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的工具并不是多么专业的手术刀或者解剖刀之类的。只有一把生了锈的水果刀。
我皱了皱眉头，问他：“你确定这东西能割得动吗？”
丁宝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管这刀有多差，它是铁，人是肉。怎么差它都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我只得点了点头：“好吧，那不得弄的乱七八糟的啊。”
“不会，这家伙死了很久了，怕什么。咱们顺着解剖的口子开，注意点就行了。”丁宝满不在乎的对我说：“一会我顺着着他胸口的口子把他打开，那个柜子里有棉手套，注意点别让内脏流出来了，要是流出来了，你就把住点儿，别让掉地上。”
我曾经上过解剖课，不过那时候解剖点兔子什么的我都恶心的不行，这次当着我的面解剖一具尸体，多多少少有点不适。我产生了一丝退缩之意，就站在那里，没有迈开步子。
丁宝很明显的看出了我退缩的意思，很是不满：“你啰嗦啥啊，咱们你要是不敢就坐床上呆着去。我一个人干。”
我连连摆手，这个动作告诉他我不需要去床上面坐着。我可以的。
丁宝不满的哼了哼：“那你去柜子里取手套啊？别站在这里挡着灯光。”
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回答他说“哦，哦，我知道了宝哥，这就过去。”然后就走到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他所说那双棉手套。我以为他说的棉手套只是面线制作的手套，没想到是那种登山用的棉手套。戴上这个大大的限制了我双手的行动。见我戴上了手套，丁宝没再说别的，只是仔细的把尸体翻过来，让他的肚皮朝上。然后用那把生锈的刀把尸体身上缝合的线一点一点剥开，那把生锈的水果刀和缝合线碰撞的声音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其实尸体原解剖的伤口并不是很大，法医应该只是提取了城邦器官的样本。
伤口的大小说明城邦器官并没有被摘除，只是伤口结束的仓促，好像是在割开途中，并没有将手术刀顺势割出来，而是割裂一半然后直接拔出来，手术刀根本就不是这么用的。头部也只是提取，并没有很大的开颅痕迹，只有头顶有一块外伤，可能是提取了头皮。
这时候我很感谢我在医学院中的外科经历。虽然没有太过深入的学习，但是法医解剖的常识我还是稍微懂一些的。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尸体的缝合，缝合的方式凌乱且潦草。我敢说，就算是我这个精神科的医生，缝的都一定比这个好的多。
丁宝说这尸体的内脏一定会流出来，但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屋外的气温很冷，这具尸体从停尸房的冰柜里面被偷出来跑到大门口的时间，他被我发现然后和偷尸体的家伙拉扯的时间，再加上我将尸体背回门卫室的所有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但它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冷冻状态。
到门卫室中虽然气温已经升高了，但是在尸体开始融化之前，丁宝和我就开始了，完全符合尸体低温的条件。
再说这尸体最起码死亡二十个钟头以上，僵硬程度和胸口微型的伤口，它的内脏不可能会流出来。
丁宝没有理会我的发呆，他将尸体打开之后，伸手进去左掏一下，右掏一下摆弄了半天然后抽出沾满血液的手，甩了甩，喃喃道：“这家伙体内的器官似乎都没有致命损伤，但是器官已经开始萎缩，恐怕死之前他非常痛苦，器官衰竭。他的腋下，恐怕是有很大的问题。”
我凑过去问他：“啥，他这个应该是钝器击伤吧？肌肉好像都撕裂了。”
丁宝摇了摇头：“不对，他那个伤绝对不是钝器击伤，能看的出来皮下出血甚至渗血严重。他的那个伤口估计出血量在1200左右。”
我突然觉得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丁宝，晃了晃脑袋控制住自己的瞎想，可能是因为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能够对尸体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我问丁宝：“宝哥，失血那1200会出现生命危险。他的出血如果是这个范围，那么可不可以判定，他是因为腋下的伤口失血过多而亡的？他腋下，是外伤吗？”
“很明显，是可以导致大出血的外伤，失血1200是有希望救回来的，这是休克之后被那群法医直接当成尸体了。”丁宝满不在乎的甚至带着厌恶的说。
我怀揣着探究到底的口气问他：“宝哥，不会吧，法医也是医，他们不可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解剖尸体吧，休克状态下心跳体温和呼吸都有的啊，连我都能分辨出休克和死亡。”
丁宝不屑的笑笑：“别开玩笑了，腋下这里是很明显的物理损伤，腋下的伤口伤到了心肌，心肌供血不足加上大出血，被人抬走的时候肯定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了。是，你说的很对，如果是老手法医，一定会发现端倪，如果不是呢？你设想一下，老法医想偷偷懒，让自己手底下带的新法医动手验尸，老法医把这事交给了小法医。小法医出于对老法医的信任，再加上生疏的手法，把这家伙直接放在手术台上开到。打开胸腔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心脏在微微搏动。啧啧，光是想想，都能感受到造成他腋下伤口的人的布局，可怕啊，可怕啊。”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是瞎猜的，磊子，你说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那这家伙躺在法医解剖台上慢慢冷却的时候，他会不会很孤独啊？”说完还带着玩味的看着我笑了笑。
我并不是很舒服，只是感觉今天的丁宝有些奇怪，有点儿平时不具备的邪气，这股邪气让我感到有些慌张和匆忙。
丁宝继续说：“他的情况，就算是法医不解剖，也必死。法医的行动不过是一种雪中送碳罢了，若是没有这一刀，他恐怕还要再痛苦很久。如果法医的刀算是人道毁灭，导致他腋下伤口的人也没有直接杀掉他。谁对谁错呢？”
我抬头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伤他的人有错，杀他的人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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