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本应是无忧无虑玩耍，嬉戏的年纪，现在却得每日要被迫练着这枯燥的剑法。那张虽然稚嫩，但难掩姿容的小脸，此刻正委屈地看着自己。
宫明坤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微疼的感觉，只是，这孩子本来就没办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样生活下去。
“小夜，很喜欢那些玩具？”他开口，静静地看着她。
“小夜。小夜只是很羡慕宣宣，她的爹娘可以给她买那些东西，也可以每天都和大家很开心的玩。小夜也想。”瑾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点哭腔。
宫明坤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瑾夜抬头便见到师父这般难过的样子，心里竟疼了几分，她立刻扑到宫明坤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瓮声瓮气地说：“师父别难过，都是小夜的错，小夜知道师父一直都是为了我好。”
宫明坤心里就像被一根细针钻了进去，细细密密的疼痛，但又抓挠不到。他轻叹一声，抱着瑾夜小小的身子，低声说：“过些天赶红场的时候，我带小夜去城里的集市玩好吗？”
瑾夜惊喜地抬头看着宫明坤，使劲点头，裂开嘴笑着说：“好啊好啊！小夜最喜欢师父了！”
“行了，只会给我添麻烦。”宫明坤松手，拍拍她的头笑道：“你知道那些夜明珠值多少钱吗？”
“那些珠子很值钱吗？除了会发光，跟宣宣他们玩的珠子感觉都差不多啊。”瑾夜爬到宫明坤的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坐好，抱着师父的头臂，一脸茫然地说道。
“你啊。一颗夜明珠可是能把这整个碧水村都买下来，更不用说你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了。”宫明坤也没法生气了，只得苦笑着捏捏她那肉呼呼的脸说道。
“啊？这么值钱？”瑾夜瞪大了眼看着宫明坤，然后想到自己用三个碧水村换了一堆不值钱的小东西，心里顿时就怄了，她搭拉的脸，哭丧着说，“怎么办啊师父，小夜赔不起的。”
“行了，这次就算是一个教训。几个夜明珠而已，碧水村的百姓都善良淳厚，送给他们也算是积德造福了。只是，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了，想要什么跟我说，只要不过分都会给你买的。”宫明坤轻声哄到，虽然表面上一直都是严厉淡漠的样子，但事实上却比谁都疼瑾夜。
“师父你放心，小夜以后再不会随便拿夜明珠送人了，这些还要留着师父娶媳妇儿呢。”瑾夜郑重其事的举起两指保证道。
“又胡说什么。”宫明坤的脸又变得有些严肃了。
“小夜才没有胡说，师父给小夜娶个师娘，就可以照顾师父了，小夜也可以多个娘亲，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啊。”瑾夜傻乎乎地幻想着。
“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个有拖油瓶的人，而且那些夜明珠以后都是给你的，等你走了之后，一所茅屋一方贫田作伴，我也可以过过隐士的悠闲日子了。”宫明坤淡笑着说道。
“师父要赶小夜走？不要啊！小夜要一辈子都待在师父身边！”瑾夜一听这话，立马眼泪汪汪地看着宫明坤，一副可怜样。
“你这孩子。”宫明坤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无奈地一声叹息般出口，掌心温柔地划过她细软的头发，带着宠溺和怜惜。
瑾夜缓缓地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素雅床纱，然后，泪水便汹涌地从眼眶中涌出，落在枕上，晕成一圈湿渍，无声却疼痛。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了，不知是刻意的选择忘却，还是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的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可以一直天真活泼地在师父身边过一辈子，惹了祸有师父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受了委屈有师父安慰哄着自己，就算是做错了事被狠狠的惩罚，只要自己撒娇装可怜，师父也会心软不再继续罚她。他就像是她的天空，替她遮挡了一切的苦难，让她一生过的无忧无虑。
只可惜，世事无常。在那第二日她背着小药篓按师父的吩咐去碧水村附近的一座山上采集所需要的药草，在日落前赶回的时候，却发现碧水村人去一空，一片空寂，在她惊慌地跑回家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满眼的狼藉，以及那倒在血泊中满身是血的师父，她模糊的眼中仿佛还可以看到他的一个微笑，是安心，还有释然。
然后，一双手蒙住了自己眼睛，一片黑暗。
再度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主人的一个贴身小丫环，她从主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自己被途经碧水村调察山贼屠村一事的主人捡了回去，因为惊吓过度而丧失了一些记忆，所幸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师父的尸体也被主人派人寻了回来，葬在了白水城郊区的一处风水宝地，终年有人照看。
她又怎会想到，她的天空，在那一刻，已经倾覆崩塌。从此，世间便只有她孤独一人，承受着苦难，体会那难言的酸楚，即使有着那短暂的快乐，但午夜梦回之时，却发现少了那么一个人可以与之分享，仍只有孤单寂寞。
她不知道那模糊的回忆中，师父那一抹安心的微笑是不是自己错觉，或是根本就是错乱的臆想，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天，师父是刻意支开了自己，只因为他知道了灾难和灭亡的来临，护得了自己的安全。
到最后，他都在庇护着自己，用他的生命。
“师父。”那一声细微的呼唤，带着呜咽隐在了半空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