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你这是怎么啦？”柜台上的黄哥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歪头望了一眼沈瑶，嘴巴一张一合的又开了口，“这位是新来的伙计，是以南的表弟，你可要好好照顾啊。”
小伙计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起眼前的沈瑶，嘴角默默地带着几分讥笑，片刻脸上换上了另一幅脸色，笑眯眯地说道，“诶，原来你是以南哥的表弟啊。早说嘛。”说话间他拍了拍沈瑶的肩膀。
沈瑶偏头轻咳了一声，小伙计才猛地回过神来放开了手移开眼，微微低下了头将视线落到了脚下，摸了摸后脑勺企图缓解此刻的尴尬，“我是负责前台的，大伙都叫我小贵或者阿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耀，今日刚入店中，多有冒犯还请贵哥多包涵。”沈瑶举手投足间淡定自若，话中客气，但字字间多是繁文缛节，听得阿贵头昏脑胀。
“你识字？”这话是柜台那头的黄哥发出的，像是有些惊讶于她的话，随后又添了一句，“既然识字，大可不必沦落在咱布庄啊。”他刚说完，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盯着她片刻不离，开始有些怀疑。这人该不会是别家派来的卧底吧。这样一想，心情略带了些兴奋，倘若真的是这样，那他可就抓住了以南的尾巴了。到时候一举把这事捅到掌柜那边，他可是立了大功了。现在，先稳住她。
沈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偷瞄了几眼这两人，微微垂下了头，“平日在村里偷偷的跟先生学过些，以前干得是抄书的活，我表哥说这在这里当伙计的好，工钱从不拖欠，年底还有花红。”这话，她说得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淹没于空中。
黄哥也不恼，是狐狸总有会露出尾巴的时候。他不急，反倒是一旁的阿贵硬生生的退了几步，“你，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硬生生的被黄哥的一个眼神惊住了，到嘴的话终是压下了喉咙。
“哦？”黄哥故作信任，可这一个字却让沈瑶后背猛地飙汗。幸好他没在深究下去，否则这谎可不好圆。“你暂时就跟在小贵的身边，和他一起招待客人。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或者问我。”
沈瑶连忙应了下来，到底这一关是过去了。她上前了几步，冲着小贵拱手行了一礼，“往后还要贵哥多多指教。”
小贵的脸上本是充满了怨气，这伙计的活从来都是按提成来算的，往后还要把白白的银两分出一半，这孰可忍叔不可忍啊，“我，不”
“小贵啊，你这是对黄哥的决定有异议？”黄哥意味深长的递给了小贵一个眼神，笑眯眯地问道，语气却不容丝毫的拒绝。
听着黄哥的话，小贵哪还敢不从，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着沈瑶说到，“王耀啊，以后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沈瑶也不客气，自然把两人之间的神色都看在心里，连连点了点头。
“这就好。咱们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当然是要互相照应。王耀，你说对吧。”黄哥这话颇有深意。
沈瑶舔了舔下唇，认真一笑，回了一句，“当然。
“好，可要记住黄哥的这话啊。”黄哥收回了视线，又多说了一句，“小贵啊，先带王耀认认这布匹的种类，总不该卖布的还不知道咱们的布料如何吧。”他说完这话，弯下身子，把算盘摆好，人就往内里走了进去。
小贵颇有几分无奈，可一想到黄哥的手段，最后还是把沈瑶带到了满是布匹的架子上，抽出了一卷布料，布料颜色斑斓，形状规整。
“这是咱们织布厂人手织的，平日里算是卖得比较多。深受顾客的喜欢。你摸摸。”说话间，他拉出了十几米长，倒是有几分认真。
本以为这小贵不过在那黄哥作模样，没想到这人确实是真心介绍起这布料。沈瑶也丝毫不放松，伸手摸了摸那布料，手感有些粗糙，上面的花纹却有些令她留恋。
小贵一见，心里颇为鄙视，把布料卷好，又抽了一匹出来。今日也不知为什么，客人不是很多，等送走之前的那几位顾客，这布庄略显得有些空阔。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穿着沈家布行衣衫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撑膝，厚重的喘着气。来人正是跑腿的老伍。
“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客人还不让你给吓跑？！”黄哥从内里便听到了他的声音，撩起遮挡的布料重新走了出来。
“黄哥啊。这要出大事了。”老伍抚了抚胸口，平缓了下心情，一手指着外边说了起来，“隔咱们布庄几里外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店。那店啊叫成衣布庄，专门卖那洋人机器梭织的布料，价格比咱们这些都要低。”
“哦？老伍你说得是这事啊？”黄哥脸上不见半分着急，神色温淡地对着在场的几人道明，“这么多年了，开在咱们附近的布庄也不少，最后不也是关门大吉么？”
老伍却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沈瑶听到了一丝的眉目，瞧着黄哥这作态，其中必定是隐瞒了些事情。可惜，此刻她却没有说出来，静静地立在一旁。
“黄哥，这次可真不一样啊。回来的路上，我可见着了陈老板，他正往那布庄而去，分明是想探个究竟，恐怕这事是没完了。”老伍微微垂下了头，心里自有打量。
没想到，黄哥硬生生的怒斥了他一番，“好你个老伍啊，你要有这闲心，还不如多跑跑李老板那边。”
老伍缩了缩头，大抵是见黄哥的语气更重了，本想再多说几句的他，最后还是叹了叹起，垂头往外走去。
气氛一度有些凝重，沈瑶和小贵两人此刻当然也说不上话，可沈瑶知道，这洋布终究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趋势。如今一看，怕是计划有几分变化了。
“好了，还站着干什么？去，给我站到门口招客。”即便知道黄哥此刻是把气发在两人身上，可两人对视了一下，还是乖乖的站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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