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坐在办公桌前，香烟一支接着一支，愁眉不展。这殡仪馆没业务他烦，有业务了他更烦，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怪事完全刷新了老张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觉得殡仪馆目前急需添加人手，比如，一个会捉妖降魔的道士或者是一个会降魔捉妖的和尚。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大嘴和猴子也是烟枪，不以为意，就是苦了许香，她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时不时的把脑袋伸出门去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办呐？”老张愁容满面，猴子在心里默数，这已经老张第十八句“怎么办呐”了。
“要不去请个道士来做做法？”大嘴献计。
“哪儿请？”老张翻着白眼，“三清山还是五台山？”
“五台山上的是和尚。”猴子纠正老张。
“去去去。”老张挥挥手，“我没和你们开玩笑，再这样下去，我们单位迟早关门大吉。”
“怎么可能？”猴子说，“除非从今往后没人死了。”
老张瞪了一眼猴子，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续上一根香烟。
“张所，要我说，鬼不鬼的就随他去了，有鬼没鬼，单位的业务总是要做的。”大嘴说，经过这些天的历练，他原本就粗大的神经更是茁壮了一圈。
“话是这样说，但隔三差五的神出鬼没，是个人都受不了，这样吧，我这几天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会驱邪的道士和尚，你们也留心一下，只要有真本事，多少钱我们都出！”老张抖着手里的烟灰说。
“那尼姑呢行不行？”猴子屁话不绝。
“你要是当了尼姑肯定行！”老张说罢，立刻宣布散会，临走前放心不下，特意交代大嘴，最近做事一定要谨慎，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礼非礼这个那个的一大堆，尤其要他看好猴子，“这小子缺心眼。”老张说，这句话大嘴难得的由心底表示赞同。
一大早，洗漱中的丁夏接到李非凡打来的电话。
“起来没？”听筒里李非凡的声音愉悦非常，想来昨晚的烧烤吃得很开心。
“唔，唔，这么早打电话来干嘛？”丁夏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应答。
“大嘴他们单位今天有好戏看，回头我们过去瞧瞧。”
“唔好戏唔，什么好戏？”
“老张请了几个和尚，准备今天在殡仪馆做法驱邪，哈哈”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
“唔唔驱邪唔？”丁夏满嘴牙膏泡沫。
“是啊，哎，你在干什么？怎么老是唔唔唔的？”李非凡的想象力开始蔓延。
“唔你个头啊，我在刷牙。”丁夏漱去口中的泡沫说。
“哦哦哦，刷牙，刷牙好啊，我也爱刷牙，每天都刷。”
“有病！”
“喂喂，什么时候能出来？”李非凡急忙切入正题。
“三十分钟。”
“洗个脸要那么久？”
“要不一个小时？”
“好吧三十分钟。”李非凡无奈，男人们五分钟能搞定的事情女孩至少得多费六倍的时间来完成，刷牙务必面面俱到，洗脸也绝不会放过每一个毛孔，最要命是的梳头和化妆，每一次的“五分钟就好”实际上至少得用五分钟再乘以四。
三十分钟后，丁夏准时出现在李非凡面前。
“真准时。”李非凡颇感意外。
“怎么？以前经常被晾？”丁夏歪着头笑，今天她戴了一只粉红小兔的发卡，显得娇俏可爱。
“额，发卡很可爱啊。”李非凡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这是他向老司机刘俊学来的招数，在形式不利己方的条件下，要顾而言他，绝不能和对方正面交锋。
“谢谢。”丁夏直直地坐在副驾位上，目不斜视。
“先吃早饭去，今天吃什么？粉条？”
“随便。”
“好吧，那就稀饭包子。”李非凡打着发动机，在心里默念：“妹子心思你不要猜啊不要猜。”
殡仪馆今天很是热闹，最高领导老张意气风发，天气也十分给力，艳阳高照，阳气浩荡。
好几个和尚在大院中环绕成圈，焚香做法，领头的大和尚身披袈裟，法相威严，很有得道高僧的气势。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刘俊大口咬着李非凡带过来的包子，一大早他就和大嘴他们过来了，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比起你师傅马大师如何？”李非凡问。
“暂时还看不出来。”刘俊很是客观。
“这些和尚是从哪儿请来的？”丁夏好奇地看着和尚们咿咿呀呀的诵经转圈。
“张所说是从高士山请来的，那地方有个寺庙，香火很旺的。”许香轻声说。
“这么大排场，得花不少钱吧？”
“管他呢，老张乐意。”大嘴撇撇嘴说。
法事要持续一天，午饭短暂休息后，和尚们又开始敲起木鱼念起经。
几个人越看越无聊，趁老张回家给老婆做饭的间隙，四个男人在办公室里打起了麻将，丁夏和许香则搬了椅子坐在走廊，嘻嘻哈哈的不知在聊些什么。
傍晚，天色将黑，和尚们准备收工，老张看了看黄昏笼罩下的殡仪馆，忽然觉得很有必要在夜间继续做法，白天太阳那么大，料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敢出来，佛号虽然森严，但它们没出来自然也不会起到震慑的效果，可一入夜就不同了，什么大鬼小鬼毛头鬼统统都会冒出来，夜间做法，更能让这些家伙领略我佛的威严，从此乖乖做鬼。
领头的和尚开始不答应，说一天法事下来，殡仪馆各个角落已是佛光普照，保管以后太平无事，可老张不放心，非要晚上多做一次，还提出给和尚们增加法事费。
这世上没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翻上一倍。
在老张答应费用翻番的条件后，和尚们立刻重新开坛做法。
“这老张到底有完没完啊。”猴子有气无力地摊在椅子上，看和尚们念了一天的经，他都替和尚们累。
“这不会是要搞通宵吧？”李非凡琢磨着是不是先闪，刘俊在晚饭前就已经走了。
“没错，就是要搞通宵。”大嘴摇着车钥匙走过来，他刚把老张送回家。
“我靠，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守一个晚上？”猴子怒道。
“那是必须的。”大嘴叼上一支烟，“老张说了，给加班费的。”
“他自己干嘛不守？”猴子嘟囔。
“因为他是领导啊。”大嘴说。
猴子一愣，竟无言以对，“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说。
“丁夏！要不我们先撤？”李非凡叫丁夏。
丁夏正和许香在值班室里聊天，两个女孩从中午起就一直在聊，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话，李非凡好几次想参与进去，话刚出口就被女孩们赶了出来，心里好生失落。
“等会儿等会儿。”丁夏头也没回，
李非凡叹了口气。
大嘴递给他一支烟，说：“赶紧给刘俊打电话，讨教两招，看看这个局怎么破？”
“得了得了。”李非凡摆摆手。
“两个女人没好话，三个男人比鸟大。”猴子猛地蹦出一句，三人哈哈大笑，引得屋子里的两个女孩侧目。
“喂，你们笑什么？”丁夏走出值班室，在李非凡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让猴子说。”李非凡笑得肚子痛。
“我没说什么啊？”猴子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
“别理他们，肯定不是好话。”许香对丁夏说，她太了解这几个了。
几个人笑了一阵，然后安静下来，忽然谁也不说话了，和尚们的诵经声低沉有力，呢喃不知所以，夜色下的法场看上去与白天截然不同，森严中透着几分诡异。
天空星罗密布，淡淡微光笼罩四野，殡仪馆大院上空似有雾气流淌。不远处后山上的坟冢犹如一颗颗白色的棋子，在巨大黑色的山体上发出幽幽的白光。
李非凡忽然恍惚起来，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似曾发生。
“吃夜宵吗？”猴子打破沉寂，“我去买。”
“要那个”大嘴的话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笑打断。
诵经声戛然而止，和尚们端着木鱼佛珠惶然四顾。
“什么鬼叫？”大嘴往后山望去，刚才那声怪异的尖笑就是从那儿传来的，那是坟山。
尖笑声再次响起，凄厉刺耳，竟引来阵阵回声，在殡仪馆上空回荡，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和尚们全都站了起来，交头接耳。
你们的热情是我最大的动力，让我看见你们都在好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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