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我先开口说话，但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关于她的那一身装扮。
“你说的是我这一身嫁衣么？”
“不，我想问，你怎么知道要先杀了怪物的头领？”其实她的问题就是我想问的，但碍于一种没有资格过问的心理作祟，我还是没说出口。必经，猴子已经死了，与我心里对于她来说，我只是陌生人，这是装不出来的，我也不想装。
“擒贼先擒王嘛！”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脸上表情有些捉弄我的意味。
时隔五年，她亲手擒的王活了过来。两人相见，原先的王没有仇恨，原先的猎手也没有亏欠，非但如此，反而是一种打趣。这样一来，五年前的爱恨纠葛竟然在这一瞬间逆流成河，河里满载温柔和妥协。我弄不清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能够将这般复杂的情感轻而易举地转变成这般简单而随和的画面，是爱？亦或是物是人非？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化成灰我都认识。那一日你走入宿馆，我用一眼就认出是你。”
“可惜他已经死了，若他听到你此时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我决定告诉她真相。
“他？我听不大明白！”钟芜艳微笑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猴子已经死了，我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用他的命做的交换。所以从今以后，你不必再为所有的事情而感到哀伤。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新的敌人。”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突然隐隐作痛，因为我觉得猴子和她的故事不应该这样结束，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又不得不说。
“其实，你不必用这样的谎言来逃避一些事情。你大可可以更残忍地对我。”钟芜艳略显尴尬地说。“这不是你的性格。”
“所以说，我不是他。你觉得猴子在任何情况下会像我我这般藏头藏尾的么？”我向她展示我为了不被别人认出来而涂抹的墨汁。
“果真如此的话，那你告诉我你来自哪个世界？天堂或者地狱？”
“都不是，那是一个已经破碎了的世界。”我说。
“破碎？好吧！你们用什么做的交换？难道仅仅只是用他的死，来换你的生？”
“我想不是这样的。他选择和自己的情感一同泯灭，来换取一个人的自由和一个人的重生，还有他一生的壮志得以延续。”
“呵呵！重生的是你，你延续了他的壮志。那么自由的人是谁？是他？还是我？”钟芜艳的语气很激动，像是蒙受了冤屈。
又是一断很长时间的无语。她抬起头仰望已是星辰点点的夜空。星辰的光点映在她的盈水的眼睛里，有些迷离。
“其实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哦不！是他。”钟芜艳用两个大拇指轻抹了一下一双眼袋，指甲上便有水珠晶莹了繁星。
“可以告诉我吗？”我问。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是陌路人，还是敌人？”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难么无论是陌生人还是敌人，都没有资格倾听。
我思索了很久，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资格，但却忽略了内心极度想要听她倾诉的缘由，或许当时耐心等待我寻找资格的钟芜艳，已经给了我获知重要事情的资质。所以当我说:“你就当是在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说话，他不会向外透漏任何一个字。”这样一句牵强话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就说“好。”
“今天我接到王上的一个执行令。”
“我知道。”
“执行令上说封我为一品夫人并嫁给牛魔。”
“我也知道。”
“当时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我也知道。”我说，“然后呢？还是就这些？”
钟芜艳故弄玄虚地看着我，突然发笑。“哈哈，看你那个猴急的样子！”
“你倒是说啊！”我当时真的是猴急。
“一气之下，我想找个地方将自己了结，可是突然想到我根本就死不了，因为除了猴子以外，没有人有能力将我心中的水晶取出。”
“再然后呢？”
“哎呀讨厌，你能不能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啊。”钟芜艳的表情有些厌烦但也有微笑，“后来我就拿锤子开始摧残执行令，心想:老娘不干啦！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去吃天下的美食，去看没见过的风景！可就在这时，我发现被砸坏的执行令中还有一道密函！”
密函内容大致如下。
——牛魔大逆不道，平日里嚣张跋扈，权欲剧增，还竟逼迫寡人将朕之心腹下嫁与他，其罪当诛！而牛魔之力又令寡人忌惮，只得委屈钟统领佯装妥协，若你看到此密函即表明你对寡人此策甚有不满之意，寡人自问此事大伤统领之心，而寡人身旁恐有奸细，遂将执行之事篆与此密函，还请钟统领莫要动气。离你与牛魔完婚尚有十日之约，期间朕派有千名武艺高强之士暗中抵达，请钟统领司机而动取牛魔首级。天下生灵皆有苟活之权，魔种疾苦甚牵朕心，且魔种与人为善，应平等待之。此事若成，朕会颁布魔种赦令，取缔魔种奴役，天下无战事，普天同庆。朕与摘星楼翘首以盼统领凯旋！
“魔种赦令？取缔魔种奴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听了一席梦话。
“对！前提是要杀了牛魔。”
“为什么要等杀了牛魔以后？”
“因为此时没有杀牛魔的正当理由，而大王若要杀一个奴隶，无人敢反对。”
“纣王为何要突然有个这样的决定？”我疑惑地问。
“或许是因为爱情。他爱上了一个魔种，并就要封她为王后。”钟芜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向往的神情。“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杀了牛魔？”
“我为什么要去杀他？”我的情绪有些紊乱。
“因为，他背叛了你。哦不，是他。”
“但你也背叛过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我听到魔种赦令的事情，令我心中澎湃着要完成魔种起义的雄心壮志，突然失去了任何意义，猴子生前为此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在权利面前又显得如此苍白和无力。心中热血沸腾的执着瞬间崩塌，难免带起情绪上的波动，说完之后我便后悔了，但我也没有挽回。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总想着只要故意躲避，总会岁月静好，殊不知，那些被我们躲避的东西就在我们认为风平浪静的岁月里迅速膨胀发酵，等到避不可避，逃不可逃的时候再去面对它，你会发现它是多么的可怕。所以既然触碰到了它，还不如直接面对。
“是你说的！他已经死了！”钟芜艳怒对我说道，“你知道么？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穿一次嫁衣，我原以为我这辈子都将孤苦一人。直到你昨夜坐到我的身边，抚摸到我的脸颊，还有我说出口的那番话，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像你一样，重新活一次。我用一整夜的哭泣祭奠了我的过去，原本我还有一丝的顾及和担忧，但看到王上的密函，我便再无牵挂，毕竟从前的孙悟空和钟芜艳已经死了。可是谁曾想，你根本都没有原谅过我。”
“他从来没有记恨你，何来原谅？要不然你在五年前的战场上就已经死了。他是舍不得你死，所以才牺牲自己，并不是为了惩罚你让你活受罪。”我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急忙安慰。
“对啊，我现在明白了。但是为什么你会责怪我背叛了他？”
“我说过了，他是他，我是我，他不记恨你跟我没有关系。而我责怪你，也跟他没关系。你明白了么？”
“我不管！反正老娘已经穿上了嫁衣，你”
“停！你穿这身衣裳不是冲我来的吧？！”我急忙打断钟芜艳的话，惊恐万状地看着她问。
看到我的表情，她似乎有些霸道的表情先是尴尬一笑，然后突然转换成痛苦，继而又有些失落，后来想笑欲止，最后勉强一笑。
她将脸庞扭向背对我的方向，我清楚地看到她用衣袖沾了两下脸庞。她随即又转过脸庞，强忍着眼泪，苦笑一声倔强地说，“什么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是说，你！必须帮我除掉牛魔！因为猴子曾经答应过我，不管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你既然继承了猴子的意志，也请你帮我这一次。我不求你在以后的时光里都如此。只有这一次！帮我除掉牛魔！”
“好！”我说。
“那么晚应该休息了，这漫无边际的星海，像极了心声碎掉的样子，不仅遥不可及，而且散若盘沙。但是它们没有凝聚的时刻，而心声却有，当心声凝聚，天网不住它，地也无法阻挡！不需求像你的重生，但我的重生必会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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