她会怎么想？你嫂子也是人，除了不能走，她什么没做到？你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她哪点对不起咱家？！”林枫痛苦的说着，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血，刺激得人心里一阵痛楚。
林茹连连说是，嫂子还给我洗过衣服呢。
“你记得就好！”林枫长叹了一口气，“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也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了！”
“哥，你要怎么做？”林茹一听愣了。
“等你嫂子出院，我和父母谈谈，如果他们还是这样对雪燕，我们只有单独过了。”林枫给自己下了个决心，“林茹，不是哥不孝心，哥实在太累了！你嫂子也，比我更累更难，我不能再害她了……”
“我知道，回去再劝劝他们吧。”林茹也没有办法啊！婚后她和婆婆住在一起，渐渐懂得了婆媳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暂时分开一段，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然感情伤得太深，就难再愈合了。哥，你也好好保重自己，别太上火！”
“你和姐姐要理解，不是哥不管父母。虽然他们手里不缺钱，我还是会给他们生活费的，尽到我作为子女的责任。什么时候他们真正想开了，真正接受你嫂子了，我们再生活在一起。”林枫吸掉最后一口烟，然后抬起头，他看到烟慢慢地散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