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奇道行 > 第四十四章:无力
    星疏天明,紫云观广场之上擂鼓阵阵,九脉试剑如今过半,各峰显然都比之前重视了许多,除了风御峰外,其它八峰首座此刻皆都齐聚在广场上方,遥观着此次的十六强之争。

    而此时风御峰众人中,由于风玄没来的缘故,各自脸上又都深了一分忧色,夕平奇站在石碑前方,呆呆地看着眼前两个大字:秦今。

    “秦今”

    良子鸿口舌干燥地看着这两个大字,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傲然身影。

    六十年前,若不是萧彧修为深厚无人撼动,加之夕尧天资过人突飞猛进,那秦今放在往届试剑之中恐也是折桂之人,虽然他性子骄狂,但一身本领却令人不得不服,此次九脉试剑,没有了萧彧和夕尧二人,怕是再没几人可以阻挡他夺冠的脚步了。

    夕平奇自也知难以与之匹敌,恍惚了片刻,而后才又朝众人赧然一笑,道:“想不到我竟然会有机会对上上届的第三,真是踩了狗屎运。”

    曾相忽也朗声大笑,拍手道:“小师弟你此次表现比师兄几人强得多了,再臭的狗屎咱也不怕!”

    夕平奇干笑了笑,为难地朝台下“坎”位上望去,此刻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地围着黑石峰一众弟子,不仅如此,更是有不少其它几峰的女弟子也靠了过去,似都想一睹这位“预备冠军”的风采。

    风御峰众人无奈叹了叹气,似是也都已知晓结局,尽管他们这位小师弟这段时间内功法突增,奇招为多,但面对如今已是半只脚跨入三元化清决第六层的秦今却是远远不够。

    “我去了。”

    风御峰众人忽只听耳畔朦胧一声,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小师弟”已然独自下到广场之中,少顷,湛青儿看着眼前渐渐淡去的身影,嫣然一笑,欣慰道:“小师弟长大了。”

    众人面面相觑,眉间虽展,但仍是藏着些许愁色。

    穿行过往,夕平奇独自来到“坎”字台上,只见下方黑石峰的弟子密密麻麻,几乎挤爆了这片场地,不由口干舌燥起来,他寻过片刻,久未得见林风的身影后又见对面台上无一身影,不由强舒一气,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骄阳似火,不消片刻,他已是汗流浃背,体燥胸闷,那秦今竟是过了半柱香时间,才从一处阴黑之地缓缓行来。

    谁想台下的黑石峰众弟子不仅不抱怨,反而忽如醍醐灌顶,清醒了过来,齐声大叫道:“秦师兄!”

    秦今嘴角轻扬,似是极其享受如此人潮呼声,他停下身来,如九天仙祗般立在原地,微微一动,高挑的身姿更是引动台下女弟子的一阵轻呼。

    夕平奇看着他来,胸口顿时大松一气,抹去额间热汗,对其抱拳,道:“秦师兄。”

    谁知那秦今仍是不动,发问道:“你是哪峰的弟子,怎么不好好下台观战,跑到台上胡闹!”

    “扑哧。”

    台下一阵耸动,黑石峰弟子间交头接耳,似是也在嗤笑这台上之人的低浅修为。

    夕平奇窒了一窒,心中对林风这个“师兄”好感大减,但他还是强舒一气,道:“秦师兄,我是风御峰的弟子夕平奇,也是你这次的对手。”

    那秦今剑眉一皱,“嘶”了一声,道:“这名字好生耳熟,我们难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夕平奇讪笑了笑,正准备接话,秦今忽然脸色一肃,又道:“夕师弟年纪轻轻,修为也颇为浅薄,怎么风御峰却是派了你来参加试剑,这是无人可寻了么?”

    “哈哈!”

    台下黑石峰弟子闻言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秦今见状这才想起什么一般,忙又道:“哦,我倒忘了风御峰本就人少,啊!夕师弟你可莫要见怪。”

    夕平奇强笑着摇了摇头,秦今微微颔首,双手仍负身后,仿佛一名语重心长的长辈,对其淡淡笑道:“夕师弟,你修为浅薄,尚不懂防御之法,我也就不出手罢。”

    他站在原地不动,手中仿似稳握胜券,心中更是感叹此次九脉试剑对手之弱,实属数百年来之罕见,如今即使比试过半仍是遇到了一个修为极低的选手,一念及此,他口舌一阵乏味,兴色全无,将头望向天空,半眯着眼,低声自语,道:“忽忽六十载,紫云当真再难现当年的天纵之姿了么?”

    半晌,他深叹一气,竟是心想:这届弟子之姿,实属千年来最差,只怕轻松夺了这冠,也自乏味无比。

    想毕,他连连摇头,嗤笑一声,多有感慨。

    对面,夕平奇看在眼中,听在耳里,不知怎的,陡然心觉这番话语颇为刺耳,不由胸中一窒,心血登时直涌向头去。

    “当。”

    天明地澄,一声巨响荡开阵阵阴霾。

    伴随着黑石峰弟子的嘲笑,夕平奇已然毫不客气地凝决朝秦今冲去,登时,只见擂台之上,一道道细长罡风从他剑中疾出,刮在秦今身上发出无数噼啪之响,如此过了许久,他却大吃一惊,只见那罡风过处,秦今身上不仅没有半分伤痕,就连他身外白袍竟也都完好无损。

    “哇!”台下登时欢呼不已,有些女弟子更是一时看呆,惊呼起来。

    “那人究竟是怎么混进第四轮的,这么弱啊!”

    “好像是靠着那道赤色的元体,就连长门中的至清师兄也都败在了他的手中。”

    “依我看,那至清也是被长门弟子吹嘘出来的,还扬言能闯入前四,没想到却败在修为这么低的弟子手中。”

    如针般的嘲讽之声朝夕平奇刺来,他听在耳间,身子赫然一抖,手中法决捏得更深,转瞬便见一阵气旋从他剑中召来,幻作数丈龙卷大风向秦今袭去。

    只见那龙卷大风扬沙飞尘,似长蛟出渊,威势如虹,夕平奇苍白脸上浅然一笑,颇是心有成竹,可叹那龙卷大风刚及秦今,却被其长袖轻轻挥散,化作缕缕清风为台下带去一阵久违凉意。

    台下顿时有黑石峰的弟子忍不住取笑道:“将你那赤色元体引出来吧,说不定还能动秦今师兄一根头发。”

    秦今闻言轻咦一声,脸上仍是淡淡一笑,道:“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夕师弟留有厉害的后手?不妨施展出来试试,让师兄来替你指教指教。”

    夕平奇强咽一气,“指教”二字深刻在心,但他委实对眼前这张笑脸欣赏不来,心中反而对其还有那么一丝生厌,他喘着粗气,任由台下讥讽起哄,手中仍旧掐诀,舞动木剑朝秦今刺去。

    直见他脚若生风,执剑而去,须臾之间就已刺向秦今的眉间,那木剑虽是裹满劲风,青芒闪烁不断,此刻却如同刺在一面铜墙铁壁之上,对其半分都奈何不得。他定睛看去,赫然只见秦今额间不知何时凝出了一块鹅卵石大小的黑块,端的是坚硬无比。

    正值这时,那秦今忽地起手,两指霍然变黑,朝木剑之上轻轻一弹,他登时如受电击,浑身酥酥麻麻,剧震无比,忍不住朝后大退而去。

    “砰!”

    夕平奇顿如倒飞的风筝砸进了擂台之中,他踉跄从破碎的擂台里爬起,不禁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声不断。

    “这就是差距么?”

    他苦笑一声,眼眸之中倏地升起一股热意,顶着无数嗤笑仍自凝诀而去,但他剑风阵阵,声势虽是骇人,却依旧未有半分伤及秦今之处。

    任由他法决阵阵,穷力所击,那傲立的姿态始终动也不动,就像一鼎伫立在身前的巨石,未伤其分,反是不断被己身余力所震。

    良久良久,不知怎么,他望着天边白日,忽然感到一阵颓然,全身仿佛再无力可用,忍不住弯下身去,竟是不愿再动。

    无力,无论如何强争,都是这般无力!

    目光晕眩,白日青光。他口舌干燥,登时只觉自己无比弱小,如那彷徨在江泽之中的蜉蝣,弱小又无助。

    汗水交织着浑身酸意,耳畔不断的讥声就像一群群恶鬼蚕食着他的心绪,蚕食着那深心处的自尊。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夕平奇含混不清地念叨着,没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在他的心中,赫然印出一张苍老面容,猝不及防间,那张面容忽地满脸是血,他伸手欲抓,却连同双手陷进血沼,无法自拔。

    无奈,他是这般的无奈!

    朦胧目光处,不知何时闪过一道阴影将光遮住,他将眼合上,虚浮之感渐渐攀遍全身,恍然,一阵清风拂来,如入虚空梦魇,似要穿风而去,他忽然对那混沌虚空处,心中苦思:十几年,囿于山谷之间,纵然宽心自若,但随爷爷逝去,我竟是寻不得半分线索,已是身感无力,此番试剑,一路虽得上天眷顾,但我如何不知,这台上台下无尽的嘲声

    忽地,他将手握拳,紧紧,紧紧!

    “夕师弟,夕师弟”

    他脑海之中忽然嗡嗡作响,也不知身外究竟如何,只知心中夕焕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渐渐被血淹没,他心痛如绞,不知为何,口中倏地呛然道:“千里拘魂魄”

    擂台下,此次监察的长老虽一脸疑惑,但见二人还未分出胜负,便也不好出手干预。

    擂台之上,秦今本来平和的脸渐渐难看起来,正当他要出手给眼前这个不给面子的师弟一个教训时,却陡见他将头一抬,眼中布满了红丝,提剑朝自己直直刺来。

    他虽一惊,却也没放在心上,运起“横刀术”,将手指化作黑指捏去,只是他这双指刚一触及木剑便觉一阵冰寒遍及全身,似是无力抵抗,登时骇然一惊,但眼下木剑及身,已是无路可退,只得强运全身精气护住胸口,只当他刚凝出一个黑石罩,那木剑竟如上古魔物,猩红刺来,缓缓穿身。

    “啊!”

    台下,众人一时寂静呆住,也不知是台上二人谁的叫声,只见那秦今骇声后退,惊吓连连,但见他虽胸口殷红,却也还有气力后退,而不远处的夕平奇不知怎么忽地大喊一声,将剑一收,倒在台上不知所象。

    秦今狼狈不已,方才之时,他被木剑穿身,全身寒冷刺骨,眼前更是忽然闪过恶鬼万千,但不知为何,那夕平奇忽然大喊,竟是将剑一收倒地不醒,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大为失态,还未来得及整理伤势,便见那执裁长老跃上了台,将夕平奇检查了一番后,眉头忽然紧锁,将他身形一挟,几个闪身就从众目之下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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