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刀剑何时偃锋镝何时销 > 正文 第十三章 流光难溯
    环顾四周,空白无物,无边无际,流綮心中自问自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一阵持续许久的嗡鸣,刺耳难耐,然后又突然安静,静的一点儿声没有,最后四周逐渐露出一副经历战争屠戮的小村的景象。四处断壁残梁,荒芜破败,满地的髑髅骷骸旁更有一群鸦鹫啄食。

    流綮往前走着,极力避开地上的尸体。走了好一会儿,他看见前面倒塌的土墙边蹲着一位孩童。

    孩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蜷缩在这寒冬之中,与这番凄凉的环境融为一体。突然之间,矮墙边的柱子欲要坠落,正要砸向孩童。

    “当心!”流綮的心为之一颤,大声喊到。正要冲过去之际,那孩童他突然睁眼跳开,扑倒在地上。孩童躲过一劫,起身回头看着那木,目光无神,面部无情。

    还好,他听见了我的呼喊,流綮为那孩童感到庆幸。流綮向他走去,可那孩童似乎看不到流綮,缓缓转身离去。

    流綮心中甚为疑惑,他是这个村子的人吗,是从这地狱中幸存下来的吗?于是流綮一直跟在他后面。

    走啊走啊,就这样,孩童缓慢的走着,流綮在后面跟着。

    下雪了啊,流綮抬眼望天,伸出手接着一点白色,白点马上化为水。

    蹄蹄踏踏的,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而是十多名身形高大威壮,披着兽皮,手持形状怪异的弯刀的骑士伴着腾腾扬起的尘土与零星飘降的雪点将那孩童包围。

    北胡天佛骑!他们也看不见我吗?流綮见那孩子被围,想要握紧左手,却发现他并没有剑。我的剑呢?为何这么久我才发现我的剑没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流綮一拳朝其中一骑砸去,却愣的从那骑穿了过去,为什么?眼前是如鬼影幻法那样的幻象吗?流綮联想起此前洛城郊外对那夺剑杀手所用的招式。接着,他又一拳砸向地面,却毫无知觉。

    那阵中孩童,一声不吭的站住,眼神变得十分涣散,目光呆滞。眼前此景,仿佛一群青眼烁烁放光的恶狼包围着一只弱小的猎物。

    北胡游骑,又南下侵扰中原,刚刚那个地狱一样的村庄,就是他们所为的吧,屠戮中原人,是他们最痛快的事。

    有一短歌如此说这一时期:

    北风吹云云欲飞,弧矢难拒天狼来。

    千里凄凉燕惊散,露野白骨无人收。

    又要打仗了啊。

    一北胡蛮子抽出弯刀,准备御马上前,却被身边一骑劝住。抽刀蛮子又把刀收了回去,面露阴险恶劣的笑容看着那待宰的小孩。

    拦刀的那一骑从身后摸出弓箭,就要搭箭射向小孩。

    “嗖”的一声,箭已离弦。又是千钧一发。

    然而一道黑影飘然掠空而来,一片苍白荒芜的景象中,这一袭黑衣更加惹人注目。身着黑衣者,乃一名老者,鬓边华却眉眼精神十足,有王公贵族之貌。一声脆响,黑衣老者手提一剑,斩断一箭。

    箭镝仍在空中打转前行,却已偏离。

    箭镝落于地时,十数名天佛骑也已倒地。

    唯有战马立于地,打着响鼻。

    老者拂袖收剑。

    流綮认错谁也不会认错,老者就是他师父。他想起来了,此情此景,正是十一年前自己与师父相遇之景。那小孩,就是自己啊。

    这是梦啊。

    离神剑堂一事,已经过了三日。这日,南宫凝又来到流綮床边坐着发呆,恰好看到他仍在昏迷,却流出两行泪。

    南宫凝看着流綮俊朗的脸庞,嘴里喃喃:“为何落泪?是做梦了吗?梦中如何?是暖心醉人梦前尘,还是断魂残殇念故人?你说你没有朋友,你的梦里,愿也有我陪着你。”

    自武昭帝国没落,已过了近五百年,中原政权割据,攻伐不止。大漠以北,更有北胡虎狼蛮族之师。夏国泰安六年初冬,北胡天佛骑南下屠掠夏国西北凉州边陲,流綮的村庄首当其冲,全村唯有他幸存。那一年,他遇到了他的师父,鬼影宗荆衡。

    “你一个人?”荆衡问。

    小流綮愣了好久,点了点头。

    天佛骑南下屠戮村庄无数,荆衡也猜出了他遭遇。但心中却对他小小年纪对面天佛骑无所怖色很是惊奇。

    “你叫什么名字?”荆衡道。

    “刘七。”小孩已经许久未和人说过话,不是很利索的说到。

    “可愿随我习武?”荆衡观出此子天赋尚可,便想收为徒。

    流綮抬起头看着那老者,不知所言

    鬼影宗历来只传一人,但每位鬼影传人都是武道高人,江湖巨擘。荆衡看流綮只是觉得天赋尚可,就收为徒,难免令人感觉有点轻率。一方面是一时兴起,出自对自己的武道修为的自信,认为只要在他教导下,资质尚可亦足矣。另一方面,前些天在赵国与玉神宗宗主黎天元喝酒时,黎天元谈及他刚收了一位关门弟子,言语中暗示荆衡年纪已大,却未收徒,倘若按照鬼影宗的规矩,在他这代便要断了传承。荆衡虽笑言自己为老不死,但经黎天元这位自己半生的对手与挚友一说,心中亦生下了尽快收个徒弟的想法。

    这次相遇,便是缘分,流綮从此便入了鬼影宗。

    三个月后,荆衡带着流綮回到了梁国鬼嵇山。鬼嵇山乃鬼影宗清修之地,林木葳蕤,山峦叠嶂,环境极为幽闭。更因地形复杂,加之常年云雾瘴气不散,因此鲜有人来。山里有悍罴戾彪等猛兽,鬼影宗弟子刚入门,作为考验之一便是徒手猎杀一熊一虎。鬼影的名号之所以响彻江湖,便是从选人一事之始就无比严苛,如若不是天赋奇禀的武学奇才,如何能为习武之前就能徒手与猛兽搏斗。

    鬼影宗石窟内,烛火耀亮了冰冷的石壁。石壁上凿着十九方拱形小石洞,每个石洞内金字黑底的是历代鬼影的牌位。每个名字,在他们的时代,他们的江湖,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

    荆衡拜祭完先人,一手抚须一手负于身后,若有所思。他心里也对流綮不是绝对的有信心,他是有信心把流綮教得和自己一样,但他忘了要入鬼影就要过这一关。流綮此前从未习武,且才不过七岁,如何与那些畜生搏斗。

    荆衡道:“刘七儿,要想入鬼影,必须空手猎杀这鬼嵇山里一熊一虎,你敢去吗?”

    敢去吗?正常的七岁小孩,哪一个不是一谈猛兽鬼怪就吓得大哭。不然哪来父母用虎狼吓唬不听话的子女的事情。可流綮的反应却令人感到这个孩子真是有些不同。

    “敢!”流綮道。

    不知何时,流綮也在盯着那些牌位看。水灵稚嫩的目光,是否懂得这些都是何等的高手吗?

    荆衡也是惊讶,想不到流綮如此笃定,“你可有把握?没有把握还是别去送命,就此作罢,我送你回夏国。”

    流綮对那时荆衡一招制裁十几个天佛骑的场景记忆犹新,他不想在当弱者,他想学武。他想学武,他想替父母报仇,他想杀光天佛骑。寒冬里,他曾蜷缩在墙角睡过去,梦里都在想着手刃仇人的场面。

    一想到此,流綮眼睛变得通红,呼吸急促,撒腿就奔出去。荆衡喊了一声却没喊住,后跟了去。

    凛冬还未过去,只是鬼嵇山地理位置特殊,四季如春,熊并不冬眠。流綮奔走着,他这是要去找熊找虎杀。眼看着流綮往山林深处而去,荆衡却停下了脚步,望着流綮的身影消失在那片雾气之中。

    荆衡托起剑,放在眼前端详着,“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呢?”

    荆衡想起自己当年的情况,那年他也七岁,花了一整天才杀死了一熊一虎。可他与流綮不同,荆衡被他师父找来前,就练过武,而且能被他师父找来,肯定是天赋异禀。

    荆衡就这样放流綮进山了。鬼嵇山的迷雾,就像谜一样的鬼影宗,神神秘秘。

    流綮跑进林子,一不小心就被杂乱的树根绊倒。他咬了咬牙,右手死死攥紧前方的一把草,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他忽地站起来,再回头时,发现浓雾已经遮住了后方,分不清哪里才是来时的路。

    没有退路,那就继续往前吧。小流綮唯一有的,便是异人的胆量和勇气。地狱他已经经历过了,这些又算什么。

    情绪激动之下,人们尝尝忘记了思考,被情绪左右。流綮却不同,他的心思,已经超越了他这个年龄。飞奔之间,他不时的停下,在草丛,碎石,树根处搜寻着什么。是的,他在搜寻猛兽的踪迹。

    只是这鬼嵇山林实在太大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流綮除了发现了些兔子,什么都没发现。他之前摔倒受伤的脚,伤口渗出了不少的血,流綮从袖子上扯下一小段布,扎好之后继续在密林里搜寻着。

    密林幽寂,阳光只能从树叶间隙之间渗入,斑驳的光影照在流綮稚嫩而坚韧的脸上。

    此时,一声猛兽的长啸撕破幽寂的树林。流綮却笑了,他兴奋地朝声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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