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穿越小说 >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 > 《倾君策之帝妃有毒》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不是人
    “哼!”战北冽右手的食指又开始悠闲地敲击着他的蛇头手杖,“你以为屠染的毒很厉害么?在本国师看来,不过是小把戏。姬氏一族圣女体内的血液几乎是百毒不侵的,否则你以为专门对付姬氏一族的暹罗散为何没有将姬氏一族都毒死?姬氏一族圣众存活的数量,不是单靠简单的繁衍便能解释的,基数大才是根源。你以为当初苍梧为何能够战胜白蔹?她是为了救人……”

    战北冽说到“救人”二字,非但没有半点觉得很高尚,反而很轻蔑:“她将自己身上的血取出一大半来救人,当然无法同苍梧作战。何况……何况当时她即将堕入轮回……”

    战北冽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千百年前的那一场激烈战役。他亲眼见到夜风中白衣烈烈的女子,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的面容却仿佛同夜空交融在一起,她奋战到了最后,拼着最后的体力将藏宝图撕成了等分的三份,其中两份交给了她十分信任的两个人,而后将那把钥匙封在了十颗鲛人之泪之中。

    彼时,她已经将苍梧打败,只将其魂魄与身体分开凤印,再无力气处理其他。而后在电闪雷鸣之间,她消失了踪迹……

    连他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而黎湛,还有那个同样傻得透顶的屠染,却趁着那雷鸣电闪之际,毫不畏惧死亡,朝着白蔹冲去——

    那一刻他浑身的毛孔都在张开,他也很像就这么冲过去,可他的心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看着那猛地从天而下的雷电,他只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战北冽猛地扣紧手中的蛇头手杖,那由骨头做成的杖柄都被他扣出深深的印记,而他却浑然不觉。

    ——所以他才会被苍梧找到,因为他看见过白蔹撕裂藏宝图和交予藏宝图的全过程,也看见她将钥匙凤印的全过程。苍梧要找回那藏宝图,找回那钥匙,必须要同他合作!

    “可,你是何时在那毒药里放了蛊的……”

    “怎么?”战北冽悠悠地看向炼秋霜,仿佛在看一句没有生命的骨架,“这你也要管吗?!”那阴冷的语气,全然不像是在同自己的同门师妹说话,反倒像是在同一个下属,一条走狗。

    炼秋霜在他的眼中看不到半点情意——莫说是情意,就连半点普通人的情感都没有。他的眼中泛着红光,仿佛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杀人,准备着嗜血。

    她让几乎十之八九的男人倾倒的美貌,在战北冽眼里还不如一块尸骨让他觉得美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没有……”敢在雪玉面前大户大叫的炼秋霜,到了战北冽面前,却瞬间卑躬屈膝。她有时候也觉得她没用,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争个平等的对待,不,不说平等,至少也要是公平的。

    然而每次面对战北冽,她炼秋霜的傲气和骨气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全然蔫儿了。

    她暗暗在想,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战北冽什么,才让她这么心甘情愿地受战北冽的作践?!还有他的师父苍梧……

    仿佛想起什么不堪的过往,炼秋霜猛地一个闭眼,将眼中的伤痛狠狠地混着牙血自己吞下,再睁眼便也是泛着红光的杀意,转而勾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怎么会?大师兄的事情秋霜什么时候管过?只是秋霜好奇罢了,屠染那么狡猾,师兄却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顺着他的毒药将蛊送入秦无衣的体内,若是屠染那家伙知道,不知道该是多么愤怒呢?”

    战北冽“哼”了一声:“他应该感谢我,而不应该愤怒。如果不是我的情蛊,他怎么会知道秦无衣喜欢的是黎湛而不是他?让他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多余,也让他早些恨黎湛,更可以让他更狠绝地将秦无衣从黎湛身边抢走……”

    战北冽的这一番话,听在心里有事的炼秋霜的耳朵里,便只剩下“情蛊”二字,她看了战北冽一眼,心里一动,随即别开眼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给大师兄也来上这么一只情蛊,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不,不会有结果。

    情蛊一旦种下,除非爱上之人死去,否则无解。战北冽这样的性子,他会爱上谁呢?如果他不爱谁,也就没有解药。

    如果他谁也不爱,她也就没必要给战北冽种下这样的情蛊。

    秦无衣不过休息了一阵便好了,只是后来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毕竟吃饱了饭本来就有些犯懒,加上黎湛的软榻太舒服,又有黎湛在身边,就算外面她注意到附近有隐藏的杀气,也依然安心。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黄昏了——由于担心秦无衣的身体,黎湛命令整个队伍慢速行动,部下们就算心里有疑惑,但这命令是从黎湛那儿下来的,也不敢多说什么。黎湛向来说一不二。

    彼时黎湛将身后椅子一收,从对面马车壁上抽出一张案几,地上铺了条绒白色的毯子,正坐着专心看着什么。秦无衣就着马车里的壁灯,看黎湛深邃的五官。

    他的鼻梁很挺,却不过分生硬,映着烛光仿佛一座小山,将影子映在他的侧脸。他的睫毛怎么能这么长呢?明明是个男人,细密得像把刷子,恐怕很多女子都要羡慕的吧——却又不似女子的睫羽尽是柔美,而是带着一丝同他整个人一道融合的清雅。

    轻轻一眨,两扇长睫羽快速一合,而后分开。中间是他深黑色的瞳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双眸飞扫,笔下如飞,专注的样子同对着秦无衣时候的温柔样子是两种,却显出另一种迷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将目光逡巡在他身上,不肯移开。

    而他紧紧的抿着的薄唇,如薄如削,两片严丝合缝地闭合,唇线自然而如刀裁,往下是他修长的脖颈,突出的喉结在烛光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性感的味道。

    “醒了?”黎湛忽地转头,便撞进秦无衣眸光熠熠的眼里,随即嘴角绽放一朵莲似的笑,整个五官都因为这个笑容而愈发生动,仿佛破了冰的暖春。

    “感觉如何?”黎湛的声音暖暖的,轻轻的,却又带着一丝暗暗的嘶哑,带着满满的雌性,秦无衣这个声控舒服地眯了眯眼。黎湛就是好,看着养眼,听着养耳。

    下一刻秦无衣才猛地想起黎湛在问自己,便一个咕噜从软榻上坐起来:“不过是心悸罢了,能有什么事?”

    秦无衣探头看了眼黎湛手中的文件,发现是奏折,便惊奇了一下:“你走以后,黎豫不是在宫里的么?这奏折怎么还往你这里送?”

    秦无衣的墨发轻垂,又如瀑布倾泻而下,垂在黎湛身侧,轻轻地蹭到黎湛的手背。秦无衣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黎湛的鼻息,黎湛心思一动,忽地侧脸,一个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迎上秦无衣自动送上来的面颊上。

    湿湿软软的触觉让秦无衣愣了一下,回头便撞进黎湛坏笑的眼里,便猛地回身,满脸嫌弃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被黎湛亲过的地方:“咦,我记得,你中午吃完饭,没擦嘴的!”

    黎湛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可能。”说完话才发现上了秦无衣的当,这不过是秦无衣故意恶心他的罢了——秦无衣惯常使这样的伎俩。明明被他吻的时候有感觉,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明明方才吻到她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晶晶亮亮的东西,却还是要装作故意嫌弃他的样子——可这就是他的可爱的秦无衣啊。

    无奈,明明美好暧昧而和谐的气氛,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秦无衣却得意地笑。偷腥?!成了也不能让他太得意!否则,岂不是得寸进尺?她可是记得上回他差点把她的衣服给扒了,虽然最后……

    秦无衣偷偷地看了黎湛一眼,虽然最后是以莫名其妙的吐血告终,就好像中午他好端端的一句要表白的话,结果她却忽然一阵心悸,躺到了现在。

    想想,他们俩难道被谁诅咒过么?每每要来事的时候,总是有情况发生。

    北郊行宫,建在青云山主峰青云峰的峰腰上,山峰底下是顺着易水河西岸建立的一些房舍,住着常年守着这块地方的黎湛的人,伴着普通百姓的模样,却在黎湛过的时候隔着易水河朝黎湛微微行礼,示意一切安排就绪。

    不多时,秦无衣便看见沐浴在夕阳下的北郊行宫,朱红色的大门前早就站了前来迎接的官员,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公子双手背剪却立在人前,一身青衫倒也精神,但从他的身上,隐隐透出一丝……

    女气?!

    秦无衣定睛一看,不禁笑了,原来,是位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只是具体在哪儿见过,秦无衣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黎湛下了马车,秦无衣才想提着裙角便往下跳——她往日就是这么干的,然黎湛眼疾手快一手便伸了过来,秦无衣这才后之后觉地发现前头一堆眼睛正眼巴巴地朝着这里瞧,她这要是一脚真跳下去了,以后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可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秦无衣遂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在黎湛的手上。黎湛的大手一触及秦无衣的手,立即紧紧地攥住,顺着秦无衣的力道将她扶到地上。

    “微臣参见大王,秦美人……”

    跪拜一地,早就收到黎湛的口信,说是会带一个相当重要的人来北郊行宫,这几天要小心伺候,所以这些人都紧着心,连跪拜都整整齐齐,好像练过一般。

    ——这么多年了,黎湛每年都会到这北郊行宫来,每年都会吩咐在北郊行宫进行改建,叮叮当当的,那时候的黎湛,是他们这些跟在黎湛身边多年的人,见到的黎湛,最温柔的时候。

    比如此刻,黎湛手里牵着秦无衣,尽管两人已经走到众人面前,黎湛还是舍不得将秦无衣的手放开——既然抓住,他怎么会轻易放手?

    北郊行宫,比之十多年前,早已经成了另一番模样。而这里,才是他的宫殿,往南边所能看到的皇城,他认为是属于黎豫的。而他的天下,唯有无衣,便足矣。

    秦无衣这回倒也没有忸怩——黎湛的触碰,她好像渐渐开始习惯,渐渐欢喜。他感受着黎湛的大手包裹着她的,那种他的手明明温凉,手心却相当温暖的神奇触觉,让她的心里也不住涌出一阵阵暖流。

    而他每每侧头,都能看到这么优秀的他,眼中映着她倒立的身影,唯有她的身影。他受着万众敬仰,如同天上明亮的太阳,如同雪山之巅盛开的莲花,如同好汉海边屹立的万仞山峰。可他却更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无声的情意,从两人相牵的手,送入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眼中。待黎湛让众人起来,他便立即蹦过来,故意挤到秦无衣和黎湛中间,猛地扯开黎湛牵着秦无衣的手,一手抱住黎湛的胳膊,晃了晃:“黎湛,你怎么才来啊?”

    那声音中的嗲意,十分明显的女儿情态,看得一边候着的群臣一阵东张西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突然被从黎湛身边挤开,秦无衣倒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暗暗地“丫的”了一声,同时回忆起这个声音,正是当日在帝后大婚的时候——迎亲队伍行过衍城大街,她的马车差点被一匹高头大马踏碎,这匹高头大白马,正是这位“小公子”。

    然而黎湛却微微皱了皱眉,想要回头看看秦无衣如何——小公子的力气很大,秦无衣中午的突然晕眩,看起来不似只是心悸那么简单。他给秦无衣把过脉,她的脉象很乱,所以他故意在马车中点起了安神香,秦无衣才能睡得那么熟。

    否则他知道的,以她那闹腾的性子,定然不肯安睡,说不定还能累着。所以小公子这么狠狠一下拉扯,连他都感觉到一阵大大的力劲,他怕秦无衣被推倒。

    然小公子的脸却死命地挡在面前,黎湛只好无奈地回答道:“青娥,王兄这不是来了么?”

    王兄?秦无衣扬了扬眉,所以,这位“青娥”,原来是天黎那神龙不见尾的青娥公主?早在秦泱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天黎有一个几乎能与她齐名的胡闹的公主黎青蛾,才不过五岁便把整个天黎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了,太后没法,只好把她送到这北郊行宫来养着。

    原来说的是这位。

    黎青蛾对着黎湛皱了皱鼻子:“哼!王兄有了王嫂,就不理青娥了!”

    “怎么会?王兄近日的确忙些。”黎湛应着话,又欲去寻秦无衣,谁料黎青蛾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黎湛的手臂上,根本就不让黎湛转身:“没有没有,我才不信,以往上元节王兄都带青娥去看花灯,今年就没有!”

    秦无衣默默地摸一摸鼻子,看来这是个恋兄的妹子,没事儿还是少招惹得好。说是能与她齐名,可看样子这姑娘同她的闹法简直该是两个风格。

    她是胡闹,那么这丫头,便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了。哪有哥哥娶了亲还跟妹妹腻在一起的道理?

    如果当初她知道黎湛有这么个妹妹,而且他们兄妹俩还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约定的话,她说不定不会跟着黎湛出宫。如果不跟着黎湛出宫,就不会遇上那样的大屠杀,就不会到姬府去,说不定她还可以趁着黎湛陪着他妹妹的时候,带着小琴和云姑还有小伍,离开天黎……

    但没有如果。

    黎湛还是带她去了花灯,将妹妹留在北郊行宫,也将妹妹留在这安全之地,躲过了那一场厮杀。

    看样子黎湛对这个妹妹,的确很好。

    “好好好,明年补给你,好不好?”黎湛又使劲,这才从黎青蛾的爪子中收回手,却又被黎青蛾猛地一扑,再次落入黎青蛾的桎梏之中。

    秦无衣翻了个白眼。丫的,要不要粘得这么紧?!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然而这个小动作却看在了黎湛的眼里,如薄如削的嘴角原本因为黎青蛾的无理取闹而紧紧抿着,此刻却微微上扬,明显的偷笑。

    黎青蛾一愣,黎湛趁机抽手,低头却见黎青蛾的眼中泪光点点。心头一软,便伸手揉了揉黎青蛾的头:“又怎么了?王兄这不是来了么?”

    “可是王兄说好的,今日三月初三,要带青娥去骑马,青娥等了王兄一个下午,现在天都黑了……”黎青蛾真是说哭就哭,晶亮的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落,滚过长而细密卷翘的睫羽,滚过她粉扑扑有些肉嘟嘟的面颊,不似梨花带雨,更似春桃带露,同样惹人垂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哭起来都有些可爱的女孩子,尽管穿着男装,尽管高高地竖着发,不似别的女子那般妆容精致,面上却自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可爱。

    又带着一丝飒爽与英气,那奇怪的组合,柔和在一个女子身上,加上她任性的性子,倒让人有些有爱有很的味道。

    “怎么又哭鼻子了?”黎湛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才要触上黎青蛾的面颊,秦无衣眼尖才要阻止,黎湛又自己收回去了,换了一条。

    然黎青蛾早已眼疾手快,快手一抽,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王兄,这可是女人的手帕!”随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湛。

    黎湛反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平日里的高冷和淡然从容不复存在——笑话,那手帕可不是美人相赠,而是他从某人那里抢来的。想他黎湛一世英名,竟然因为吃了寅生这个孩子的醋而抢了女人东西。

    虽然用“女人”这个词来形容秦无衣,黎湛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要也是说,他心上的女人。

    这分量,可就不一样了。女人是什么?他黎湛向来不太屑于与之为伍,故而往日传言他黎湛在后宫高冷,那是真的,面对那些莺莺燕燕,他觉得还是黎豫去面对好些。他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

    可秦无衣,他不仅要想法子“应对”,而且还要小心翼翼地“应对”。这回好不容易趁着春猎将秦无衣拐到这北郊行宫来,就是有一些计划要完成,若是成功,他有信心能够真正打开秦无衣的心扉。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煮熟的鸭子嘴硬,总是破坏他营造的暧昧气氛。他还不得想个她全然无法招架的法子来?

    特别是昨夜寅生告诉他这一路叶飞霜啊,战北冽啊,任广白啊,还有那个可恶的屠染啊,全都会来搅和,他就觉得,他任重而道远,而且,更加坚定了他将秦无衣拿下的决心。

    黎湛清咳着从黎青蛾手上将秦无衣的手帕抽走,扫了一眼边上偷看的一堆人,吓得那些人赶紧低头假装四顾。然而那偷笑的神情,还是落入黎湛的眼中,也只好厚着脸皮假装没看到罢了。

    “想想,大王应该早就到行宫了吧。”坤安宫中,秦绿萝早早换了宽松的里衣坐在床边。卸了妆的秦绿萝难掩疲惫,连着几夜没睡好,她的脸色越发有些苍白,而身上渐渐躲起来的肉让她原本引以为傲的丰满身材开始慢慢走形。

    “那头传来消息,说是路上出了些状况,今日酉时才到的行宫,青娥公主可闹了一顿大脾气,臊了秦美人一脸呢。”雪盏的心情仿佛极好,说话柔柔顺顺的,替秦无衣将尚且黝黑的长发梳理,仿佛回到了当初秦绿萝还是公主,她的身份还没有启用的时候。

    想想那时候她身上没有任务,秦绿萝也不过一个孩子,脾气也好,她只需尽着亲绿芦偶读心意服侍就是了,秦绿萝的日子也简单,不过每日写写画画,吟吟诗想想吕侍卫,秦王后那头兀自同宫里的嫔妃们斗得乌烟瘴气,又被无衣公主闹得头昏脑涨,绿萝公主这头就像是隐居了一般,每日清闲得紧,也没有什么烦恼。

    而现在,看看秦绿萝不再是少女的模样,挺着四五个月大的肚子,辛苦装了一天卸了妆后,明明不过半年,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能杀人的何止是岁月?还有事端。

    雪盏犹自思绪纷乱,秦绿萝说的话便漏过了一半,只听到秦绿萝道:“……雪玉如果成功了,等她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我的名下养着;左爰那头的孩子,虽然得保着,但还是得逼着早产,免得到时候我的肚子里这块肉先落了地,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秦绿萝的话,雪盏立即从回忆回到了现在,面色一僵,而后道:“的确如此,且还得想个法子,这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怕是再瞒不住了。”

    她的面色僵硬着,连目光也变得不再柔和,看着人的时候,也仿佛带了算计。若是放在从前,莫说是杀只鱼,她都会思虑半天;而现在,左贵嫔的孩子说逼早产就逼早产,眼睛都不带眨。

    相比于雪盏当初只是将无衣公主的饭食倒掉相比,她的招数,才叫阴狠,才叫毒辣。可她别无选择。

    秦绿萝才想问究竟有什么办法,忽然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头急急忙忙传来,原是雪竹,还未喘匀气,便忽然道:“不好了,左……左贵嫔小产了……”

    “什么?!”秦绿萝一个气息不稳,忽觉肚子一痛,下腹一沉,眉头一皱之间,只觉得两股之间一股温热流下。

    “血!”雪竹顿时惊吓起来,扑过来,“王后,您怎么了,血……”

    “嚷嚷什么!”雪盏猛地吼住雪竹,“你个不懂事的东西!这个关头,怎么能乱喊!在这儿守着,千万不要哭闹,别吓着王后,我去请薛太医……”

    纵使雪盏冷静,彼时也有些手心出汗。秦绿萝扶着床边,忽然有些无助,她感受着两股间的那股温热,小心而急促地呼吸着,想努力安慰自己没事。

    昨夜,尽管昨夜,她对着雪盏大吼着说要拿掉肚子里的这块肉,可那只是她的一时气话,哪里是真的想要拿掉它?这四个多月来虽然妊娠反应很痛苦,虽然挺着肚子行动不便,虽然渐渐越来越腰酸很是辛苦,但是试问身为一个母亲,哪里有不珍惜自己孩子的?

    她只是恨,恨吕芳,恨自己为什么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义无反顾而对方却毫无反应,此刻说不定正香甜地睡在马棚里。那地方很臭,很脏,可他或许觉得比她的公主府邸还要明亮宽敞还要舒适。

    一场不能爱的爱,一场不能对等的爱,让一个公主在半年之内瞬间成长,也让一个侍卫从此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四品御前侍卫,成了马鹏里的马夫,蓄着长长的胡须,再不如当年英勇。

    坤安宫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雪竹压抑的哭声,和秦绿萝紧张的呼吸。

    而另一头的冬欣宫,却灯火通明着。

    左爰白着脸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方才那个早已成型的孩子躺在血水盆中的情形。那是她的孩子,那是她和黎豫的孩子,是个男孩儿,长大了说不定和黎豫很像,像他英俊的眉眼,像他挺拔的身姿,像他智慧的头脑,和他温柔的爱。

    或许他小的时候特别乖巧,糯糯地喊着她“母后”,喊着黎豫“父王”,她牵着他的小手看落日,黎豫手把手教他写字练剑;再大一些,他或许会和黎豫小时候一样调皮,天天爬树钻洞,满身破布……

    可是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她的孩子,在没有真正和他相见的时候,便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她而去。永远地,没有希望地。

    黎豫静静地立在床边,双手背剪,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狠狠地揪着,一身墨袍散发着他浑身肃杀的味道。猛地转身看向跪着一地的下人:“你们怎么照顾的!晨起时候还是好好的!本王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你们便告诉本王,本王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嗯?!没有了!”

    黎豫紧紧地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他狠狠地扫过一地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话!”

    采燕早就泪流满面:“没有的王爷,没有的……奴婢们都是像往日照顾娘娘一样照顾娘娘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准别人插手。没有错,没有错……”

    “没有错?!”黎豫猛地一袖子扫掉桌上的茶盏,“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现在本王的孩子没有了,你们竟然告诉本王这没有错,嗯?没有错怎么会没了孩子?!”

    茶盏四碎开来,甚至有些碎片飞到采燕采莺的脸上,她们也不敢躲。鲜血混着泪水,将这混乱的场面渲染得越发凄丽。

    “今日王后来过……”采莺突然想到什么,“除了王后,就没有别人了,难道是王后?”

    “可王后不过就来说了一会子话,并没有做什么,而且王后走的时候,娘娘还是好好的呀,反而是王后的脸色不大好……”

    “是蜜枣……”

    左爰忽然道。那声音沙哑,是得知孩子没了之后哭喊所致。

    黎豫立即转身:“蜜枣?”

    “你送去的蜜枣她们竟然没有检查,这回,她们真是大意了……”璇儿的房间里,一身青黑色斗篷的应雪儿喝着璇儿准备的茶水,勾着嘴角十分得意,“左爰坐在高位这么多年,绝对想不到今日是我出的手。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些东西,是你此番的酬劳。以后继续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应雪儿将一包金银细软推到璇儿面前。

    “多谢主公!”璇儿豪爽抱拳,北漠的礼仪,“只是这番动作有些大,奴婢恐怕不宜再在黎宫待下去。”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同你义父说好了,此时你的义父便在北门外等着你。记住,此番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若有人问起,你也不要说认识我,这件事,全然缄默。”应雪儿看着璇儿,尖刻的下巴让人想起蛇精。

    “是!”璇儿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向应雪儿拜别,便朝门外而去。

    “诶!”

    璇儿回头。

    应雪儿指了指桌上的细软。

    璇儿点点头,取过包裹,往肩上一搭,朝北门而去。

    应雪儿悠闲地喝完杯中茶,慢慢地摩挲了一阵,将杯子重新扣在桌面上,吹灭桌上蜡烛,起身戴上风衣的帽子,往心冷宫而去。

    只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桌上倒立的杯子忽然裂开,碎成好多碎片。

    璇儿出了门,直奔北门而去。果然那儿早有一辆马车等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老汉带着斗笠坐在车上。

    “义父!”璇儿轻声而利落地一喊,便要奔上去,忽地一柄长剑架上她细嫩的脖颈,五月的夜色星光闪烁,却不似这剑的寒光冷。

    “你是谁?”璇儿低喝,马车上的“老汉”将斗笠一掀,露出一张年轻而圆圆的脸蛋,一步三摇地走过来,一双三角眼将璇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即对自己的伙伴道:“想不到这妞这么嫩,水灵灵的,不仅模样俊俏,身上瞧着也够味儿,就这么抹了岂不可惜?要不,让爷先爽爽?”

    说着,他伸手便抹了璇儿一把。璇儿脖子上的长剑锋利,却也不顾,只侧着脖子躲开,长剑立即一抹,鲜艳的血液从细嫩的脖颈流下,却还是没能躲过那猥琐的一模。

    璇儿心里恼怒,若不是担心义父,她就算拼了也不怕!

    “呸!”一口唾沫立刻吐在那三角眼脸上。

    三角眼一抹脸上的唾液,顿时恼羞成怒:“哟呵,你还挺辣啊,你还要不要你义父的命了?!不要的话,尽管闹!到时候看谁给他收尸!”

    “你……”璇儿胸口一堵。死她不怕,可她欠着义父一条命,她不能置义父的生死于不顾。

    暗暗调息,璇儿定定地看向三角眼:“说吧,我义父在哪儿?”

    “在哪儿?除非……”那三角眼的目光落在璇儿的脖颈,星光下泛着玉色光芒的肌肤映着鲜血,反而让这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开始变得兴奋,一手摸向璇儿胸前少女难掩的高耸,“除非你让爷爷我爽一爽……”

    璇儿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心头要涌出来的恶心,她试过了,身后这个不说话的兄弟,她躲不过他的剑。要么死,然后义父死,要么……

    一颗石子忽然从高墙之上落下,一个老者,悠闲地剥着坚果,皮随意丢着,仿佛一不小心,就准确地丢到那只猥琐的手上。

    三角眼吃痛,猛地缩回手:“是谁?!竟然坏本大爷的好事!”

    “你爷爷……”苍术依旧“咯嘣咯嘣”地吃着坚果,仿佛格外悠闲,看着头顶的腥星星,丝毫不将底下的两人看在眼里。

    “你爷爷!”三角眼摸一把鼻子,指着苍术,“你什么人?为什么管闲事?”

    苍术却摇摇头,继续磕着松子:“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三角眼瞳孔一缩,这会儿才注意到高墙之上的苍术,一身灰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但那身形也太过瘦小,长发迎着风乱糟糟地飘着,看不清他的五官。他说他不是人,难道是……

    三角眼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两步,这王宫大内的,什么都不缺,包括女人,所以他才会揽这单子生意,可也不缺死人。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三角眼越看越觉得苍术的影子模糊,越看越觉得他好像是没有影子的。而且一个老人家,能爬到那么高的墙上么?还有,这王宫大内的,哪里有这么老的男人,难不成真的是……

    “鬼啊……”苍术嘿嘿一笑,大家都叫他“苍鬼”,他可不是鬼么?

    “你……你是什么鬼?”三角眼浑身颤抖,只是他想,这王宫里就算是鬼,应该也是女鬼多,怎么会个男鬼?

    仿佛听得懂三角眼的心声,苍术又磕蹦磕蹦了两颗松子之后,这才:“孤魂野鬼。老汉生前没见过那王宫大内,所以就想着,死后一定要到这里看看。而且我死了才没几天,还可以附在活人的身上,重新还阳……”

    三角眼瞬间吓得尿了,哆哆嗦嗦地对着架剑在璇儿脖子上的兄弟道:“那个,吕兄弟,你……这单都归你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

    话音未落,三角眼跌跌撞撞往外而去。

    “你呢?吕兄弟?”苍术随即看向架着剑的男人。他同样戴着一方斗笠。

    男子随即将剑一放,对着璇儿道:“我今日来,本来也没想要杀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杀了一个孩子的同时,也杀了另一个孩子。只是他的父亲,却不会因此而怨恨你。你走吧。”

    璇儿看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得像一棵白杨。只是他所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宫里头,而是外头。

    璇儿随即看向苍术:“老伯,您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么?”

    苍术咯嘣咯嘣地咬着松子,半晌,摇摇头:“不知道。”

    随即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过我知道,有一大批人马朝这里过来了。”

    璇儿朝苍术感激地一笑,随即抱拳:“多谢老伯!来日,若有机会,璇儿必当报答!”

    苍术却未说话,只对着璇儿挥了挥手。

    直到璇儿的菊青色小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终于停住磕松子的动作,轻轻地唤了一句:“璇儿……”

    ------题外话------

    亲们,第一次这么早更新,有点不习惯呢。不过,以后都是这个点更新咯,每天早上七点,不见不散。

    说好了上架万更的泡芙,已经连续万更快一周了,这个故事也很快即将迎来它第一卷的高潮,会持续万更,让亲们看得过瘾些。

    猜猜这个“吕兄弟”是谁呢?相信很多亲都已经猜到了吧?故事中每一个人的出现都是有玄机的,泡芙写着写着,自己都期待了呢,毕竟虽然有大纲,为落笔之前,泡芙也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成什么样子。

    有人说,写文就像怀孕,这句话真对,那么泡芙已经五个多月了呢!哈哈哈,你们要用花花送宝宝么?钻钻轻轻砸,票票慢慢飘吧,希望它生下来(完结)的那一天,是个足月的孩子。写到这里,很感谢一路相伴的你们。谢谢,泡芙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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