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凌虚诀 > 正文 第八章 盘棕错节
    唐家堡位于西南的栖风坡上,唐家堡主唐柯离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了。

    一个人一旦老了,就会开始念旧,一个人一旦开始念旧,就会变得话多。

    唐柯离有着一副古铜色的面孔,在那张脸上长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挺拔的鼻子鼻梁的上端有凸起,形似驼峰,鼻尖有点下勾,这是俗称的“鹰钩鼻”。传说中这种人目的感极强,行事不择手段。他尖尖的下巴上飘曳着一缕山羊胡须,他是真的老了,不止两鬓花白,连胡须上都开始冒出白丝。

    身居唐门家主之位,手段又太过强硬,据说这样的人,晚年通常得不到太多安宁。

    他背着身子,看着窗外的小雪飘落,神情漠然。

    “掌门。”唐黑风毕恭毕敬得唤了一声,却没能得到回应。

    “掌门!”唐黑风上前一步又唤一声,唐柯离依旧背对着他。

    “属下唐黑风,有要事禀告掌门。”唐黑风深吸一口气,更加恭敬了,他暗暗下了决定,如果掌门再不回应,就绕到他身前看看情况。

    “唉”唐柯离额上刀刻般的皱纹里,透着一抹沧桑,“有什么事重要到非说不可呢?”

    如果一个人真的老了,他就开始对一些以前很计较的事,并不太在意了,不是因为他放得开,而是突然觉得好像一切没了意义。手下的人办事,有时候全凭着自己对“重要”的估算,有时候有些事并不那么重要,可是这些道理,他们不会明白的。

    “掌门!”唐黑风无奈得摇摇头,“难道您真的准备放任唐家堡就这样沦落下去?”

    “我唐柯离率领唐家堡五十载,自问唐门不曾倒退反是强盛不少。我不为争功讨劳,但唐门的内功基业难道少得了老夫苦心经营?”唐柯离脸上珠网般的皱纹更深了,两道眉毛拧成的疙瘩锁到一块儿了,“在外家功夫上,前承唐家堡渊源,后接你们培养人才,我唐门谈何沦落之说?”

    唐黑风平静得说:“在关键方向判断上的事,您就不愿再作定夺决断吗?”

    “方向?”唐柯离不可一世得笑着,“我唐门百年基业我唐柯离虽不说居功甚伟也算是承上启下之人。”

    “掌门!”唐黑风打断唐柯离严肃得说,“现在宋家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们与宋程安私交甚好的事情,只怕万一有人要一心追查起宋程安早逝的真相,唐门就可能不太容易挺过去了。您何尝不是在唐门百年基业之下布置了一些炸药?”

    宋程安是宋家的大儿子,去世少说有二十年了。

    他是一个把生活过得很精致的人,他的风雅与晋家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做任何事都很有节制,不会由着自己某一刻的性子而违背了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曾拥有天下和权势,但在他面前,天下仿佛已是囊中之物。

    “你们做的事情做没做干净,我反正是管不了。”唐柯离诡异得笑了,“如果万一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唐门,到时候为保住这百年基业,有些事,老夫我啊也是别无选择。”

    “掌门说得都对,小辈们的各个方面还是需要提高。”

    唐柯离嘴唇微微抖动着,“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的爱徒是什么身份,你可别忘了。”

    “属下定当全力保全流苏周全,掌门尽可放心。”

    唐柯离叹了一口气,“会不会觉得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要求比其他九人高得多?”

    “蒙掌门这是看得起黑风,黑风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唐家织就这张网不容易,我只怕流苏走得越近,知道得越多,到时候越难脱身。”

    “掌门,流苏刚刚带回的情报,明家c晋家都有和宋家联姻的意向。”

    “这事你不用管,和我们关系没那么大。”唐柯离冷言道。

    “是”唐黑风欲言又止,多说无益。

    宋家,宋圭硕并没有将明晋两家意在联姻的事情汇报给宋圭贡。一来幼童稚子也不清楚这些成人的礼节,二来在宋圭硕看来,向这挂名家主报告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人嘛,总是会习惯性留一手。但是他还是来了,只是找的人并非宋圭贡,而是宋天钰。

    作为宋家老二,宋桂硕对于长辈一直心喜的宋程安没有模仿是不可能的,可是能活出宋程安那样清俊风流的样子本身就会是世间少有。宋桂硕的模仿有些拙劣,甚至说礼仪形象这种东西在某些程度上是思想所决定的,宋程安对于自己做任何事的节制,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性格,因为他并不是一个被情绪所控制的人,他最为在意的也并不是“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是他自己天然而出的随性和清逸,他并非从不进入赌坊青楼,只是他结交的人绝不会是市井之徒。而宋桂硕的模仿某些程度太显刻意了,他的风雅更多是为了“这样做看起来风雅”,所以对于烟花之地和赌坊酒馆厌恶得太过于绝对。这种少了神韵的模仿,刻意地让人有些生厌。

    “天钰,”宋圭硕走到宋天钰的闺房前停住,抬手轻轻扣着门扉,任凭临安的初雪落在身上。

    “二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宋天钰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听起来像是已经入睡。

    “事出紧急,二哥想来跟你商量一下关于你的婚姻大事。”

    “何必假惺惺与我商量,这种事不一向是你们宋家的男人说了算?说到底,还不是由着家族利益来决定我们女人的未来?”宋天钰认得清现实,清秀的面容秀美微微一蹙,“反正呀,人生一世,就图一个快活,无论是去了谁家呀,他们看着宋家的面子总不至于对我太差。不过呢,宋家强,我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舒服些许,自由也会相对多一些。若是宋家弱呢,恐怕无论我是否甘心,都只是一副弃牌,那冷宫的废人还有什么可图的,要是有个儿子的还是个希望,有个女儿,只怕到时候又是联姻的棋子,不过我呀,看得开!”

    “一言难尽,二哥就问你一句,天钰,现在你方便开门吗?”

    “门没锁,”宋天钰勉勉强强坐起身子靠在床上,“反正宋家的家丁那么多,最近五弟把我盯着又紧,平素我又哪都不让去,不像你们还不时能买进卖出管管生意。我呀,这孤独的被锁在宋家大门里的女人啊,出嫁以前都没必要担心安全的。”

    宋圭硕轻轻推门入内,隔着紫粉色纱帐依稀望见有个人影倚在床头。被宋天钰这连续一通抢白后,宋圭硕大概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开口,“明家公子明衍淞,年方弱冠,相貌英挺,身长八尺,性格温柔随和,武功深不可测,乃‘天下第一刀客’明冠南独子,日后的明松阁继承人;晋家二公子,晋飞叶,年方弱冠,相貌堂堂,身长八尺,不喜与外人接触,然精于医道c擅长解毒,勤修诗书杂学c机关机甲。”

    宋天钰伸出皓白的玉臂,理了理前额的发丝,“二哥哟,你可别说得这么复杂,我就想知道‘潘闲邓小驴’这一套标准,这两人哪个更有优势?你刚刚这一说,我看这两人都差不了多少。”

    宋圭硕气得快要七窍生烟,翻了个白眼,“你少跟着三弟c四弟上那些烟花场所,都学得是些什么”

    宋家总共有兄弟6人,其中老大宋程安在二十年前已英年早逝,老二宋桂硕负责盐业生意,老三宋圭炎负责赌坊生意,宋圭鑫和宋天钰是一胎出生,两人天天争夺老四的位置,在宋天钰嘴里是一口一个“五弟”,到了宋圭鑫嘴里又成了“五妹”,这宋圭鑫负责的乃是青楼,只是天钰性格活泼,宋圭炎和宋圭鑫又喜欢带着她四处转悠,所以宋天钰对于赌坊和青楼去得可比寻常人家的富家少爷还勤。

    她本身性格古灵精怪,所以结交相识了不少朋友。毕竟宋圭炎和宋圭鑫在旁边候着,寻常的市井无赖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惹下什么麻烦。

    “哼,三哥和五弟对我最好呀,经常带我出去玩!”说起三哥宋天钰顿时来了精神,“一根扁担软溜溜,我挑大米下杭州。杭州说我大米好,我爱杭州花溜溜。六六六,(花溜溜)八匹马”

    “别别别,我可没什么好跟你赌的,天钰哟,我可是在跟你商量正事!”宋桂硕眼见自家妹子来了赌瘾立刻头疼了起来。

    “二哥呀,如果你现在一定要拉着我谈这些我并不想听的,那你快来跟我赌一局,咱们就玩‘人在江湖飘啊’一局定胜负,如果我输了,我就依你,如果我赢了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宋天钰眼珠一转,眉梢和眼上的笑已经溢了出来,“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

    “行,我出去。”宋圭硕闻言脸色铁青,摔门而去。他大概永远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永远和宋天钰之间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沟壑,而天钰面对其他兄长的时候,却那么活泼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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