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 程昭现在说起来也没有了几年前的愤懑, 徐徐道来, 说的平铺直叙。
她手支在窗框上, 窗户降下来了一点，冷风直扑面门, 吹去了那一点不虞。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会这样了。”她侧头看霍城。男人轮廓硬朗, 眉头微皱, 逆着阳光，似在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霍城问。
为什么啊。程昭撑着下巴, 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路边栽种的梧桐眨眼间就被抛在了后面，已经入了冬，上面的叶子已然变了颜色, 却还迟迟不肯落下，在风中颤颤的抖动。
程昭想了想，才半开玩笑的说：“你现在也算是我家的一份子了，也应该让你知道点情况啊。”她顿了顿, 又补充道：“总不能白让你当司机，这就算车费好了。”
前面红灯，霍城把车停下, 见程昭面带笑容, 这才放下了心。
他手指轻点, 坏坏的勾起了唇角, 似在和她打着商量。
“既然这样, 那车费能不能换个支付方式？”
“嗯？”程昭扭过头来, 目光正好撞进了他的眼睛，一怔下，她问：“你想怎么支付？”
“还没想好。”霍城倚着靠背轻松道。他目光狡黠，细看像只偷腥的狐狸。“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程昭盯着他的侧脸好半晌，轻嗤了一声，无奈的一笑。“随你。”
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前面路灯变换，车流慢慢动了起来，霍城才开口道：“不过，我有件事不太懂。”
程昭“嗯”了声：“你说。”
“既然你家都在a市，那阿姨怎么会葬在这里？”
以程家的家业来说，能在a市立足肯定是打拼过不少年了，家人亲人都在a市，只把这一个人埋在这里，怎么也说不过去。
程昭倒是丝毫不意外，也没什么好瞒的，直接道：“是她自己要求的。”
那阵子她妈妈的病每况愈下，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专门把她叫去交代了后事。
程昭那时还在上大学，即便每次回来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她妈妈却还是趁着程父不在的时候把她留下了，拽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把一些事情交付给她，程昭这才知道，她妈妈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在她名下的公司股份转到了自己的名下。
而那些遗愿里，其中就包括死后要葬在这里。
程昭说：“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有主见有能力，我爸要是当年没有她在身边，也走不到现在这步。所以，既然是她最后的愿望，还是照做了。”
“不过这里也挺好，少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应该也会开心的。”
程昭垂下眸，淡淡的笑着。
其实，她有一件事没有说。那就是她妈妈明确的表示，在百年之后，不与程父同穴。
当年程昭就在想，她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程父的那些作为，伤了心凉了心，所以才要这么做。毕竟几十年的夫妻，做到死不同穴的地步，实在太过决绝了。
可现在，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每年她过来看看，就已经足够了。
“不说这些了，去吃饭吧。”程昭长出了口气，扫去阴郁，给自己提起了精神。“想吃什么霍司机，我请你啊。”
她看了看边上的路标，道：“我记得这附近有家餐厅不错，去那吧。”
“听你的。”
时间过去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程昭指路，两人到了餐厅里面早就满座了，好在两人也不赶时间，稍微等了一会就进去了。
这家餐厅还算效率，点过菜没多久就已经上齐，早上没吃饭，两人早就有些饿了。
程昭吃的不多，几口下去已然渐饱。她喝口水顺了顺，刚拿起筷子，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亮起，霍城不经意间抬眼看了下，咀嚼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
程昭看到来电人也是一怔，好像自从他们离开a市之后，他们私底下就再没有过联络了。
她接起，声音带着疑惑：“钟总？”
“这才多久没见，程昭你就已经忘了我叫什么了？”那边，钟泓朗笑了声，揶揄她道。
“没有，怎么会呢。”程昭淡笑道，“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钟泓朗打着电话，手却没有停下，签好字，挥挥手让秘书出去了。“我刚给联系过你们徐总，他说你来h市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徐俊这个大喇叭。
程昭在心里把他蹂躏了千百遍，这才说：“就是来办点私事，这两天就过去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哎，这怎么叫麻烦呢。我和你算是朋友吧，朋友来，我怎么说都要招待一下，要不然就显得我不懂礼数么。”
程昭呵呵笑：“您说笑了，哪有那么严重啊。”
钟泓朗不容她拒绝，和她订了地点，“来都来了，总要见一见吧。明天晚上七点，皇冠酒店中餐厅，当做我给你接风洗尘。我都订好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那好吧。麻烦您了。”没办法，程昭只好应下。
“客气了不是。你住哪，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您放心，还有朋友跟我一起呢。”
听她这么说，“朋友”霍城蓦地抬眼，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钟泓朗也大方，直接让她把朋友也带过来，又聊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霍城喝了口汤，擦了擦嘴角，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条斯理的问道：“晚上有事？”
“是，合作方的经理，说什么都要晚上一起吃个饭。”程昭郁闷道。本想来这放松一下心情的，可有些事还真是躲都躲不掉。
“对了，你要不要去？”程昭看他，给他提了个醒，“那人你上次见过的，就是那个钟经理。”
霍城像是着实回想了一番，点点头，“嗯，有点印象。”
“那你”
“去吧，还能省顿饭钱。”
程昭：“”
这理由，还真是无法反驳。
转天，程昭早早就收拾好了，钟泓朗怎么说也是个经理，虽说是请他们吃饭，但也没有让人家久等的道理。
她拿好手包，去隔壁按响了门铃，好一会才有人开了门。
程昭低头看手表，“你好了吗？快到时间了，我们——”
她抬头，看清人，她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张着嘴说不出话。
霍城还没有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睛惺忪。为舒服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下面的裤子也只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露出精壮的腹肌，还有两侧隐隐的人鱼线，说不出来的诱人。
程昭咽了咽喉咙，感叹自己差点被这男色诱惑。
她尽力找回了声音，道：“你怎么还在睡，该走了。”
“走什么？”
霍城勉强睁开眼，声音带着微微的喑哑，还有一丝性感。
昨晚他一直想着钟泓朗请程昭吃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弄得他直到快天亮才睡。上午又怕程昭怀疑他来这的初衷，装作开会出去了一趟，等回来已经是两点了，到现在他才睡了几个小时，困得要死。
程昭看他依旧不在状态，只好又催了他一遍，想推着他进去换衣服。
可男人浑身精壮肉，她又感觉自己实在没地方下手。
程昭犹豫了一下，想想说：“要不你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来？”
这不开玩笑么，他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霍城脑袋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手一伸就把程昭给拉进来了。
“哎——！”
程昭惊呼，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霍城推到了床上，他也顺势倒了下来。
“霍城，你干什么！”
她怒斥，回应她的却是颈边轻轻的一蹭，再没有过多的举动。
手脚都僵住了，霍城的手臂横在她的身上，怎么也推不动。程昭使了使劲，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起来啊。”
“再睡会儿。”
“都说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没有回应。
程昭试探的又推了推，依旧纹丝不动。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真的相差太多。
窗帘拉着，屋内昏暗，床上一男一女并排躺着，却如此的纯洁和谐。
霍城的呼吸铺洒的颈间，程昭觉得有些痒，想抽出手，却被他压得死死的。
“喂，霍城，你松开我，好痒。”程昭扭动了下身子。
本以为这次依旧等不到回应，可程昭突然感觉他的呼吸粗重了一下，稍稍分开点距离，他哑着嗓子：“哪里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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