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殿到出殿，沈冬菱脸色一直是苍白的，低着头不敢看沈相，默默跟在沈相的身后。
沈相走到假山后面，哪里人较少，也不转过身来，面带怒色，“你是有多么高贵的身份，摆架子，人家是皇子，你也敢随意指指点点！这几年惯着你，我看你是越来越越放肆了，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冬菱被说得越来越难堪，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沈冬菱本来就生的娇小，又是一副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
沈相也认识到他的说话有些重，看着沈冬菱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说不出重话来，只好作罢，“算了算了，以后注意点，这半年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再生事端了。学堂你以后也就别去了，我会在家里给你请个夫子的。”
尤氏一听却急了，学堂本是沈冬菱结交权贵的地方，如果不能去学堂，加上沈冬菱仍然只是庶女，尽管她比一般庶女身份看起来更加高贵，没有人会接受只待在深院里的庶女的。这让她以后如何跟那些长安贵族子弟相处啊。
“老爷，这事也不能全怪菱儿啊，她就是脾气冲了些，可她才十三啊，那么小年纪，而且他们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好友结群的，她平时只能和我待在院子里，现在好不容易能结交到几个好友，有多开心呢，现在，你又要让她，哎，你怎么舍得呢。”
沈相虽然不喜他们，可他们仍是自己的子女，心里到底存了一点的怜惜，摆摆手道：“先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沈容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感兴趣他们到底怎样处理。只是跟着他们罢了。想要跟上去的时候，身后却有种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沈容和往身后看，却看到了一个人影隐藏树丛中。
那是怎么样一双眼睛呢，整双眼睛几乎看不见眼白，眼神空洞。阴恻恻地看向自己。两边颧骨突出，脸上没有什么肉，也没有血色。明明眼底没有什么笑意，板着张脸，嘴角却诡异地扯起，向上扬起。
现在阳光正暖，看着他，却有种无端发冷的感觉。
“容和，快点。”沈相打断了他的思绪，催促道。
沈容和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一些事，回过头来，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谢渊不是沈家的人，不好参与这件事，只能先行离开。他虽说在别人眼中脾气好，可是也没有什么挚友，没了沈容和，这种热闹的宴会倒显得有些冷清。沿着曲水流觞慢慢走着。却不想碰上了个人。
“谢公子。”
谢渊看了一眼来人，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浑身透着阴暗气息的人，看起来了无生气。
“参见舍人大人，不知舍人大人突然来找谢某所为何事？”中书舍人这个位置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是皇上的每一道诏令都要经过他的手，可以说他是皇上的心腹。谢渊可不相信他无缘无故就地来找自己。
“方才，看了一出好戏呢，沈相一家匆匆忙忙地走了，倒是忘了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说起来也与谢小侯爷有关。前些日子，陛下与我谈论徐将军的事。我可是向陛下举荐你们二人去寻那十万军饷。陛下也觉得你们二人合适，估计不日就会下诏令了。”
茅子松看着谢渊一脸狐疑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长安城内，我对你们可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你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否则，我倒是想和你们一较高下呢。”
谢渊早就知道这个青年是最近新起来的政治新秀。可是被世人称作“鬼才”，此人野心不小，刚入朝堂之上就深得皇上的信任。势力已经扎根在朝中。
“舍人大人是个提携晚辈的好大人。那谢某就在这，谢谢大人了。”
“不必客气，要不是沈大人和谢侯爷，我也走不到这一步，帮助你们也算是报恩了吧。”
谢渊此时只想翻个白眼。帮助他，笑话，这两个人不给他使绊子就已经够好了。这茅子松也是够厉害，能够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家父就是爱帮助人，大人不必如此在意，都是小忙，小忙。”谢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真诚极了。
两人针锋相对，满嘴违心的话。也不觉得尴尬。
两人好像两把剑，一把已经出世，莫不掩饰其锋芒；另一把是个罕见的剑胚，可是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可到此时，也有了一定的气势。
茅子松可能觉得与谢渊这个笑面虎打太极也没有什么意思，转了身，想走。临走前，脚步顿了顿“你们以后迟早是手下败将，现在陪你们玩玩也无所谓。”
语气非常的狂妄，这话可谓大逆不道了。可是茅子松脸色就未曾变过，非常坦然地走了。
谢渊没想到他就这样把自己的狼子野心昭示天下。当时顿了顿，没接上话。
其实事后，谢渊想了很多反驳他的话，比如“做梦，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得逞。”
又或者“很期待你的表演，希望别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再不济“呵”一声也是好的。
以后的谢渊每每回忆起这场景，心都有些塞。他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忘了呢。要拿出气势啊，气势。哎，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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