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五十步一百步 > 正文 第三章
    时间不疾不徐的流逝着,终于等到了补习班开班的日子。值得一提的是刚好有个朋友的同学。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是第二次补习,并且曾经还有着同窗之谊。因此,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一起背书,一起刷题。秉性相投的两个人也曾一起立下壮志豪言,势必要一雪前耻,并且约定在高考结束后一起骑行去西藏。所以,他的出现让朋友原本孤独压抑的内心出现了稍许安慰,一时间,朋友觉得这一年似乎变得不难么难熬了。

    对于补习班的学生来说,最难熬的时光除了高考前两周的焦虑与忐忑外,就是才开始补习的日子了。

    高考前两周的种种压力,有来自父母的期望,还有老师的期许,更多的是怕自己又一次的失败,所以内心往往分外煎熬。而才开始补习的日子得调整自己的心疼,正视自己的失败,还得重新适应新老师的讲学方式,懂的知识需要耐着性子听,不懂的知识得瞪大眼睛听。需要适应新的同学,新的学习氛围,好的学习氛围往往能使学习压力得到适当缓解。最后,就是得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承受的起失落。因为顺利毕业,考的很好的同学,必然会各种庆祝游玩,比如旅游,升学宴之类的,朋友圈,空间里面必然会有着他们的种种动态消息,自己必须忍受的住手持青灯残卷老实枯坐的巨大落差。与荣升大学大肆庆祝的同学相比自己守着书山,望着题海,心情可见一般。

    哪里知道屋漏偏逢阴雨天,原本内心就分外煎熬的朋友又经历了一番打击。原本一起与他立下壮志豪言一雪前耻,约定一起去西藏的朋友收到了一所野鸡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同伴没有什么犹豫,准备前往那所学校去开始他的大学生涯,于是,同伴潇洒离场,并且沾沾自喜的办起了升学宴。

    朋友好不容易在心里升起的一股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可想而知同伴的半途而废对于朋友的打击有多大,原本以为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可以一起倾诉一起奋进,哪里知道,来得快,走得更是潇洒。

    不过,生活就是这样,没有谁有义务陪你走到最后,成千上万的路口,总有一个人会先走,能陪着自己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沉默良久,朋友颤着声对我说:“袁,你知道吗?我当时都绝望了。”我沉默,确实是这样,这样的失落比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更来的猛烈。而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是绝望,那内心就不会有多大的落差更多的就是理所当然的认命。而如果一开始有了希望,心里就会升起火焰,眼睁睁的看着火焰被浇灭,这样的心情不只是失望,可能用绝望来形容会更加准确一些。

    同伴的离去,让朋友变得形单影只。但是,他不愿就这样认输,更不想这样随波逐流的就放弃了。所以朋友选择了破釜沉舟,回到了家里,他停了手机卡,砸了手机,拆了电脑。一个人在一个小区里的六楼租了一间房默默奋斗。

    从那以后,朋友每天只记得两件事,就是听课和做题,一心一意的只读圣贤之书,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更不愿去理会。这时,朋友突然从未有过的严肃:“为了细节不受影响,为了自己以最完美的状态,最好的精神去迎接下一次高考,所以我决定消失一年,默默的去奋斗。”这下,我终于了然,为何朋友这一年音讯全无,原来是去闭关刷级去了

    一个团队若想有一个不错的发展,一个优秀的团队领导人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其次才是团队的协调合作与积极上进的氛围。朋友说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因为他补习班遇到的师生组合起来就是这一个这样的优秀团队。

    刚一开始,朋友是从国家重点高中来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的学校,难免自视其高。因此心高气傲的朋友自然看不上这所小小的县级高中。尤其是在看了数学老师第一面之后,朋友内心黑暗到了绝望。他特意给我举了一例:“数学老师才进教室的时候就像个小混混,那肢体语言,那神态,完全没办法去直视。刚进学校的时候,刚好看见数学老师在打篮球,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体育老师”

    而数学老师也没让他“失望”。第一节课什么东西也没有讲,他就简单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说自己的兴趣爱好,一顿高谈阔论,虽然附和的人寥寥无几,但他还是自顾自的说的很开心。令人刮目相看的是他居然就这样胡吹乱侃了一节课,不仅如此,他还拖堂了,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朋友无奈的头疼加蛋疼。

    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老师又走了进来,这时老师才开始分析去年高考的试卷,直到这个时候,朋友才知道他是数学老师。震惊加绝望的朋友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说着:“完了,完了”

    人不可貌相,数学老师第二节课展现出了与第一节课截然不同的状态。数学老师让他们每人准备一个笔记本,并且“大言不惭”的放话道:“我给你们列出来的题纲,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你们要用心的去看。我以前的学生都说我的题纲若是编成辅导书,绝对可以秒杀一切市场题纲。”

    朋友的白眼忍不住翻了又翻,这老师简直太臭屁了,内心对他这一套说辞嗤之以鼻。因为,当年教他数学的老师就是诊断性考试出题的老师。虽然心里一阵腹诽,但朋友还是选择跟着老师说的走。

    补习第一次的失败让他明白,既然自己失败了,就证明自己欠缺的很多,没资格去狂妄自大。既然选择补习就得放心大胆的跟着老师说的走。因为,老师不会害他们。所以,虽然内心各种嘲讽,他还是屁颠屁颠的准备好笔记本。只是,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朋友对老师之前说的话深表认同,因为老师的实力确确实实的摆在那里,由不得你不服,没办法质疑别人的实力。因此,朋友从一开始的不屑,慢慢变成认同,到最后成了深深的敬仰。

    朋友由衷的敬佩道:“高考的函数不过是导三次,而老师曾让他们导四次,能遇上这样的老师何愁自己的成绩提不上去。”老师的出现,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坚信自己能够成功。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我相信,任何一位老师绝对是想把所有的知识全部传授给自己的学生,甚至是恨不得撬开他们的脑袋硬塞进去,只要觉得会考到,绝对会不遗余力的教出来。考试,考的是学生,考的也是老师。老师,不就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我们吗?老师,这是一个可敬的职业,值得被人尊重。

    朋友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继续开口道:“班上的每一位老师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并且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每次考完试都会找同学分析问题,即使不吃饭,也要把问题落实了,务必保证把每一个学生都带好。

    最大的特点就是卷子从来不过夜,早上考了试,下午就能改出来并评讲。记得有次化学老师生病了,卷子没有改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踏实的老师凌晨四点又起来去改卷子,直到改完了所有卷子才敢放心的去睡觉。”与我满脸差异相比,朋友确实满脸的感激与敬仰。看着他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故事都还没听完呢,于是我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朋友淡淡看了我一眼,不仅没有丝毫的抱歉,甚至觉得我打扰到他缅怀过去而赏了我一个白眼。接着,朋友又将现在的学校和以前做对比,以前的学校,晚上一节晚自习,剩下的就是自己查漏补缺,现在的学校是一晚上连续上三节甚至是四节。教育制度和方法不一样,谈不上好坏,但朋友更喜欢现在的学校。

    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如果一个晚上上四节课,连续四节课都是物理课是什么感觉?”我默然,没经历过,最多的便是连续三节,便已经是头晕脑胀不知西东,心里绝对是叫苦不迭。朋友笑了下感叹道:“我上过,滋味真的不好受,头重脚轻的。”

    每次最让人感动的是每次讲完课后老师都会满怀歉意向全班道歉:“对不起大家了,占用了大家那么多做其他科作业的时间,只能辛苦下大家熬夜做一做其他科的作业了。”而讲台下面全班同学总会异口同声的说:“没有关系。”因为任谁都能看见老师那被汗水打湿而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也都能听见老师那原本洪亮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嘶哑。

    有这样尽心尽职的老师,班上又有这样浓烈的学习氛围,何愁学习成绩提不上去,何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会缺少安心交出后背的战友?用朋友自己的话说便是:“这样繁重的工作量,同学受不了,老师也受不了。”但大家同心协力都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着。数学老师豪气冲天的对大家说:“希望大家能够抛开所有,安心的和老师疯狂一年。”朋友心潮澎湃,在内心坚定的跟着老师说:“嗯,我愿意跟着老师疯一年。”

    然后,朋友就真的开始疯狂了

    朋友每天按时到学校,往往是最早走进教室的一批人。不敢,更不愿落下一节课,一下课就开始玩命做题,否则就是小声的背书预习老师下节课即将讲的内容。当然也会有感到疲惫懈怠不想学习的时候,但每周都有固定的量,只能多,不能少,少了,坑的是自己。不完成任务也会受到老师的责罚。每周都得背一篇英语作文,因为要听写。朋友也曾试着去反抗,结果背了两篇

    刚一吃了饭就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作文纸每天这样背,变得破来不能再破了,因此朋友更加不敢懈怠。诚然,人物压力轻飘飘,何况学习本来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愿意承受这样的压力默默前行。

    下了晚自习,就独自一人走到六楼,有时为了节约时间直接一口气就跑了上去。一边上楼,一边回想一天的经历,想想自己的不足,哪些还需要弥补。然后就开始做题,做到一两点,起身打开窗户,看看外面透透气。这个时候,一栋楼往往只有他的这个房间的灯是亮的。窗口边,边吹风,嘴里边碎碎念念的对自己说:“享受寂寞,享受寂寞你就能成功。”

    不疯魔,不成活。坚持去坚持,终于有一天下了课,朋友觉得需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去缓解压力。于是,他来到了学校外面的小卖部,准备买包烟,由于没抽过烟,只是模糊的记着我曾经说过的种类,买了烟。走了几步,结果发现没有打火机,又返回去买了个打火机。刚开始,总觉得呛的慌,但慢慢的,朋友也就习惯了这种感觉。从此,深夜六楼的窗口总会有着点点星火。

    到了周末,还是一如既往的啃书刷题。因为,对于补习班的学生来说,周末,是不存在的,只是学习的地方从学校变成了家里。实在觉得扛不住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往灵山寺上面跑。而每次推出自行车总会路过同伴的家门口,看着他那辆放在角落的自行车逐渐开始生锈,再看看自己愈加光滑的车子,心中洒然,慢慢的不去计较些什么了,人的选择不同不能怪别人。

    每次从山脚骑到山顶,朋友都不会停,即使脚都软了,他也不会停下休息。因为,他喜欢那样的感觉,在他看来,那是在进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走上坡路。是的。累,就说明在走上坡路。人就像是这自行车,不用,就会生锈。经常使用着就会变得更加灵活光滑。

    功夫不负有心人,朋友在读高四的时候一直渴望着突破五百分大关的愿望,终于在最难的一次诊断性考试中突破了。甚至是一举拿下了第一名,一路上朋友都忍不住开心着,回到家里,朋友第一次对母亲提出请求:“妈,陪我逛街”街道上年轻人叽叽喳喳,吃这吃那,妇人嘴角含笑,神态安详。

    长风破浪会有时,一年的时光就在这样的拼搏中悄然而逝。一转眼就到了高考前夕,班主任(一个和蔼可亲的大胖子)站在讲台前手舞足蹈,高举着双手扯着嗓子唱着《胜利歌》:“加油,加油”场面本来很滑稽可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憋着,憋着,就憋出了眼泪。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这一年的经历,有欢笑,有失落。但却不曾后悔过,朋友内心除了感动就是深切的谢意。老师唱完了《胜利歌》,全班整整齐齐的回敬了他一首《父亲》——“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胖子班主任又哭又笑的,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慢慢打湿了衣襟。

    高考,朋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了让自己和平时没什么变化,笔还是用的平时那只笔。从容的走进考场,自信的走出考场,一切尘埃落定,朋友还满脸遗憾的说:“只可惜才把数学老师教的东西发挥了四五成,这题应该再难一点的。”向来数学一塌糊涂的我不禁向他翻了一阵白眼。

    这次等待,朋友没在像以往那样忐忑不安,而是心平气和的等着成绩出来。时间也很快,成绩出来,朋友从专科的成绩一举上了个重本,尘埃落定,他这次终于办到了。似乎是经过一年的洗礼,他没有像补习前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反而是觉得平静,理所当然。

    是的,真心付出过,所获得的就显得平静而容易接受了,你所得到的是你用汗水去换取的。

    是你的,一定拿好,不是你的,千万别想。

    在学校和同学告别祝贺之后,朋友想的就是要赶紧告诉爷爷这个好消息。他想让爷爷知道,自己没让他失望。回到家里,父亲眼里泪光闪烁,但朋友一直对一年前父亲不留情面的拒绝耿耿于怀。因此,他忽略了父亲的目光径直走到了爷爷身前。

    此时绷不住满脸笑意的老人终于缓缓说出了事件的真实情况。原来,朋友补习的钱一直都是他爸爸出的,那次是一家人合伙演的戏。看着朋友满脸的震惊,老人继续开口:“你每次成绩上涨的时候你爸总会兴奋的在家里说上一遍又一遍。虽然他从没在你面前说过,但他却是一直关注着你的点滴。我们之所以合伙演这么一出戏,是因为你爸爸太过了解你的性格,如果不把你逼的没有退路,你肯定会退缩的”朋友又一次泪流满面,扑倒在父亲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而红了眼眶的父亲,轻轻拍打着后背,轻声说着没关系,父子之间确实不需要隔夜仇。老人看着这对父子,眼眶湿润,不胜唏嘘。这一家三代啊。

    朋友不禁感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父亲的套路了。”我笑了笑,不置一词。

    知子莫若父,父爱无言,沉重如山。这就是家人,只要你需要,定然力所能及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需要,只要他拥有。即使是眼睁睁的看着你误解,他也能笑着去接受。只要那个误解对你有好处,他欣然接受着。

    一年的经历,在朋友的叙说中悄然而逝。而我依然还沉浸其中,觉得意犹未尽。似乎除了一地烟头,和满地的烟灰,这个晚上什么也不曾留下。但我知道,微风吹过,湖面定然能掀起阵阵涟漪,即使风吹过后湖面重归平静,但那吹过的湖面定然和平静之前是大不一样的,虽然,看起来还是同一座湖。

    就如朋友,似乎除了成绩,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了。但我更明白,这一年的经历让他学到获得的东西是使他终身受用的。看不出来,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坚持勤奋与亲情是我们一生都不该舍弃的东西,恰好这一年给了朋友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让他脚步更加坚实。这时候朋友忍不住咋舌感叹;“这一年,挺不错的。”对于他而言,一个目标已然完成,他又为自己定下了下一个目标——学医。他希望用自己十一年换取下一个成功,希望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看着他那温淳的笑意和醉人的眼神,我知道,下一个十一年不会来的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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