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得救了。”李非凡很高兴，现在终于可以回车上，舒舒服服地坐着，等武浩提油回来。
“走吧猴子，回车上等去。”李非凡走出几步，发现杨勇没跟上，回头一看，杨勇仍然站在原地，望着普桑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
“喂，发什么呆？”
“我在想”杨勇吞吞吐吐。
“怎么了？”
“感觉有点不好。”杨勇一脸难得的严肃。
“我们不好还是大嘴不好？”
“大嘴。”
“大嘴？他能有什么不好？你是担心他被劫财还是劫色啊？”李非凡笑了，他不明白杨勇为什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武浩孤身一人在深夜的盘山公路上了一辆陌生人的车？可这有什么好操心的？大嘴皮糙肉厚身强体壮的，当过兵练过格斗，一有机会就在我们面前表演单手劈砖一招制敌什么的，上个陌生男人的车，怎么可能会不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那人有点怪怪的。”回到车上，杨勇说。
“谁怪怪的？”
“那个司机。”
“怎么个怪法？不像好人？”李非凡努力回忆那男人的外貌，三十来岁的模样，高高瘦瘦的，也许是车灯映着的缘故，脸色好像有点苍白，其他的并没什么不对，很普通的一个人。
“倒不是不像好人，我觉得那人有点”杨勇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字眼，“有点阴恻恻的。”
“阴恻恻的？”
“没错，我觉得”杨勇把身体朝李非凡这边挪了挪，“凡子，我现在很严肃。”
“嗯，我没认为你在开玩笑。”李非凡被猴子少有的严肃感染了，心跳略微加剧。
“我感觉刚才那个男人，不像活人。”杨勇沉着嗓音说。
李非凡脑子里的嗡的一声响，旋即一股寒意自脊背涌上到头顶，头皮一阵暴麻。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就是这种感觉，还有就是，我挨近这个男人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味。”
“尸体？！”李非凡差点蹦起来。
“你知道我鼻子一向很灵的对不对？在殡仪馆我和大嘴处理过那么多具尸体，尸体身上的那股气味很特殊，闻过就忘不掉。”
“是腐臭味？”李非凡努力回忆刚才自己是否有闻到奇怪的气味。
“不不，是那种刚死不久的，很难说清楚，以前我和大嘴说过，但他闻不出来这种气味。”
“你刚才怎么不说？”李非凡埋怨杨勇，如果真如他所言，怎么能让武浩上那辆车？
“不好说呀，万一我弄错了呢？”摸着脑袋，“其实刚才我有和大嘴使眼色，可他根本没看我。”
李非凡长吁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也许是我想多了。”杨勇沉默了一会后说，“我记下了刚才那辆车的车牌。”
“应该没事的。”李非凡说，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猴子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从不敏感多疑，如果他预感没错的话，那么那个司机和那辆车李非凡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骤然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眼前忽的一片雪亮，又一辆车迎面驶来。
来车缓缓停下，李非凡揉着被远光灯闪花的眼睛，眯眼一看，原来是一辆警车。
“喂你们，怎么回事？”开车的交警探头出来大声问。
“我们车没油了。”李非凡说，有点紧张。他没带驾照，而此刻正坐在驾驶座上。
“没油了？”交警上下打量着李非凡，又侧头看了看副驾上的杨勇。
“警官好。”杨勇立刻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要帮忙吗？”他问。
“不用了，我们朋友提油去了。”
“哦，那你们，等等吧。”交警说，警车向前溜动，“你开车”他忽然想起什么，车再次停下。
“啊？”
“开车注意点，一个小时前，那边刚出了车祸，过弯时撞在山壁上，司机的脑袋都碎了。”交警伸手指指身后，也就是李非凡他们车头面对的方向。
这时杨勇急忙侧身过来，好像有话要说，李非凡只好挺直身体，给他腾出一点空间。
“警官，出事的车是辆黑色的桑塔纳吗？”杨勇扶着车窗下沿，努力地把脑袋伸出窗外。
“你怎么知道？”交警很诧异。
“车牌是什么？”杨勇顾不得回答交警。
“你问这个干嘛？”
“哦哦，我想知道是不是我朋友搭的那辆车。”
“粤c开头的，号码是什么什么739吧，前面的记不清了。”交警说。
李非凡注意到，当交警说到“739”的时候，杨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那辆车？”李非凡低声问。
“嗯。”杨勇缩回身体，点点头。
“没事吧你们？”交警发现那两人神情古怪，有点不明所以，“你们朋友不是搭车的么，那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啊。”他说。
“哦哦。”李非凡随口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朋友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交警问。
“那边。”李非凡指指警车要去的方向。
“那就是了。”交警挥挥手，说：“和车祸现场方向相反嘛。”
李非凡点点头。
“开车要小心。”交警再次叮嘱。
李非凡再次茫然地点点头。
“你感觉对了。”沉默了许久，李非凡才缓缓开口。
“大嘴怎么办？”杨勇望着李非凡，表情复杂。
李非凡沉默不语，如交警所言，那辆桑塔纳是一个钟头前出事的，而那时，他们还站在路边等过路车，然后连“脑袋都碎了”的司机居然开着这辆车来到我们跟前，而大嘴还居然坐了上去
李非凡越想越恐怖，天晓得那辆鬼车会把大嘴带去什么鬼地方。
“阴间。”似乎有人在耳畔轻语，李非凡一惊，身体猛地绷紧。
“怎么了？”杨勇错愕地望着他。
“没事，有烟没？”李非凡摸着口袋问。
“烟在大嘴身上。”杨勇说，打开面前的储物盒，胡乱翻了几下，“这里也没有。”
“算了。”
“要是大嘴回不来了怎么办？”
“别说不吉利的话，大嘴应该没问题的。”
“我也是未雨绸缪嘛。”
“放心就是。”李非凡说，伸出手指拨了拨空调出风口的拨片，“你看大嘴壮得像头熊，鼻毛那么长，还有点胸毛。”
“鼻毛长有胸毛？这有什么说法？”杨勇十分不解。
“鼻毛长有胸毛的人杀气重，俗称鬼见愁。”
“有这种说法？”杨勇笑了，“我还以为是进化不完全的表现。”
“好像是的。”
“在你写的那几本书里，我们撞鬼无数，想不到今天居然成真了。”杨勇摸着脑袋。
“我书里都是瞎编的，谁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李非凡心情复杂。
“真是鬼吗？”杨勇望着李非凡。
“也许，大概，可是谁知道呢？”李非凡说，鬼故事写了那么多，其实他从未打心底里相信这世上存在真实的鬼魂，但今晚的遭遇却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的更加诡异神秘不可思议。
李非凡觉得他不得不朝最坏的结果考虑，并对此做出最合适的打算，如果两个小时后大嘴没回来，他和猴子应该怎样做？是原地不动继续等待？还是尽快把油加上沿路去找大嘴？
他扶住方向盘，手指在pu皮圈上不停敲击，试图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可脑子里一团乱麻，李非凡沮丧极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凡子。”一直盯着车外发呆的杨勇忽然扭过头。
“嗯？”
“哎，没事。”杨勇又把头转了回去。
“哦。”
没话找话彻底失败。
夜更深了，仿佛受到惊吓似的，那些夜行生物不知在何时全都闭上了嘴巴，禁声中的山谷一片死寂，唯有利刃状的杉叶在风的蛊惑下发出诡异的声音，如亡魂的吟唱，女鬼舞裙上绣片摩擦的声响。
李非凡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错觉，好像自己正置身在世界之外，一个幽暗阴冷的异度空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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