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清几乎是一夜没睡，躺下又起来，好几回了。床上的杨树声也睡不着，儿子就睡在隔壁，那里一直就是空着，要是杨玉环来就住在里面。跟常委谈的话，杨树声还记着，他也搞不懂，儿子为什么能够分析出这些问题，就连他将要当上省委书记了，连想也不敢想。
林月清时不时就走到儿子睡觉的房间，轻轻地推开门看看，看着他也许是旅途太累了，睡得特别香甜的样子，不由得浮起一丝笑容。
儿子啊！什么时候？你才能知道？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林月清轻轻地关上门，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又要落泪啊！
“树清啊，要不跟他说明白了吧，然后看他自己的选择。”林月清知道丈夫也睡不着，坐在床边说。
“不能啊，还是那句话，别人的孩子从小让你养大，长大了却离开了，你能安心吗？”这话，杨树声已经在老婆的面前说了很多次了，每次她都是点头，但是一想起儿子，又忘记了。
“睡吧，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干起了轰轰烈烈的事业，你还不安心嘛。”杨树声说着轻轻拍着老婆的手。
林月清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脸朝着杨树声又说：“要是玉环能跟他”
“嗨，她是我们的女儿。”杨树声苦笑了，又轻轻拍着老婆的脸，好像哄孩子一样说：“睡吧。”
第二天张光荣当然坐不住，省行在那里他还不知道，杨树声跟他说了地址，拍着他肩膀说：“去找吧，那是你的事业。”
反正就张光荣这行头，在省城想进那家机关都会被挡下。省人民银行他也别想进，还没进门就让人给堵了。
“我找行长。”张光荣冲着堵住他的这哥们说，对方应该也在部队呆过，看他的举动就知道。
“我还想到北京找总理呢。”这哥们虎着一双大眼，要不是张光荣也是人高马大，说不定会被他拎起来往台阶下面扔。
张光荣指着这哥们的鼻子说：“要是等会你们行长找不到我，我可要说是你赶我的。”
怪了，真是胆大的吓唬胆小的，这哥们想一想：“要不你到里面坐一会，等着行长找你？”这哥们也不傻，这样做，要是行长真的找他了，也没事，要是一上午还没，那张光荣保准得让他带到那个角落揍两拳。当然，打起来谁赢谁输，这个他没考虑。
“走开！”张光荣才想走进去，却碰上一个扫地的，随着喊声，扫把一划。好得张光荣脚步敏捷，要不然就吃了倒霉的一扫把。
“喂，你会不会看人哪？”张光荣两眼一瞪，不就一个扫地的吗，欠揍！
好得银行有个接待室，张光荣自己坐了好一会，有工作人员进出，但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都是进门时看他一眼，然后不想看了。
“喂喂，有一个叫张光荣的人没有？”门外有人在问刚才挡张光荣那哥们。
“没有！”那哥们简短地回话，走到招待室门口，看了张光荣一眼，又回头走了，可惜张光荣听不见。
问话的那个人东张西望，行长说有这样一个人上午会来，搞不清楚为什么还没到。
“没有了，你上楼去吧，有的时候我负责招待。”那哥们这会说话张光荣是听到了，但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问话的人也走到接待室门口，发现里面坐着一位不是城市人的小伙子，转头想走。两步后又转回来，朝着张光荣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叫张光荣。”他还有气呢，农村来的怎么了？没有农民，你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你们。
问话的中年人还不敢相信，最少以他的想法，行长找的人，最少也得一双十五块钱的皮鞋。这小伙子穿着啥？解放鞋，还是正宗的部队战士穿的。
“哎哟，快跟我走，行长找你呢！”中年人说着话还走进去用上拉。
门外的那哥们傻了，这时候他才想起他的老子跟他讲的话：人不能看外表，这年代，有时候看似穿得跟乞丐一样的老头，说不定还是一位老红军。
“嘿嘿，刚才不知道。”那哥们向张光荣笑，现在看张光荣的身板，觉得要打架，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突然“噼”！一声响，那是扫地的，知道了张光荣是行长要请的人，手一麻，扫把掉地上了。
省行的行长从来没有遇到过，才上班不久，就接了四个电话。一个是经委的柳副主任打给他的，行长跟他的交情不错，听着他在电话里说的，行长也听过这事，只不过那张申请他没看过。柳副主任出面了，行长打算就给二十万吧。
才放下电话不久，又有了，一听行长就傻，省委的严常委啊！我的天！说的也是那贷款的事，这下得了，再增加十万吧。
还有俩，最后一个是朱副书记，这回行长暗暗在叫：我的亲佬爷，这是怎么了，那个张光荣是干什么的？
没法，五十万就五十万呗，不过钱还得到r县那边拿，当然省行拨下去的了。刚才柳副书记还说：张光荣会来找他，行长才叫人到下面找人。
更傻眼的还在后头，行长以为张光荣这名字起得这么响亮，应该也是肥头大耳的一位当过红卫兵的闯将，却不想比他的儿子还小。一进门行长就朝着他的脚下看，绿色的解放鞋，这还是张光荣到香港才穿上的，要不然大热天装着解放鞋，谁想受那份罪。
“你就是张光荣啊，请坐请坐！”行长差点挠头，手举到半空却又放下。他的头发太宝贵，总共算起来也不到二十根。这样的一个人，却能让经委副主任和三位省委常委给他打电话，想不通。
“行长，我来是想问问我们合资厂贷款的事。”张光荣掏出，现在那四张名片被他放在另一个口袋，要不然这行长真的要挠头了。
“已经在研究，你放心回去，尽快批吧。”行长点上了，还不错，能抽上的人，就不简单。
“那究竟能不能批？”
“按规定，是不能批，不过你们的情况特殊，保证给你批。”行长卖了个人情，反正都得批，就跟他明说了吧，他想送东西，行长还不敢要。
“那谢谢了！”谢谢了三个字，就得到五十万，这也太便宜了，张光荣还不想走，跟行长联络联络感情嘛。这五十万就完了？没那么容易，以后还有找他的时候。
搞定，张光荣太爽了，走出行长室，行长还送。两人边走边小声谈，楼下的人全都眼睛不会眨，朝着张光荣看。
“那人是谁呀？”那位挡张光哥的哥们小声问那个中年人。
“不知道？”中年人摇摇头，他也想知道。
“行长，进去吧，别送了。”张光荣说着走了，一到马路边，忍不住“哈哈哈”笑。那位行长太有人情味了。
打劫啊，真的是打劫。五十万，将来r县那边，还不知道怎么个傻眼法。
“嘿嘿”张光荣边走边笑，省行也能打劫，那县不也可以，没有十万，五万总应该有吧？这哥们越想越乐。
明天就要走了，杨树声不高兴才怪，张光荣可不管了，自己到市场买了东西，施展出他的做饭手艺，最好是那几位常委都能来。
他们都来了，林月清也就只会笑，这饭是儿子做的，原来他做饭的技术也这么好。
“嗯，张光荣，我搞不懂，还有什么你不会的？”朱副书记吃着他做的菜太好吃了呗，反正就是想不懂，一个农村的小伙子，却能做出这样的菜。
“嘿嘿，朱副书记，当干部我就不会。”张光荣美滋滋地挟着一块块的清蒸螃蟹，让常委们再尝尝。
“哈哈，你不会，你不是当了县经济发展领导小组副组长吗，那个李先河啊，会用人。你们县的农村发展，现在是全省最好的。”严常委跟李先河也熟悉，所以这事他知道。
“干部也可以当好，以你们大队来带动全县的经济，甚至带动全省也有可能。”朱副书记看着杨树声又说：“老杨，你可不能跟我们省抢人。”
“嘿嘿，我不抢，但我会学习。”杨树声也是“哈哈哈”笑。
要走了，林月清准备了不少东西。好家伙，整整两个大袋子，都是送给张光荣一家，还有的就是捎给杨玉环。
“嗯，去吧，有机会，我也想到你那看看，借鉴你的经验。”杨树声一只手放在张光荣肩膀上，觉得儿子的肩膀已经够硬了，肯定挑得起更重的担子。
“记得有空的时候啊，要来看看我们。”林月清忘记了她和丈夫不久以后就不会这里住了。
“我一定来，不过，我还是请你们，趁着还没到外地的时候，到我们那走走。我家的新房子基本建好了，去了，就住我们家。”
“走了，你们回去吧。”走出常委大院的张光荣，回头朝着站在大院门口的杨树声夫妇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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