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回来，赵篇就往山上跑。安安请客，从山下订了一只烤全羊，到了晚上一伙人围着火堆烤羊。谷雨想起去年烤羊的那一天，自己一肚子委屈，齐家一肚子愤懑，然后就是两伙人的一顿群殴。</p>
赵篇说：“当时要不是王总一声枪响，你们这帮人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p>
王广跃谦逊地笑了。</p>
齐家却为他的鲁莽而羞愧。</p>
谷雨问：“那个洪长青后来没找麻烦吧？”</p>
“他找什么麻烦？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说到这里，赵篇看了眼齐家。然后说：“生在他们那种家庭的孩子，说实话，没受到什么好的教育，耳濡目染就是霸道和跋扈。其实人和人差别多大呢？只是因为什么土长什么苗，他们就长成那样了——天天惹事生非！”</p>
谷雨问：“现在还敢这样吗？”</p>
赵篇摇摇头说：“现在收敛多了吧！以前洪长青他大哥违反交规、殴打交警那都不是事儿。我同学说，上次见到洪长乐，也就是洪长青他大哥乖乖交罚款，还对交警说了声不好意思，他都吃惊不小。”</p>
谷雨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想起在信访下乡的第一天她交上去洪老大放高利贷的录相证据，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文。这事她该做的已经做了，也不知道走程序走到哪一步了。</p>
但这事儿不能催问，也无法催问。她并不想在杜书城那里表现得太积极、太关注，因为她的身份只是一个生意人和齐家的女朋友。人家工作的事，她掺合什么？</p>
此时，赵篇的话题又转了。他说：“处理了仇家那几颗蛋，人心大快，可是大生寺的事情现在也有人骂呢！”</p>
齐家问：“骂什么？”</p>
赵篇说：“骂警察为什么早不发现问题？现在才发现问题他们许的愿都不灵了！”</p>
“这也骂？难道天下菩萨不是一家？”齐家说完自己都笑了。</p>
“就说呢！”赵篇感叹。“反正人总是通过骂别人来找平衡的。这里的很多人习惯于信点什么，忽然香火那么旺的大生寺传出这么恶心的事儿，你想信徒的心脏能受得了吗？这不是巨大的侮辱吗？”</p>
谷雨问：“大生寺的香火</p>
王广跃摇头插话：“不行了，还有什么香火啊！坏和尚被逮捕了，好和尚受不了这种刺激，一个个都走了。这就是个信仰崩塌的过程。居士们也一个个地走掉了，有几个还来问我要不要人？我看看情况，就又收了四个。他们干活还是不错的，咱们那么多果树不也得要人去管理吗？”</p>
谷雨点点头。信仰崩塌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p>
安安说：“大生寺的建筑还是不错的，那么高的殿宇和那么宽的院子，要是能改成少年宫就好了。反正现在它也没什么用！”</p>
旁边烤肉的方植末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牛！这个想法不错！就看能不能实现吧？”</p>
“事在人为！我姚安安出马，一定能成！”</p>
“行，你出马，我拍着马在后边给你捧刀！”</p>
齐家看他俩一唱一和非常和谐，凑到方植末面前小声儿调侃：“现在能管你叫你姐夫吗？”</p>
“你随便！”方植末大大方方地看他一眼。</p>
“那就叫了吧！姐夫！”说完，自己先笑，“咦，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呢？”</p>
方植末说：“叫得多了就对劲儿了！”</p>
“那好吧！姐夫，你就打算一直给她捧刀吗？那不委屈你了吗？”</p>
方植末停下手里的活儿，上下打量朱齐家。果然父子一脉，朱承泽也是跟他这么说的。朱承泽知道他又要跟安安来通远，就说：“小方啊，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要让女人崇拜，这样才能长久。你陪伴安安、保护安安，我做舅舅的当然高兴，可是作为男人，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事业。当然，这并不妨碍你帮助她做公益。”这番话让方植末很感动，因为他们家并没有垂下眼皮子看他，而是很尊重他。所以，他接受朱承泽的建议，以万联的名义和通远电子工程学院合作搞一个实验室，朱承泽把一个小项目分过来让他做。现在他已经上手了。</p>
此时，他对这位弟弟说：“给安安捧刀也是捧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委屈？”</p>
这话说得让安安心花怒放。她叫：“末末哥哥，给我来条羊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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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p>
人们谈论的洪老大现在心忧如焚。大生寺出事他都没那么担心，因为他不贩毒、不藏毒，也不运毒，只是为永祥的事业提供过一些庇护。只要永祥不开口，他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他的问题是仇日升进去了，他在系统里边失去了庇护。而且，仇日升的案子还没有结，还在审，他很怕他们不停地挖下去会把他挖出来。钱，他当然是送过的，女人，他也是送过的。这些要是较真儿的话，最后都是问题。</p>
而且，公检法系统这么用篦子似地梳来梳去，迟早得把他梳出来。他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走？怎么走？</p>
洪运楼的生意在小姨子名下，那个最多有点税务上的问题，只要税务局的朋友没出事，他暂时就不担心。高利贷这种事呢，他让人催债也比较讲究，从来没有搞得家破人亡，最多是让借债人受点羞辱。这种事儿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是抓到也是个案，处理得也不重。娱乐行业他涉足较深，收点保护费，但也提供庇护，都是以保安公司的名义处理的，合情合理，即便摊在明面儿上也说得清。</p>
剩下的，能掐掉的都掐掉了，能疏散的也疏散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p>
这么一想，他的心稍微有点安定。只要下面的弟兄安分一点，似乎也不到非走不可的程度。</p>
他听到院子里车响，探头看看，是儿子洪长青回来了。他冲窗外喊了一声：“长青，你上来一下！”</p>
过了片刻，儿子上来了。</p>
“爸，有事吗？”儿子把扎在裤子里的t恤拉了出来。</p>
“嗯，有事！你的留学签证办下来了。你准备一下走吧！出去见识、见识！”</p>
洪长青嗯了一声，没动地方。</p>
“咋地了？”</p>
洪长青嘟着嘴唇欲言又止。</p>
“说嘛，像个男人样儿！”他对小儿子还是比较宽松。</p>
“爸”，洪长青终于决定说了。“爸，你不能帮小简办一个？我挺喜欢她的。”</p>
洪老大皱皱眉头，小简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来得有点突然。</p>
“她是干啥的？”</p>
“艺校学民歌的，她跳民族舞也跳得好！”洪长青说起这个一脸兴奋。</p>
洪老大问：“你是认真的，我就试试。不过，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旅游签证还快点，留学签证得有学历和成绩，这个需要做套手续！”</p>
“那爸爸你就快点。我想跟她一起走呢！”</p>
洪老大摇摇头。“一块走不可能，你这几天就得走，开学不远了，你先过去适应适应！”</p>
“可是——”</p>
“没有可是！听爸爸的话，女人啥时候都有，也许过去以后你会喜欢一个洋妞儿！”</p>
“我才不喜欢洋妞儿，她们剃了毛跟锉刀一样，谁受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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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锉刀的问题父子俩没有深入探讨，洪长青还是决定按父亲的要求先走。但热恋中的人分别是非常难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尾巴要被切掉一样，确实会疼。而且，小简让他那么动心。</p>
第二天，他到小简住的地方把小简接出去，找个树林子，就在他那辆芥末绿的保时捷里，他让小简好好地接受了一遍爱的洗礼。尽管开着空调，他和小简都是一头的汗，心里却酣畅得不行。小简软软地靠着他说：“有个新闻，说一对儿野鸳鸯在车里玩得太累了，就睡在一起，第二天人们发现的时候是一对尸体。说是车的密闭太好，而他俩又耗得太厉害了。”</p>
“呸！不吉利！”洪长青说了一句就起身把窗户摇开。新鲜空气进来，果然舒服多了。</p>
“帅哥，让我抱着你！”小简又软软地靠过来，从后面抱着他。可是她的手却并不老实，不停地在前面划来划去。</p>
“你再弄，我就又要厉害了！”他回身威胁她。</p>
“厉害就厉害，谁怕你！”说着话，她就像条蛇一样游到他的前面把头低下去。</p>
“呀你——”洪长青直往后仰，这样的小简实在是厉害得可以。</p>
等小简的头发不再晃动的时候，洪长青就想浑身都长了嘴把小简吃下去，这样的小简让他怎么离得开呢？</p>
等小简真正消停了，洪长青把她扶正，看她一点、一点地收拾自己。</p>
“小简，我要出国了，到澳大利亚去！”</p>
“那我呢？”小简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却并不难过。</p>
“你呀，我让我爸替你办签证呢，你只不过要迟一点出去！”</p>
“迟一点是多久，我不想离开你嘛！”说着话，小简又倚过来，在他胸前蹭。</p>
“迟一点也没多久吧，我爸办事我还是相信的！”他按住小简的头，让她仿真听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要多久，他只是相信父亲一定行。</p>
“那好吧，我就相信你吧！”小简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口。洪长青乐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小简，单纯、妖娆。女人其实有这样的优点就好。</p>
小简说：“那我明天晚上的演出你要来，我要你送大大的花篮，上面写上我的名字。”</p>
“没问题，能找到多大的花篮就送多大的花篮！”</p>
“我还要你给我买最漂亮的裙子，我要穿上它送你到机场！我要留最美丽的印象给你！”</p>
“没问题！”</p>
“我还要你帮我交半年的房租，我要让你走得无牵地挂！”</p>
“没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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