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着他哭成这样，护士的心碎成了一片。这孩子，真是可怜。
“要不，姐姐抱抱你吧。”
磊磊还是摇头，“不要。”谁的怀抱，都不能代替妈咪的怀抱。
“要不，姐姐给你妈咪打电话吧，她要是知道你不好，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不要。”他的头摇得更快了，“千万不要给妈咪打电话！她工作已经很累了，还要担心磊磊，不好。”
他不要妈咪那么辛苦。
“你这孩子。”最终，连护士都受不住了，被他的懂事感动得直抹眼泪。
林若芷草草地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磊磊。梦里，他也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她惊醒，感觉胸口跳得极为迅速，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终究放心不下磊磊，她给温渺打了电话，让她抽空过去看看磊磊。
温渺两个小时后把电话打了回来，“若芷，就算再忙也回来一趟吧，磊磊的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会？早上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很好呀。”
“好什么好，他那肯定是怕你担心来着。”温渺马上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一只手，肿得高高的，上面密布着深深浅浅的针孔，触目惊心。
“这是我趁磊磊睡着的时候拍的，他说什么也要我保守秘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瞒下去。”那头，温渺的声音都哽咽起来，“若芷，你还是回来吧，我问过医生，他前两天病情转重，差点就没救过来”
“怎么会这样。”林若芷一时间失去了力气，连握手机的力气都没有。这消息，足以将她打倒。
“我马上就回来！”
再顾不得宇珍珠的警告，她疯了般跑向了机场。
林若芷是晚上到达的南城。南城和卓城不一样，这边更冷一些，已然深冬，她却只穿了两件单衣，显得格外纤弱。冷风一吹，入骨寒冷，她却全然没有感觉到，只急急寻找车辆，此刻，她恨不能飞到磊磊身边。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她跳了上去，到达医院时，已经深夜。她在外头立了几秒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进磊磊的病房。温渺正在床前打盹，头一晃一晃的，她没有叫醒她，只将目光迅速投向床上的磊磊。
磊磊也睡着了，不及巴张大的小脸比最后一次相见时还要苍白，脸上的静脉血管十分细小，却都浮了起来。因为瘦，所以显得一张眼睛格外地大，此时闭着，睫毛几乎能盖住半张脸。
他的小手露在外头，比照片里的还要恐怖，整个儿肿成了两个包子，针孔密密麻麻，青紫一片。她用力捂住嘴，任由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温渺醒过看，看到她，忙走了过来，“到了？”
她用了好久的力气才点下头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渺把她拉出去，到了外头，她才敢喘气，此时愈发无法控制情绪，眼泪稀里哗啦掉了一大片。温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我该早点来看他的，只是最近忙疯了。”
“不怪你。”她摇头，心里清楚，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
“有找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温渺没有答，头低下去，脸上沉下一片阴影。她咬着唇瓣，不知道怎么开口。
“快告诉我啊。”林若芷急得直去晃她。
“医生说，他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那天若是抢救不及时，他就”“死”字，她怎么也吐不出来。林若芷已无力地退一步，任由身体重重撞在墙壁上，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磊磊竟然经历了这样的生死，而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用力捂住脸，这会儿更想做的是狠狠惩罚自己。
“我真的不配不配做磊磊的妈咪。”
温渺看她这样，又心疼得不行，忙过来握她的肩，“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太爱捉弄人。若芷，你要坚强一点，磊磊现在需要你，你不能倒下。”
“我不会倒下的。”这话，又让她有了冲劲，胡乱地抹着眼泪，“我现在就去向医生打听情况，我要给磊磊做手术！”
温渺一把将她拉住，“现在已经半夜了，就算你把医生挖起来也做不了手术。这一路赶来一定很累了吧，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磊磊成了这个样子，她哪里能休息？但温渺说得没错，这大半夜的不可能办成什么事儿。最后她勉强点了点头，“谢谢你在这里陪了这么久，你先回去吧，我想跟磊磊单独呆一呆。”
“好。”温渺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保持沉默。最后安慰般握了握她的肩头，转身离去。
林若芷慢慢走向病房，步子沉重得要命。她走进病房，看着几乎被被子淹没的小人儿，又是一阵心疼。四岁的孩子，正是粘人的时候，更何况是病着。到底懂事到什么地步，他才能说出那样的假话来骗自己，让自己放心？
眼泪，再次滚下来，无法抑制！
磊磊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了床前的人，有一刻时间的怔愣。他记得睡的时候是温渺阿姨陪着的。
他试探着伸手过来，“妈咪？”
听到声音，林若芷猛抬头，看到磊磊睁着一双大眼，正忽闪着看向自己。她忙去握他的小手，“磊磊，怎么醒了？”
磊磊却看着她的眼睛，“妈咪哭了？”
“妈咪没哭。”林若芷胡乱地擦着眼泪，想给儿子一个笑脸。磊磊的手伸过来，抹在了她脸上，“妈咪别哭，磊磊很好。”
“嗯。”他这懂事的话惹得林若芷的眼泪又要往下掉，最后用力给憋了回去，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总流眼泪。
“磊磊一定会很好的，妈咪发誓，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她想清楚了，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早上，她特意去找了医生。
“对于林落磊小朋友现阶段的情况，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医生的表情略显凝重，“坦白说，他已经错过了做手术的最佳时机，若要再等下一个时机，只能靠运气。他目前的情况很不稳定，要以养为主。”
医生的话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林若芷还是无比失落，心里又免不得责怪自己。如果当初，她再横蛮一些，努力一些，或许磊磊的手术早就做了。
无力地立在那里，满心里全是对自己的责备。
“另外，林小姐，您儿子的医药费已经用完了，请尽快续费吧。”医生提醒。
林若芷猛然抬了头，“不是才打进去没多久吗？”她每个月都固定打一笔钱到医院，专门用于磊磊的治疗。这些年来，因为她卖力工作，所以提成不算少，加上磊磊办了未成年人医保，勉强还能撑住医药费。
“小朋友的身体情况比之前更差，我们只能改用更好的药，这些药都是国外进口，是不能报销的，加上前一次抢救的费用，所以您的钱已经用完了。”
“这些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她轻问，竟然连自己儿子用药情况都不了解了，此时心情是复杂的。
“这些情况我们已经反应给了您婆婆，您婆婆没跟您说吗？”
她摇了摇头。原来宇珍珠对这些情况都是清楚的，她为什么从来不跟自己说？没精打采地走出去，她现在除了担心磊磊的病情外，还要担心高昂的医药费。
诚允正活着的时候，专门为磊磊设立过一个基金，每个月会固定打入一笔钱进去，用于磊磊心脏病的治疗。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动用过这笔基金，因为心里清楚，磊磊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自己不能拿这笔钱。
只是现在，逼上梁山。
林若芷去了银行。
诚允正早就指定由她管理这个基金账户的一切事宜，所以不需要过多手续。工作人员极为客气地接待了她，当听她说要动用基金账户上的钱时，表情微微变了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等等。
林若芷安静地等在客户室里。
大约二十来分钟的样子，门被再次打开，到来的却不是客户经理，而是——宇珍珠。
林若芷立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有人想动用我儿子的钱？”宇珍珠冰冷着一张脸，有如黑寡妇一般。
林若芷绞住了几根指头，“我有急用，但我保证，一定会还的。”拿诚允正的钱她已经很不自在，更何况宇珍珠追了过来。
“还？拿什么还？”宇珍珠的目光尖锐而刻薄地落在她身上，“你儿子的病是个无底洞，你自己不清楚吗？”
“可他可以做手术的。”她努力辩解着。
“做手术？什么时候？”
“”她无法回答。
“磊磊现在急用钱。”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宇珍珠。宇珍珠却半点不动心，“他急用钱关我什么事！他姓林，可不姓诚，身上也没有流半滴咱们诚家的血！林若芷，我劝你别再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了，否则我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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