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带走了梨落,顺路带回了御书房。
说起了,他对她的这个徒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梨落识趣,在庆元帝发怒之前就跪下认错。
“梨落知错,请皇上惩罚。”
庆元帝的鹰眸盯着她看,心想,小妮子反应倒是机灵。
被她抢先认了错,倒也生不起气来。
于是本来严厉斥责一顿,话出口语气却柔和了许多,“认错倒是机灵,说说看错在哪?”
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颇为和蔼。
江淮恩心中也是惊讶,皇上好像对睿王侧妃不太一样。
在皇帝面前装乖巧,梨落是信手捏来,“我不该当众抚了皇后娘娘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
庆元帝一噎,这叫什么话。
这分明是在说,虽然错全在皇后,但是我不应该与她斤斤计较的
连站在一旁的江淮恩都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睿阳侧妃的胆量,与睿王有的一拼。
庆元帝索性跳过长乐宫的这一段,问起她关于遇刺的事情来。
“听纪珉说,你们一路遇到了歹徒,这一路辛苦你了。”
不知怎么的,今天庆元帝的态度相当的好。
尽管如此,梨落还是‘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庆元帝微微蹙眉,“你这又是做什么,起来。”
固执如她,并未起身。
“落儿拿八皇子性命冒险,请皇上责罚。”
虽然嘴上这么说,梨落料到纪鼎不会惩罚她,毕竟纪珉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果不其然,庆元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朕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起来回话。”
早已料知结果的梨落,顺势起身,只听见庆元帝说道:“纪珉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也无需自责。”
“是”她应道。
她当然不会自责,路线是她规划好的,又怎么会出问题。
“玉雪山上,你们还遇到了刺客?”庆元帝接着问。
梨落低着头,盘算着怎么回复好。
“是”她淡淡开口,“有两拨黑衣人,好在玉雪门的人救援及时,才没有出事。”
闻言,庆元帝蓦地抬头看她。
没有过多的交待细节,却偏偏告诉他有两拨黑衣人,心思果然剔透玲珑。
庆元帝没有戳破她,也没有过多追究,相反又赏赐了不少玩物给她。
又够划筝羡慕一阵了。
梨落退出去后,纪鼎将未写完的又接着写下去,江怀恩熟练在一旁磨墨。
“这个丫头,倒是有胆识。”
没头没脑的,庆元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江怀恩愣了片刻,才想到庆元帝说的应该是睿王侧妃尹氏。
他笑道:“太后指给睿王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庆元帝不以为意,“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朕,当时玉雪山上遇到的刺客是两批人吗?”
江怀恩摇摇头,这种事就算知道也要假装不知道,更何况,睿王侧妃荒诞的行径,他是真听不懂这个侧王妃话里的意思。
“她想朕查玉雪山遇刺一事,怕是她已经知道有一批刺客是谁。”庆元帝说的随意,江怀恩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八皇子遇刺一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庆元帝瞥了江怀恩一眼,继续写他的字。
一个‘瞒’字赫然跳跃在宣纸上。
“你信不信‘麦穗’杂技团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江怀恩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早就料到江怀恩的反应,庆元帝丢开笔,对江怀恩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夜鹭。”
一黑影闻声而进。
“你即刻启程,去调查一下,八皇子遇刺的始末,务必找出主谋。”
“那逍遥王的义女?”
差点忘了这茬。
“派一个人盯着便好,无需你亲自动手。”
“是”
他倒是想看看,那小妮子想让自己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回去的时候,梨落嘱咐苏叶别将罚站的事告诉她们几个,免得她们担心。
回到睿王府,她尽量想表现的自然一些,但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小姐你的脚怎么了?”划筝先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苏叶敛眉,低头扶着梨落没有说话。
要不是小姐交代过,非把皇后的恶行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几个。
“没事,马车里坐的久了,腿有点麻而已。”
这样拙劣的借口骗骗划筝可以,要想骗过涵萧,怕是不太可能。
更何况,主子去皇宫去了这些个时辰,皇后肯定为难主子了。
而苏叶的反常的反应更说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主上不告诉她们自有她的道理,涵萧也没有拆穿。
“关于任相府那位小姐的事,明天我会去通知初阳的。”
一下午都在担心梨落的安危,涵萧她们几个哪有心思管其他事。
“不必了”梨落在美人榻上坐下,“今天我亲自去见初阳。”
三人面面相觑,苏叶先出声,“可是,您的脚?”
心头一暖,梨落冲她们笑笑,“无妨,休息一下便好。”
夜色斑斓,庆都的夜色还是很撩人的。
一品轩也似乎曾经那样冷清了。
初阳倚在梨花阁的门框上,静静的观察着,靠在窗前欣赏夜景的女人。
一头秀发,三千青丝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而他的丫头,不正是会闪闪发光的人吗。
“丫头”他踏进梨花阁叫她,“等了很久了吧?”
女子回头,巧笑倩兮,“你来了,没等多久。”
“呐,你喜欢的女儿红”梨落将蓉姨准备好的酒递给他,“坐。”
苏梓寒微笑着接过酒瓶,“还是蓉姨记得我的喜好。”
听到这话,梨落佯装生气,忽然收回递酒瓶的手,“诶,请你喝酒的人可是我,想喝酒啊,自己问蓉姨要去。”
这下苏梓寒笑的更开怀了,有时候逗她比逗猫更加有趣。
他从女子的手中夺下‘女儿红’,“不就喝你一坛子酒么,就这样小气,小酒鬼。”
末了,还用食指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暧昧,梨落的头微微的偏移了一下,恰巧躲开了。不敢去看苏梓寒的眼睛,手整理着桌子上的酒杯,转移注意力。
“请你喝酒话还这样多。”
好脾气的苏大人并没有因为她潜意识的动作而生气,反而被她这个嘟嘴生气的表情逗乐了。
“是是是,我们莫小姐的话,哪能不听。”
这还差不多。
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这酒呐是谢谢你在皇后宫中救我‘一命’的。”
皇帝来的这样及时,想必有人通风报信了吧,能在皇后宫中安插眼线,又不遗余力的帮她的,自然是只有初阳啦。
但是对面的男子一愣,也答应也没否认,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梨落也没在意,反正初阳帮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且这也不是她来找他的主要原因。
想起重要的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任冰璇当年的死因你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当年他为了调查任冰璇真正的死因,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就当快要有结果的时候,她却半途而废了。
“任冰璇身边的一个丫鬟收了任冰凝的钱,在任冰璇长年服用的药中下了毒,这个应该是任冰璇最后的死因。”
方才愉快的气氛因为谈及任冰璇的死忽然冷了下来。
女子忽明忽暗的眼中,闪烁着深不见底的光芒。
“这些我都知道,那个丫鬟呢,她人在哪里?”她抬头看着苏梓寒,“涵萧说你还不曾找到那个丫鬟,这种话涵萧相信,我是不信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当时涵萧她们几个义愤填膺的说不能放过任冰凝,为了稳住她们的情绪,当时他跟她们说,任冰璇身边的丫鬟还未曾找到,而事实上,他已经找到那个丫鬟了。
“是,找到了,我将她安置在一家农户里。只是…”苏梓寒皱了皱眉,“事情已经过去四年,现在她怕是未必愿意指正任冰凝。”
若是事发之时,不指正任冰凝,那么她就是死路一条,指正任冰凝还尚且有一条活路。而如今她活的好好的,一旦指正了任冰凝,那么自己将要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然,也不能怪这个丫鬟,求生是一个人的本能。
“你一定有办法说服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苏梓寒无奈的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梨落心安理得的吃着桌上的小吃,心里想的全是当年任冰璇之死。
“除了那个丫鬟,还有其他人证物证吗?”
这一次,她要任冰凝输的一塌糊涂。
“砒霜是荌倩在城西一家药铺买的,那家药铺三年前忽然换了掌柜,原来那个掌柜,在任冰凝想下手的时候,我救下来了。”
她点点头,交给初阳办的事,果然是办的最稳妥的。
只是这些都还不足以定任冰凝的罪。
“物证呢?”
“药渣当年应该都处理干净了。”苏梓寒无奈的看着她,这一点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个结果,梨落毫不意外,毕竟四年过去了。
但是若是就这样前功尽弃,她岂能甘心?
“任冰凝有一个极为疼爱她的奶娘吧?”她问。
那位奶娘她是见过的,她现在还记得她那哭天抢地的哭声。
见梨落忽然提起任冰璇的奶娘,苏梓寒抬头看了她一眼。
苏梓寒望着她的双眼,眼波流转,露出的恨意显然不是关心那么简单。
“你是想……?”
“你猜错了”她截住了苏梓寒的猜想,“我不过是想任冰凝自己说出罪行。”
苏梓寒沉默了。
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却也最冒险。
“初阳”她声音疲惫中带着狠历,“这一次,我要让任冰凝永世不得翻身。”
她是认真的,这一次她真的被任冰凝给激怒了。
苏梓寒明白她的意思。
他所掌握的证据必须是能对任冰凝一击毙命的,否则毫无意义。
“不管怎么说,任冰凝毒害任冰璇,又谋害齐王子嗣,切断了纪琰与纪玢这两条后路,即便不死也也难以在庆都立足了。”
这样还不够。
她摇摇头,“若只是软禁,难保纪琰与纪玢不会心软。更重要的是,杨淑媛未必会放弃丞相府这样好的助力。”
像是猜测到什么,苏梓寒定睛看着她,等她说出下一步的打算,打算验证自己的猜想。
“毒害任冰璇,任相也许会看在亲女儿的份上,大事化小;谋害齐王子嗣,杨皇后也许会看在任相府的面纱不了了之;但若是她谋害的是齐王呢?”
“丫头!”苏梓寒被她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即出声阻止了她。
女子却不以为意,嘴角甚至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连这天下之主的性命我都不曾放在眼里,又岂说区区一个齐王。”她给苏梓寒斟了一杯酒,像是示意他放宽心,“更何况,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齐王死。他若是死了,谁替我搅浑大庆这锅粥呢。”
苏梓寒的心稍稍的定了定,他相信眼前的女子,说得出做得到。
“最近得到倚雪的线报,北漠可汗的病情反复,能不能撑过这个月还难说,到时候北漠定然是一片动乱,这个时候齐王不能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梨落不耐烦的小声嘀咕着,“你跟涵萧还真是一对,一样的啰嗦。”
提到涵萧的时候,苏梓寒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梨落的这个不耐烦的样子,叫苏梓寒即无奈又好笑。
“说吧,这回又要我做什么。”
她的计划总少不了他帮忙,而他已经习惯了。
女子不耐烦的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脸红。
“咳咳咳”她不自觉的清了清喉咙,“能不能帮我弄点壮阳的药物?”
虽然极为不好意思,但总算说出了口。
苏梓寒刚下口的女儿红被呛在喉咙,他的涵养让他忍着没喷出来,但憋红的脸暴露了一切。
始作俑者贴心了抚了抚苏梓寒的背,酒总算吞下去了。
“女儿家家的,要这些做什么?”
苏梓寒的脸刚刚被憋的绯红,因为梨落的话,心里一气,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哎呀”梨落半撒娇半吩咐,“自然是有‘妙用’啊,你只管给我找来就是。”
她特地在‘妙用’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出于对她的了解,苏梓寒终于没有再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