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筑明 > 《筑明》正文 第10章 偃旗息鼓烟云散 初识民苦南江畔
    和尚们在茶棚前停下,一人走出队列掏出些碎银子递给店家,要了点馒头茶水走到马车边恭敬的呈上。“就给我吃这种东西么?”马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张政修长这么大还未曾听过如此娇媚的声音,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酥化了,虽然隔着车帘看不见容貌,但光听声音他就断定,车里定是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那和尚也不答话,只是低头抬着手,女人无奈,伸出洁白如玉的芊芊细手接过食茶。游虹见张政修一直盯着马车看,很是不悦的嘟起小嘴扭过头去。戚金在一旁有些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政修,走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张政修被戚金的话拉回现实,狼狈的笑了笑,走出茶棚跨上骏马,三人朝南方那广袤的天空下疾驰而去。

    就在张政修几人快马加鞭赶往南方的同时,万历则继续着他那枯燥无味的帝王生活。这日下了早朝,近晌午时分,他来到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正巧碰上李太后在用午膳,便留下同用。

    “母后,皇儿看这慈宁宫多处破旧了,不如重修一番吧。”慈宁宫本就非大明一朝皇太后所居之所,然则隆庆皇帝的正妻孝安皇后陈氏依然健在,居于慈庆宫中,李太后虽是万历生母但也不能越过礼法。

    “依母后看也还好吧,你能有这个孝心就够了。”听了万历的提议,李太后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的确是不如慈庆宫那般辉煌,可她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女人,对于这些表面的东西倒不是太在意。

    “明日朕就去和张先生说,给母后修缮宫邸,他一定会赞成的。”万历拍胸脯保证着,目光却被一个额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短发小宫女所吸引。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倒霉的淑儿,只见她端来一碗鸡汤准备放上桌,见万历盯着自己看,兀的一下红了脸差。李太后将她娇羞的样子看在眼里,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送碗羹还能摔成这样。皇儿,那晚淑儿给你送的蟹羹味道如何?”

    “那晚皇儿本都睡了,结果闻到母后的那碗蟹羹硬是给香醒了。”万历向淑儿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已听孙海说了此事,看来这个小宫女并没有因为自己割去她的头发而记恨在心,如若把那荒淫的一幕告诉母后,自己的皇位说不定都会不保。

    淑儿感应到了万历的注视,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头上的伤好像都不痛了似的。就在她春意盎然之际,耳畔又传来李太后的声音:“淑儿,本宫乏了,你去替本宫送一送陛下。”

    万历跟在这个小宫女的身后,见她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往前走,不免回想起那晚在水云榭中初次相遇时的情景:“淑儿,朕记得你不是挺爱说话的么,怎么今天一直闷着,不理朕呐?”

    “陛下,奴婢怕说错话惹您生气。”万历忽然开口吓了淑儿一跳,又听他言语轻佻,害羞的将小脑袋垂的更低了。

    “那朕现在准你说,想说什么都没事儿。”万历开始觉得这个小宫女很可爱亲切,而且是越看是越顺眼。

    淑儿微微抬起头,见万历依旧盯着自己忙又垂下,张开嘴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陛下,您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毕竟对龙体不好,而且倘若给太后知晓了,会惹她生气的。”

    话刚说出口,淑儿便后悔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当今圣上,上次明明已经受到教训了,还是这样口无遮拦。谁料这次万历倒没有生气,反而噗嗤笑出了声:“好,朕就听你的,不喝酒了。你回去伺候母后吧,朕有空再来看你。”

    “看我,他说要来看我。”淑儿愣在了原地,一股强烈的幸福感笼罩着她,一直到万历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潞王朱翊镠出现在眼前都没能回过神。

    “母后在么?”朱翊镠见淑儿也不给自己行礼只是呆呆的矗在那儿,皱着眉有些奇怪的问道。

    淑儿终于反应过来,忙行礼答道:“潞王殿下,太后刚用过午膳,正在里间休息。”朱翊镠哦了一声就往里走,他实在是不懂,这个淑儿总是呆头呆脑的,论模样的话也只一般,母后为何偏偏中意她伺候。

    李太后用完午膳倦意顿生,让淑儿送走了万历后半倚在桌边,这才刚进入梦乡就又被朱翊镠吵醒。“翊镠,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有什么事儿么?”虽被无端搅了清梦,但李太后怎忍心去责备爱子,只是疲惫的揉着太阳穴问道。

    朱翊镠乖巧的蹲在李太后膝前,一边替她捶腿一边说道:“母后,听说那座号称咱们大明第一的钟山灵谷寺新任住持要来京城,孩儿想请他进宫来给母后您讲解佛法。”

    “今儿是怎么了,你皇兄想要给母后修缮宫殿,你也突然对佛法起了兴趣。那座禅寺母后也听说过,前段时间张先生去南方,母后还让他带去了些善资呢。既然你有这份心,就随你去安排吧。”说完李太后亲昵的摸了摸朱翊镠的脑袋,只是她没有发现的是,自己这个听话乖巧的儿子,躺在她怀中悄悄露出了狡黠的冷笑。

    朱翊镠在李太后那里没待多久就回到了自己宫中,屏退左右独自走进寝殿,那位身穿黑袍的锦衣卫早已在此等候,见他进来立刻问道:“事情如何?”朱翊镠并没有急着回答,坐上主座给自己斟了盏茶后才缓缓反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住持到底是何人,对我们的事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殿下该知道的我自然会说,不该知道的又何必多问?”黑袍人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从他的话中,朱翊镠感受到了轻蔑,这是他所不能够容忍的,当即大喝了一声:“放肆。”

    面对愤怒的朱翊镠,黑袍人沉默了,但从他的眼神中也看不出有丝毫畏惧。就在这片沉寂的对峙中,一丝慌乱从朱翊镠的眸中闪过。

    “这位住持乃是前朝人物,和荆人有着血海深仇,乃是我等谋划中的重中之重,只是姓名还不方便透露,望殿下恕罪。”黑袍人也不想闹的太僵,在捕捉到那一丝异样的神情后便寻了个台阶。

    “非是本王多虑,实在是兹事体大。讲佛之事母后那里已经答应下来,而且我还听说皇兄为了讨好母后想要翻修慈宁宫,接下来如何还望明示。”朱翊镠就坡下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殿下不必妄动,只需静待时局出变即可。在下还要去打探消息,这便告退。”黑袍人言罢,也不待朱翊镠同意,直接行了一礼翻窗而出没了踪影。

    全楚会馆作为全京师最大的一座,位于张居正府邸的外围,从万历初年他斥资修建起,便一直是荆楚一带在朝为官之人的聚集之地。后来张家的权势更上一层楼,许多依附于他的外乡官员们也习惯来此集会,殷宗傅便是其中一员,这日他从宫中执勤换班后直接来到了这座人声鼎沸的楼阁。会馆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只要是在朝为官便都可来,而上层则严密很多,只有当朝权贵和得到张府管家游七首肯之人才能进入。殷宗傅提着一篓茶篮穿梭在一层的人群中,很多相识之人都主动上前和他打着招呼,他也都十分客气的一一回礼致谢。

    “殷世侄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坐坐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殷宗傅不用回头便听出是游七,忙回身恭敬的请安:“游叔,小侄闲来无事,四处闲逛就逛来了这里。不过小侄也确实很久没来给您请安了,还请恕罪啊。”

    游七微笑着刚想回话,却被一个满脸谄媚像的结巴打断了:“游,游管家,不知下,下官可在此次裁员名单之,之内啊。”说着还掏出一叠银票想往游七手里塞,殷宗傅认出了此人,好像是礼部的一个六品主事,名为冯新亮。

    “冯大人,我不过张府区区一下人又怎会得知这种朝廷大事?还请你多去别处打听打听吧。”游七拒绝了递来的银票,转而朝殷宗傅做了个请上楼的手势。

    殷宗傅默默的跟随游七走上二楼,这还是他第一回有机会上楼,与下面的嘈杂相比,这里明显安静了很多,官员的品衔也都不小。刚走没几步,又有一人拦住了去路:“游兄,舍弟近来得了对美玉,已差人送去府上,还要闹烦阁老帮我鉴赏鉴赏啊。”说话之人殷宗傅也认识,乃是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宋大人。

    “宋兄让令弟尽管宽心,此次裁官针对的是那些对朝廷无用之人,宋兄和令弟乃国之栋梁,又何须担心?。”与刚刚不同,游七对这位宋大人很是客气。

    “好,好,那小弟就不打扰游兄了,那对古玉还请慢慢用心鉴赏,告辞。”宋御史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也不耽搁说走就走。

    “殷世侄,我这俗务缠身,让你看笑话啦。”游七寻了一个无人的雅间,让殷宗傅坐下说话。

    “游叔客气,不知上回带去府上的茉莉花茶张世叔可喜欢?小侄自作主张又带了些,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说着殷宗傅将手中所提的茶篮放到桌上。

    “老爷和七公子对此茶倒是颇为吹捧,我就替他们谢过世侄,收下了。”游七掂了掂茶篮,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先恭喜世侄了,朝廷决定再次启用令尊为南京刑部尚书,正二品,旨意这几日就会下达。”

    殷宗傅闻言一楞,激动的起身致谢:“爹爹这个年纪还能得到朝廷任用,全仰仗张世叔啊,小侄在此替父谢过,大恩大德日后必报。”

    “无妨无妨。只是殷世侄和令尊若有高务观的消息,还望告知在下,老爷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入朝为官。好了,也没别的事,贤侄若有兴趣可与这些当朝重臣多结交结交,我就先不作陪了。”游七提起茶篮出了雅间径直上了三楼,左拐右绕最终驻步在一间很不起眼的小房间前,在反复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掏出了钥匙。

    掀开茶篮,不出游七所料和上次一样,茶篮里除了几包茶叶外还另有十来锭金元宝静静的躺在那里。随手将金锭丢入箱子,提着轻了很多的茶篮出门上锁,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个人影从走廊闪过,忙追上去看却没有任何异常,竖起耳朵听了听也不见任何动静,只能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殷宗傅四下转悠着,以自己的官衔身份平日里难得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权贵,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一转也确实让他大开眼界,除去自己的上司锦衣卫指挥使刘守仁,六部的几个尚书侍郎,就连都察院、通政司的长官们你都可以在这儿看到他们的身影。时至今日殷宗傅才真正明白,张居正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深夜,京师城郊的贡元寺中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犬吠从山野人家中传出。寺内的一间暗室之中,有三人沉默的围在一张桌边,烛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映照在几人脸上,显得极为诡异。

    “家师已经继任住持之位北上,相必近日就能到达京师。”坐在北首的悟尘率先开口说道。

    “宫里我已经安排好,只等他人到了。务华世兄,你爹爹在内阁中消息灵通,礼部的冯新亮在此次裁官的名单之中么?黑袍锦衣卫也在房中,坐在东边向对面的人问道。

    “那人我有印象,好像还是被我爹爹划入名单的,爹爹说他愚不可及,怎么了?”黑袍锦衣卫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哥,衣着穿戴都很奢华。

    “好,我今晚会去找那冯新亮,让他上一封请求修缮慈宁宫的奏折,你通知你爹爹明日将此奏折交到荆人手中,我料定以他的性格会断然拒绝,我们便可趁机挑拨他和小皇帝、太后的关系。悟尘你也让人盯着,如有任何异常,立即将之灭口。张府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东厂和锦衣卫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你师傅到了,我等也要小心行事,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一招落错,满盘皆输。”黑袍人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不甘。

    翌日,张居正在内阁里批阅奏折,忽然看到一封礼部的折子,奏请从国库调拨银两修缮慈宁宫,以彰显圣母之荣。张居正扫了眼落款,心道此人定是害怕官位不保才想投机取巧讨好皇帝太后,为臣如此,可耻,当即挥笔批注:“两宫于万历二年落成,今壮丽如故,足以娱圣母。乃欲坏其已成,更加藻饰,非所急也。”刚写完,便听孙海站在桌前胆怯的问道:“张先生,陛下想要帮太后扩建慈宁宫,特让我来请示您的意见。”

    张居正微微一楞,心想竟还有如此凑巧的事?这个冯新亮倒还真有些揣摩圣意的本领,于是将手中批好的折子往桌前一丢,说道:“你去将这封折子呈送陛下便可。”

    孙海对张居正是打从心底的畏惧,听到吩咐后立马告退双手捧着那封折子往慈宁宫跑去。气喘吁吁的跑到万历面前,李太后非常讨厌万历的这个贴身太监,见他失仪便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奴,奴有罪。”孙海噗通一声跪下,将奏折举过头顶呈上。万历正剥着橘子,也懒得去看便让他念给自己和母后听。

    孙海颤抖着双手翻开,吞了吞口水尖声念道:“两宫于万历二年落成,今壮丽如故,足以娱圣母。乃欲坏其已成,更加藻饰,非所急也。”还没听完,万历也顾不得满手的污渍,跳起来夺过孙海手中的奏折,亲自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向李太后抱怨道:“母后,张先生他。”

    “住口,”李太后当即阻止了万历接下来的话,平静的说道:“母后本就无此意,你却非要多事。张先生说的是对的,以后切莫再提此事,记住没有。”看着母后那严肃的表情,万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他又低头看了眼奏折,张居正那行云流水的字迹跃然于纸上,仿佛在嘲弄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帝一般。

    张政修一行三人每日快马加鞭,就这样一路未歇风尘仆仆的赶到淮河南岸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此时气温已渐渐回暖,沿途时常暴雨连连,行动极为不便。

    这日傍晚,三人来到高邮湖边,只要渡过了这片湖前面便是此次行程的目的地,扬州。“政修,天色以晚,沿途都没见着有船家,今日就先找户人家借宿一宿吧。”这一个月里,戚金与张政修朝夕相处日渐熟悉,关系也随之一天天的亲近起来。

    “也好。少塘兄,你看那京杭大运河纵穿南北,数千年来经久不衰,真是雄壮啊。”此刻南方正逢雨季,张政修驻马看着远方的激流有感而发。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教多。政修,我虽读书不多,倒也听过此河故事。”戚金所说的乃是隋炀帝之事,虽然在世人嘴中他是像夏桀商纣一样的昏君,但他也多少做了些实事。

    “是啊,此人虽滥用民力祸及一世百姓,但也算利在千秋。有君如此,不知于国来说到底是喜是忧。”说起隋炀帝,张政修每每想起他那不朽功绩和滔天罪孽,就会疑惑在国家社稷与黎民生计之间该如何平衡。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在王侯将相们建功立业的道路上,又有谁会去关注那些铺路的无名小卒?

    游虹对他们两的谈话没什么兴趣,指着远处几间茅草屋,用自己甜甜的声音打断了张政修的思绪:“公子,戚大哥,那里有户人家,我们就去那儿投宿吧。”

    三人径直来到渔人家院前下马,张政修叩门喊道:“乡亲,有人在家么?我等是赶路的旅人,天色已晚错过了宿头,可方便在此借宿一晚,不敢白住,川资先行奉上。”

    片刻后,小草屋的房门应声而开,一位满头白发的年迈渔翁端着饭碗走了出来,上下仔细打量半晌后才将三人请进屋。走进屋内,张政修见只有老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坐在桌边吃饭,便问道:“老人家,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家么?”

    老人长叹一声,将手中碗筷放到桌上,掩面带着哭腔诉道:“小老儿世代居于此地,靠捕鱼营生,上月我那儿子儿媳去扬州城里贩鱼,顺道买些日常所需之物,谁知这一去,便再没了消息。后来才听说河对岸发了大水,他们两,他们两。”

    “不可能,爹娘答应过要给桃儿买扬州城的香囊的,他们肯定是被大雨阻了行程。”坐在桌边的小姑娘打断了老人的话,但眼泪早已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张政修听着两人的对话,大概知晓了这户人家的故事,又看了看那个倔强的小姑娘,他的心隐隐作痛:“老人家,不知令郎姓名,在下明日就要渡河南下,一路可帮忙寻找。”

    “我爹爹叫付五六,驾着一艘寻常的渔船,不过船上有我娘亲手织成的黄色帆篷,很显眼。”小姑娘激动的站了起来,满眼期许的看向张政修。

    “小妹妹,你别急,明天我家公子就会去帮忙找你爹爹。”游虹俯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慰着她。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我,我去给你们盛饭。”小姑娘一边道谢,一边跑去灶台,端上来三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但当她低头看了看桌上那碗仅有的野菜后,又红着脸说道:“对不起,我家只有这个,没,没有别的菜了。”

    “无妨,我还挺爱吃这野菜的。”一直没说话的戚金从小姑娘手中接过饭碗,坐到桌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在吃饭期间,张政修从老人口中得知了此次水患的大致情况。上上个月,扬州附近狂风骤起,屋瓦皆飞,随后便是骤雨如注,陂塘圩埂尽数决堤。漂没官民庐舍数千间,延绵数百里人家皆受此灾。

    草草用过晚膳又和老人约定了明日渡河之事后,三人在老人家歇息下来。张政修一想到这沿江两岸还有许许多多的桃儿正在饱受失去双亲家破人亡之苦,便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又见窗外月光皎洁,索性起身披上衣服拿起佩剑走出房间,来到湖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在温柔的月色下,张政修拔出了那柄万历送给他的御剑,用湿布轻轻擦拭着剑身。这柄剑承载着许多人对自己的期许,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像这锐利的剑锋一般,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好剑。”身后传来戚金的声音,张政修回身望去,见他也披衣持剑走出屋子。

    “这柄剑是我临行时陛下所赠。少塘,你这柄刀也不错啊。”张政修回身将剑转了一圈,把剑柄递到戚金面前。

    戚金接过宝剑,也将自己手中长刀递给张政修:“我所持这柄唐刀名为安国,乃是我叔父从倭奴那儿缴获得来,据说是成刀于大唐中叶,已有近八百年历史,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政修,你这柄剑叫何名?”

    张政修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那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威风凛凛:“此剑乃是一对,还未命名。少塘,真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横刀立马,一同持剑上阵,定邦安国。”

    戚金呵呵笑了两声,摇着头说道:“政修,你是张阁老爱子,日后定会位列朝堂之上,领兵出征这种事又哪里值得你去做?不过此次赈灾的事完结后,你可以与我一起去趟蓟门。叔父和他的戚家军镇守在那里,你可以体会一下什么是边塞残阳,战场狼烟。”

    “好,你我就此说定。明日还有正事,早些睡吧,我去一趟小恭。”张政修与戚金将佩剑换了回来,挎在腰间劲直朝东厕走去。途经鸡舍时,一道冷光在他眼前闪过,忙机警的看过去,原来是老人的孙女桃儿拿着柄小刀蹲在那唯一一只母鸡面前,母鸡正在烛光下吃着稻谷。“她这是在作甚?”张政修满腹狐疑。

    “小花,对不起。张公子他们明天要去帮忙找我爹娘,家里已经没什么能给他们了,就只有你了。你多吃点,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桃儿摸着母鸡的羽毛,擦了擦泪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张政修眼睁睁的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止。他知道,这是桃儿的一片心意。离开京城,他这才明白了什么是民间疾苦,为了这个叫桃儿的小姑娘,也为了千千万万个像她这样的穷苦人家,我一定会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让大明的光辉重新照耀温暖每一个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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