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锦衣夜行(丝路锦医行) > 第一百五十章 逝者如斯
    雅墨清投江了,在拓跋琞面前活生生地跳了进去!拓跋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却不得不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

    “不!……”拓跋琞惊呼而出,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哀伤和痛楚。这世上,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去赴死更让人心伤?雅墨清用自己的方式帮着拓跋琞下定决心,但与此同时,她也将拓跋琞的心推到了至痛的深渊。

    雅墨清翩跹而下,身上穿着的绿色缎衣一如当日拓跋琞在月珑泉最初见着她时一般清新淡雅。那时的她,也如同现在一样敢爱敢恨,像个英勇的男子一般在月珑泉经营着自己的医馆,而眼下,她所行之事依旧英勇,只是她多了个牵挂她的人,而这个人正经历着撕心裂肺之痛。

    拓跋琞眼中凝着泪,眸中映着雅墨清跳入江中的那一幕,脑中顿时悲怒交加,一切哀伤痛楚凝于手上,紧握弓箭的手被重重抬起,一支翎羽长箭瞬时被覆于满弓之上。拓跋琞侧目怒视立于船上的拓跋灿,用尽全身之力用于弓上,松手之际利箭冲射而出,径直射在了拓跋灿的眉心之处,箭头穿颅而过,顿时血溅于甲板之上。

    船上的将士们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好好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突如其来地再一次命中拓跋灿左胸的一支穿心箭吓傻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拓跋琞已然射中拓跋灿两次,并准备好新的一箭射向拓跋灿的腹部,拓跋灿再也无力抵抗,于是周身一软,无力支撑着跌落进江水里,波涛涌动下,血色四溢。

    拓跋琞射出三箭后忙跃下马,朝江边奔去。混浊的江水中浮起雅墨清拢于身上的绿色轻纱,却不见人踪迹。拓跋琞欲跳入水中寻找雅墨清,却被岸上的众就拦住。

    “王爷保重!您现在是一国之君,切莫有什么闪失啊!”

    “是啊王爷,拓跋灿已除,你将继承大统,江水湍流,您万万要保重啊!”

    “眼下这风浪,实在不宜下水啊!”

    ……众将群情激昂地谏言,然拓跋琞却一心想要找着雅墨清,即便是死了,也要最后见她一眼。

    此时悲愤如斯的他如何听得进这些话?于是,他将满怀悲情化成冷酷的警告:“都给本王让开!违令者斩!”

    众将见他伤而不择言,皆一脸无奈,又不愿让他下水去寻人,于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均是一脸严肃。

    气氛凝重中,司马南泽走上前一步,对着拓跋琞缓缓劝说道:“你心之痛,我等皆明白,但若是你执意下水去寻她,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又如何对得起她这番拼死护你的心思?”

    拓跋琞默了。

    见拓跋琞不再言语,司马南泽继续往下说道:“依我看,王爷暂且先回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王都中诸事还需王爷回去处置。若信得过我,我即刻领人去寻,能救着最好,救不得,能寻着……也是好的。”司马南泽有些哽咽。虽然他不愿意自己去亲面雅墨清的死,但国事之重面前,他必须如此决定。

    拓跋琞见雅墨清跳入江面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了。雅墨清虽自幼生长在月珑泉边,但大漠四围之地极少有人能识水性,加上她跌入的是这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想要生还可能性更小了。

    然而,既便如此,他也不愿就此放弃。司马南泽说的没错,能救她出来自然是最她好的,若不行,能见着个尸身,好好地葬起来,将来自己百年后再与她相聚也是好的。于是,拓跋琞同意了司马南泽的提议。

    “仔细地寻,一寸一寸地找,万不可遗漏了……”拓跋琞说着,语气中尽是哀伤痛楚之感。车辇动起来,拓跋琞拖着痛不欲生的身子上了车,久久不肯下令离开,直到见着司马南泽命人去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缓缓挥手,示意离开。

    这一路上,司马南泽同样忍着剧痛沿着江岸寻找雅墨清的踪迹。江水湍急如斯,浪涛翻涌不休,要在此境中寻个人,岂是易事?就这样,司马南泽领着人在江边寻了三天三夜,结果只寻到了雅墨清的衣物,却未见有雅墨清的尸身。

    “禀王爷,我等沿着江岸连着寻了三日三夜,仅寻到墨清医师当日所着之衣物,却未寻得她的尸身。”领头的小役回禀道,语气中也尽带哀伤,素日里,这个被称为王妃的医师向来都对他们不错,无论是军中医务还是日常起居,他们都从她那儿获得不少关照,前几日还与她照面而笑,这几日却在寻她的尸身,这样的转变让他们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寻不见?”拓跋琞不敢相信这个结果,遂问道,“可是一寸一寸地寻?确定没有遗漏?”

    “来回寻了好几趟,皆是无果,只有这身衣物而已。”小役说着,把雅墨清的衣物呈了上来,拓跋琞一见,顿时泪目。

    “这几日江风甚大,故而浪高涛急,墨清的尸身或是被卷至入海口也不一定……”司马南泽黯伤道。

    “那这衣物又该如何解释?好好穿在身上的衣物却如何出现在此处?”拓跋琞不相信道,语气中尽是疑惑。

    “这……”司马南泽也无言以对。

    “尸身找到了,只是泡在江里的时间久了,面目全非罢了。”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是雅墨清的师父,素和。

    “素和医师可是找着墨清了?!”拓跋琞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若说找不到,他还能有个念想,认为她没有死,还能期待她回来,但若真是找到了,那便连这念想也没有了。

    “正是,我也沿着江边寻了几日,有一户人家在江边捞起了一具尸身,我去看过了,是墨清无误,她的左手上有个梅花一样的疤痕,是与我在漠北大营中熬制药材时不慎烫伤留下的。”

    素和医师的话说得有板有眼,且素和医师是雅墨清的师傅,自小将她带大,自然不会有错,大家一时就都接受了这个恶噩。

    拓跋琞听完,擒着泪,哽咽着问道:“将她葬于何处了?”

    “王都之外的元暮寺。”素和医师淡淡道。

    “本王要去看看她。”拓跋琞语气坚定道。

    “王爷,人即已死,何必执着……”素和劝诫道。

    “朕要去看着她!……”拓跋琞突然间改了口,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在强调他这个决定不容许被劝退或更改。

    “唉……也罢,明日天明时分,我领圣上去元暮寺。”素和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场大魏王都的政治风波终于谢了幕。

    拓跋琞摒退了两边的随从和身旁的将士们,缓缓地坐了下来,心中没有荣登大极的喜悦,满满的都是失去雅墨清的悲哀和伤痛。

    泪烛摇曳至天明,拓跋琞负手立于窗前,过去那些时光里,与雅墨清从相识到相恋的过往一一浮上心头,泪湿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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