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刺骨的风刮过沧回河,带动浅滩上的芦苇漾起波纹,时不时惊起一串歇脚的白鹭,更显寂静。河畔是一片多年成形的野树林,这时节虫鸣鸟啼皆不见踪影,唯见树影重重,在风中摇曳成各种形态。

    地处荒郊,天上刚挂上几颗稀朗寥落的星子,就瞧见几条人影从林子里转了出了出来。

    江弈荻晃动着从猥琐男身上顺来的匕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来抓她的人,小心翼翼朝后退着。

    都说装逼被雷劈,此言不虚。早知道问完该问的就跑路,在那墨迹什么呢!这下好了,招了一群狼过来!

    她的里衣早就汗湿透,湿哒哒黏在身上又凉又痒,极不舒服。当然,追她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个个累得够呛,喘着粗气就差拖着舌头了。

    亏得她机灵,刚刚从屋子里跑到树林后,晓得体力不支又敌众我寡,便专捡些缝隙旮沓到处乱钻,用了个蚂蚁拖死象的战术消耗对手的体力。也正是因为将自身的小巧灵便利用到了极致,才堪堪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没被立马抓住。

    计是好计,只是此时转出了林子,便再也不能投机取巧了。江弈荻面对一群智商加起来都到不了120的粗鲁汉子,不紧张是假的。“几位大哥,追着我跑了几里路,不累得慌?大家不如都歇歇,歇好了再继续,如何啊?”

    她因为累极,气息有些不稳,但出口的调调还算端得住,没能让旁人听出她此刻的紧张。

    “少放屁!臭娘们竟敢逃跑?还伤了俺兄弟,今儿老子逮着你非得打烂你的屁股!”

    陈闯自从做了人贩子的营生,就从来没像今日这样狼狈过。方才夜黑瞧不清路,他不留神踩到了一坨滑溜溜的东西,摔了个大马趴。等吃了一嘴牛粪龇着牙爬起来,他就发誓不整死这个死女人誓不罢休。

    另外,这单生意他收了老大一笔钱,雇主一看来头就不简单,所以这个女人可以弄死但决计不能让她跑咯,弄砸了怕是不能善了。

    瞧着这群连套集体制服都没有的人贩子,江弈荻心中其实十分鄙视。

    这古代的黑恶势力确实需要整顿啊,像奔波儿灞兄弟俩这样的货色,都能当个头目啧啧啧,用她老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再这样下去,白道上的朋友们就快要没有对手了。”

    嗤笑一声,江弈荻继续退着,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对手身上,不留神脚下踩到一块尖石,直接戳通了她的鞋底,痛得哟。

    下意识侧过脑袋瞄了瞄,一看之下,竟发现不远处有粼粼水光泛着,原来是到了河边,怪不得总能闻到一股腥气。

    心中随之一动,江弈荻眸光便亮了亮。

    天无绝人之路,古人诚不欺我!

    见靠的最近的那个人伸手来拉她胳膊,江弈荻唇角一翘,扬起匕首横扫了过去,将双方距离又隔开了些。

    此间离身后的河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她必须尽量拖延着时间,转移人贩的注意力。  “瞧你这话说的,你们要卖了我,还不许我跑?嘁照我说啊,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你们还是不要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她说话时脚下没停,脊背的肌肉都紧张到发硬,直到感觉有河水浸湿了鞋袜,才顿住了步子。

    陈闯自然不知道她的打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话都懒得接了,见江弈荻已退到河边无路可走,抬起胳膊朝身后一挥。

    “兄弟们!拿下,就地办咯,赏你们开荤!”

    “好嘞!老大!”

    “嘿嘿谢老大!小娘子,别跑,爷一会疼疼你,管叫你舍不得跑了。”

    “”

    余下的几个跟班一听有这样的好处,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跑了一天的腿也不酸了,抢食似的朝她扑了过来。

    纵然江弈荻心里有了计较,还是被眼前阵势吓了一跳。

    主要是陈闯的话太膈应人,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帮蠢猪在心里猥亵了,再瞧着他们的嘴脸,江弈荻好容易从猥琐男阴影里才恢复的胃又开始犯呕。

    她最讨厌不尊重广大妇女的行径,心里涌上一股子狠劲,磨着后槽牙朝扑得最近的那人胡乱扎了一刀,河边顿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谁敢过来老子就捅死谁!”

    江弈荻再没有先前插科打诨的好脸色,冷着小脸一声大喝。

    嚯!小小的身子大大的爆发力,还怪吓唬人的!

    人贩子终究是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眼见江弈荻动真格的,乌眼鸡似的瞪着眼,一时间还真没人再敢上前。

    双方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僵持战

    江弈荻趁机打量着四周环境,与她料想的差不多,河道不宽,游过去应该不难,只是这天儿,跳下去真的需要一点勇气。

    “怂蛋!这娘们要跑了,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僵持了没一会,陈闯从后头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将几个踟蹰不前的跟班推开,朝江弈荻扑了过去。

    他心里门儿清,死活不论,今儿要是不将这娘们抓回去,“主顾”那里决计交不了差,回头惹上甩不掉的麻烦,他哭都找不着地。

    “臭婊。子!不老实跟我回去,老子砸死你!”

    这兄弟俩真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现实版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连口气都像极了。

    江弈荻做了一番点评,危急关头又使了一个巧劲,微微一侧身就闪到了陈闯一侧,然后抬脚在他后背使劲一踹。

    “吃屎吧你!”

    借力打力,陈闯被踹在地上,磕掉了一颗门牙。

    “哟喂弄死她,给我弄死她!”

    陈闯豁出命似的咆哮,爬起来捂着嘴一脸横肉气得直哆嗦。

    折腾了一晚上,本次拐卖妇女事件终于上升到白热化阶段。

    事态已经容不得江弈荻再犹豫,别说是条结冰的河,就算是油锅,她也得跳了。

    将心一横,她抬头迎上陈大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忽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三分讥诮七分蔫损。

    “孙子们,爷爷不陪你们玩咯。”

    人贩子云里雾里,等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已经极快的向河里跑去,然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噗通!”

    水面上应声溅起了好大一个水花,再看时已没有任何动静。

    半晌

    “老大,她跑了怎么办!”

    “完犊子,雇主那里怎么交代?”

    “小娘们的荤开不了啦?我裤裆里还紧着哩”

    “”

    河边乱成了一片,最后说话的那条汉子被众人打趴在地。

    陈闯阴着脸望向河面,到最后古怪的笑了一下,一双绿豆眼泛着诡异的光。

    “跑?这河看着不宽,其实越到中间水流越急,再加上天冷成这样,不淹死她也冻死她!这样,你们几个去下游守着,明儿一早把尸体抬回去。”

    众人听完,心头大石落下,觉得十分有道理。又守了一会见河里仍旧没动静,才随着陈闯往下游蹲点捡尸去了。

    水光粼粼的沧回河又恢复了深更的寂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呼”

    江弈荻在水里憋了半天,直到肺里快炸了,才冒出脑袋换了一口气。她从小水性就好,才能在水下潜了这老半天。

    “日你祖宗!幸亏老子机智,要不今儿还真要折在这!”

    她回望岸边,已经不见人贩子的踪迹,低声咒骂了句。

    哪知浑身一放松,刺骨的寒意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阿嚏!”江弈荻脑子里的弦一绷!

    不行,刚刚心里紧张还不觉得,现下手脚发麻,开始不听使唤了,再不游到对岸,迟早得抽筋沉下去。

    想法一落,江弈荻甩开胳膊就往对岸游去。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

    “倒霉催的!老天爷,你不带这样耍人的。”江弈荻抹了一把脸,大呼倒霉。

    身子被湍急的水流冲的直晃,江弈荻才发现河心好像有处旋涡,一靠近,就有一股蛮力将她往下拽,吓得她赶紧掉头往回离远了些,一脸懵逼。

    彼岸去不成,此岸也不能回,无奈之下,她只好顺着水流的方向浮在水面,好保存体力。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自己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饶是身子骨硬朗,也经不起寒冬腊月冷水里泡太久,她估摸着自己最多再坚持一刻钟,就得沉到河底喂鱼。

    心里一急,江弈荻开始没头绪的四下张望,想着捞到根烂木条子趴着也是好的。

    也就是她运气好到爆表,忽然间,就在不远处,一点惨淡兮兮的火光,透过迷蒙雾气,撞进了她的眼中。

    看轮廓像是一艘船,船上仿佛坐了个人,端坐的姿势像在垂钓。

    哇哦!这感觉,简直是劫后余生啊!

    江弈荻的血简直沸腾了,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朝那艘船靠了过去。

    ------题外话------

    男主虽然是个剪影,但还是准时放出来了。谢谢看我文的美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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