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4
周围原本安静如鸡的人群一下子吵闹嘈杂起来，安东尼猛地惊醒，原来零出来一趟之后就又回试衣间去了，塞缪尔依旧乖乖地在外面等他。
而这些吃瓜群众之所以吵起来，主要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来得及拍照，正一边遗憾一边彼此交流着，还有好些人兴奋地过来问跟零一起来的安东尼他们：
“那是我们学院新生么？哪个专业的？”
安东尼不耐烦地敷衍“不是”，被这么一打断再一搅和，安东尼自己都觉得刚才是不是魔怔了，如果零是血族，教会怎么敢把他放在守护者学院？对于血族而言嗜血是难以控制地本能，一旦暴露教会这不是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了么？守护者学院可不是教会能一手遮天的b区。
这么一想安东尼觉得刚才自己简直有点搞笑，都不好意思把这猜想说给队友们听
——还穿着哥特服饰……他这是被少女漫画荼毒得不清啊。
兴奋莫名的人群嘈杂声又高了一个度，抬眼一看是零出来了，换回了之前的衣服，又戴上了兜帽，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店员。
“这件给您包起来？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店员的态度殷勤了八个度。
零没说话，只等安东尼他们做主。
“要不咱们还是撤吧？”埃里克小声道：“再待下去我怕要出事了。”
安东尼看着周围兴奋地吹起了口哨的群众，叹了口气：
“之后再来跑一趟也还是一样的，而且等开学了又要怎么办？”
安东尼对店员道：“就按这件衣服的尺寸，墙上挂的，模特身上穿的都来一套吧。”
店员第一次见这么不讲理的土豪，顿时觉得今天他们家的店真是走了大运了，果然位置好就是占便宜！
安东尼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很明显，店外围着的人群亢奋的也很明显，店长不敢耽搁，全体店员出动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这家店外面聚了太多人，还不断有不明真相来凑热闹的路人充实围观队伍，于是商场的安保人员出动开始疏散人群。围观群众一开始还不愿意走，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个稀世美女，肯定要发社交网络炫耀的，不拍张照片怎么取信于人呢？
安东尼手指敲着柜台催店长快一点，店长算钱算得满面红光，钱货两清之后还体贴地打开员工通道放他们从后门走，人群前排的看到他们从后门溜了想跟上去，可是店门口有安保人员拦着进不去，后面的人不知道那五人已经走了还在往前挤，一时间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店长看了几眼觉得人群不会挤进来弄坏东西，也就不再管了，转而美滋滋地开始算这一单赚了多少。没算一会儿就觉得今天怎么会这么忙，老是有人过来结账，抬头一看可不是么，没有一个店员是闲着的，到处都是拿衣服试衣服的客人：
“刚才那个白发小姐姐穿的那身，给我拿一件试试。”
店长这下是真的笑得睁不开眼了。
从服饰店出来之后，埃文拎着二十几个购物袋，频频回头看那帮人，以前他都不知道学院的姑娘们这么彪悍：
“我看安保拦不了多久啊，不会打起来吧？”
守护者学院的姑娘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在埃文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见一个姑娘手在安保人员的肩上一撑，凌空翻了过来。
“管这么多干嘛？先去把这些衣服送到车上去，”安东尼把自己手中的纸袋也一股脑塞给了埃文。
知道不能耽搁太久，安东尼逮着一家店就让店员把所有女士鞋都拿给零，鞋不比衣服，尺码不能有一点不对，必须一双双试，零试的倒也快，最后埃里克搬着十几个鞋盒子去停车场，路上差点被回来的埃文撞翻。
包包和帽子最好挑，双肩包，单肩包，手提包各挑几个，再拿几个帽子，安东尼都没让零试，直接付钱走人。
等赶场一样到了一楼，安东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用逛一楼。
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可以走人之后，安东尼如释重负，尾随他们的那些人被甩掉了不少，他们这就可以开车回去了。
谁知一路都很听安排的零忽然带着塞缪尔朝一家化妆品店走去，三人不明所以地跟上。
还没进店就闻到一股各种化妆品混合的香味，然后就见一路要不是被零拉着没准真的会被忽略的塞缪尔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零进去二话不说拿起一瓶香水试用装对着零喷了一下，塞缪尔顿时打了一个更大的喷嚏。
店员赶紧上前：“您好，香水不是这么用的，您应该……”
零冷冷地打断了她：“就这个。”
莫名其妙多买了一瓶香水，安东尼倒不是心疼钱，只是零明显不是给自己买的塞缪尔又对这个过敏，这就很奇怪了。
没准其实塞缪尔是吸血鬼，一下子见了这么人受刺激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安东尼摇摇头又把自己否定了一遍。
安东尼出生世代血猎的家族，小时候在同龄人还只是把血族当做夜晚的恐怖故事主角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血族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种族罢了，繁衍能力低下，族群数量稀少。后来成为了直面血族的猎魔人之后就更是明白，所谓“血猎”，实际上大多数时候要处理的不过是“初拥”的失败品“狂暴者”，或者侥幸熬过了“初拥”有了一点能力就自以为能上天的“新人”。
所谓“新人”在血族眼中就是“贱民（caitiff）”，很多是因为血族低劣的恶作剧而诞生的，既不被血族承认也不被人族当做伙伴，谓之“新人”。
然而就是这些人反而特别容易狂妄自大，吸血鬼的壳子里塞得还是人类的心思，对付他们的难度跟警察追捕中二病罪犯差不多。对于现今的绝大多数血猎来说，偶尔能碰到一两个活了上百年正儿八经的血族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高阶的吸血鬼，也就是血族中的贵族无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快有一个世纪没有任何记载了。
哦，其实倒也有一位出世的，而且还赫赫有名在各势力上层都不是秘密……安东尼默默地打了个寒战，每次想起有一位高阶吸血鬼就住在隔壁他就忍不住哆嗦一下，虽然那位已经成了校园传说，这么多年也没露过脸。
不过这么一想安东尼就又轻松了一点：就算教会确实在搞什么血族实验，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还敢把成品往血族眼皮子底下送，那真是纯在找死了。
果然零和塞缪尔只是在实验室待久了性格古怪罢了。
于是安东尼自觉去付钱一句不问，面对零那张不似真人的脸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
而被迫染了一身芬芳的塞缪尔打着喷嚏可怜兮兮地跟着零，却头也不抬没有一句抱怨。
安东尼看了一眼塞缪尔，他至今没有抬头跟他们对视过：
还真听话，逆来顺受的……跟患了斯德哥尔摩似的。
发现了么……应该把他留在别墅的。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一行人回到地下停车场取车，看着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都堆到座位上来的购物袋，三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上车，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零和塞缪尔还是坐在中间，埃里克开车，安东尼坐副驾驶，委屈埃文和购物袋一起挤了。
大家逛商场逛得心累，路上也没谁说话。
他们都没有没有注意到，零没再看窗外，而是一直盯着前排的安东尼。
车行没五分钟，安东尼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塞缪尔，神情十分惊恐。
一直注意他的零瞬间绷紧了身体，隐在袖中的手，纯黑指甲悄然伸长，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塞缪尔察觉到零的反应，抬起头目光锁定了安东尼，烟灰色的眼眸深处已然血红。
“卧槽我们忘了给塞缪尔买衣服了！”安东尼崩溃大叫。
埃里克一个急刹把车停下了，三人一脸难以置信。
零一手按在塞缪尔的脑袋上，他顺从的低着头，安静乖巧。
之前买床垫的时候还记着是两个人，后来一直纠结零那张脸不能露，结果把塞缪尔给忘了。
“我艹了，这怎么办？”
“调头调头。”
“就是回去再买，车上也放不下了。”
“不用，”零开口。
“可是他没有换洗衣服怎么办？”安东尼道：“这些衣服他穿不了。”
“不需要，”零面无表情：“以前，也没有。”
他这么一说埃文就有点可怜塞缪尔：“但是现在他在外面啊，没有谁会只穿一套衣服的。”
零看着埃文，忽然道：“再去，他会发病。”
“嗯？”安东尼闻言道：“怎么，他难道遗传了洛特家族的基因缺陷？”
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迟疑地点点头。
安东尼觉得这理由找的挺扯淡的，但是无法反驳，只能妥协。
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见兰斯和撒拉弗已经回来了，在沙发边一坐一躺。
“喔……”撒拉弗震惊地看着他们搬进来堆满的购物袋。
“都买齐了么？”兰斯问了一句。
“没有，忘记买塞缪尔的了，”安东尼回答，就见零和塞缪尔两人似乎又打算直接上楼：“塞缪尔严重么？要不要去医院？”
零脚步只略停了一秒，摇摇头，带着塞缪尔回房间了。
“怎么回事？”两人上去之后，兰斯问。
“本来说再去一趟商场的，但是零说塞缪尔会发病，洛特家族的遗传病。”
躺在沙发上的撒拉弗挑了挑眉。
洛特家族还在的时候，外界经常将其跟朗洛家族相提并论，但其实朗洛家族非常看不起洛特家族，因为洛特家族的遗传病表现在外，多是外貌畸形丑陋，曾被鄙夷为上流社会的“诺菲勒”，而朗洛家族表现在内，外表可是很能拿得出手的——这在上流社会中很重要。
所以朗洛家族认为被跟洛特家族相提并论是一种侮辱，在洛特家族归顺于教会之后就更是看不起。所以他和安东尼一直觉得就算是基因实验产物零和塞缪尔跟朗洛家族也不会有关系，实在是双方的画风相差太大。
“对了，你们去见史密斯校董结果怎么样？”
提到这个撒拉弗扯了扯唇角，冷冷的讽刺之意油然而出。
兰斯开口：
“任务没有具体要求，只是让我们尽力看护零和塞缪尔。”
“那不是跟没这任务差不多？”安东尼凉凉地道：“别到时候又扣着我们的任务报告不让过。”
之前任务书的内容黑白颠倒掩人耳目，而为了保证兰斯战队正确的领会教会指令，队长这次去本该是被耳提面命的。撒拉弗没有说，但是安东尼也明白这是因为他代表朗洛家族给教会势力施压了，自从十三年前起，斯图亚特皇室的国王和王后，以及神圣教会的现任教皇，七区最大的两个势力的最高权力者相继病倒之后，朗洛家族的地位就渐渐超然起来，因为此二者都有求于医学界影响力最大的家族，二者都担心朗洛家族会偏向于对方。
之前兰斯必须去问清楚任务详情，不然任务的任何差池都会被算在战队头上。但是就算现在史密斯校董亲口说出了“没有具体要求”这样的话，却也不代表他之后找不了战队的麻烦。
“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兰斯正色道：“这次的任务虽然没有强制规定，但是零和塞缪尔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学院的这些势力如何斡旋我们管不到，但是只要他们还由战队负责一天，我们就要保证他们安然无恙。”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其他人都明白，队长的意思是：
哪怕教会只把零和塞缪尔当做试验品，哪怕其他所有势力都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五人也不能因此同流合污——战队有战队的坚持，战队不是那些势力的工具。
其余四人也肃然道：“是！”
地暖早已起作用，别墅内简直有点温暖如春的意思，但是零带着塞缪尔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任由寒风肆虐。
永远冰冷苍白的皮肤不喜欢这样的温暖，这只会让他们烦躁。
回到房间之后，塞缪尔就像是再也压制不住了一般，全身紧绷到颤抖，淡金色的额发之下，漂亮的烟灰色眼眸一片猩红，犹如燃烧的宝石，不详但瑰丽。
如果此时有普通人在场，不论男女，都会忽然觉得心跳加快，体温升高皮肤潮红发烫，像是醉酒又像是情热那样降低防范，整个人的甚至会如同漂浮在空中，轻盈、温暖、安心，对着塞缪尔露出面红耳赤的羞涩表情。
传说中，高阶的吸血鬼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让看重的猎物沉沦，心甘情愿地奉上鲜血。
但是房间内只有零，他早有准备的在塞缪尔的眼眸变红、大肆释放令人惊心动魄的蛊惑之前展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一层透明的涟漪在空中扩散，隔开了人与非人的两个空间。
塞缪尔抬起头，眼神极渴望地盯着零，却因为某种近乎刻在血脉里的畏惧而只敢缩在那里哆嗦。
零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上前，纯黑的指甲伸长，尖锐如匕首的指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渗了出来。
塞缪尔的瞳孔似猫瞳一般收缩成诡异的竖瞳，那张乖巧可爱的脸一瞬间妖异起来，几乎失去理智。
“来吧，”零淡淡地道。
话音刚落，塞缪尔尖锐的獠牙便刺入零手腕的伤口。
塞缪尔并不能吸多少血，零身体内的血液是以扩散的方式流动，这样浅浅的伤口本就流不出多少血，只是让塞缪尔暂且平静下来而已。失血过多会让饥渴感倍增，零真的不能保证不会袭击楼下那几人。
必须尽快狩猎了。
“嗯？”回过神就发现塞缪尔已经停下了，面容与他相似的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眸的猩红虽然还没有褪去，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明。
“我、我是、是不是……闯祸了？”塞缪尔的声音也与零相似，很好听，但是讲话断断续续的像是连发音都艰难。
“没有，”零摸了摸塞缪尔的脑袋，就像哥哥在摸一个不太懂事却不忍责备的弟弟。
“我、没有、忍住……是不是、被发、发现了？”塞缪尔又艰难地挤出了一句：“我……闯祸了？”
“没有被发现，”零顿了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不一样……不了解，也许、他们发现了，但、我们、不知道。”
“没关系，”零帮他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塞缪尔探出舌尖把零指尖的血舔掉了：“如果是这样，我就杀了他们。”
塞缪尔似乎被宽慰了，他甚至拉起唇角做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却僵硬地好似一个模仿人类表情的人偶。诡异竖瞳表情僵硬的萨缪尔就像一个诅咒娃娃，却在很努力地朝零笑，笑得很可怕。
“你今天很没精神，又做噩梦了？”
塞缪尔嘴唇嗫嚅了几下：“嗯……梦见、动不了，像是、死了……”
“我知道了，下次你做噩梦，我会叫醒你。”
塞缪尔点了点头：“你做噩梦，我也叫你。”
零沉默了片刻：“发现我做噩梦，不要叫我，离远一点，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你。”
塞缪尔忽然激动起来：“被你、杀死，我、很开心。”
零看着他，忽然极认真地道：“好，如果有一天你要死，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