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确实难，张光荣觉得比办企业还难，将近春节了，青山大队的服装厂还没生产，那些缝纫机还没买呢。
办服装厂比五金厂难，难就难在缝纫工，更难的是材料。张光荣不办就不办，他打算的是成批量成衣生产，并不是跟县服装厂一样，大部分是给县城的居民做衣服。
县服装厂他们有条件，因为他们是二轻局属下的企业，有加工劳动服装的任务，所以马马虎虎能过。不过已经开始拖职工的工资了，有时候两个月才发工资。
马马虎虎的生意张光荣不会做的，服装厂要办早就办了，为啥等到现在？那就是材料问题。没有分配任务的服装厂，到那里找布料，这个什么都要证的年代，这问题就可以让一个厂歇菜。
现在不同，市场上已经开始有另样的布料，那是走私的，当然r县还没见到，不过珠三角地区就有。张光荣是看到报纸的消息，那边抓获了走私船，就证明有了。
这就是条件，办服装厂的条件。张光荣决定将服装厂办在县城，因为缝纫工的问题，如果办在村里，县城的缝纫工才不想来呢。
地方已经找好了，向一个单位租的，还是临街的地方。服装厂的规模不大，第一次准备搞二十台缝纫机的规模。服装厂的负责人就是红云，现在她算是熟练工吧，管理二十台缝纫机够了。
服装的手续还没批，其实二轻局已经不爽了，县城的服装加工也就这杯羹，青山大队还想分一口。这时候，集体的企业也容不得你一个乡下大队来跟他们竞争。
红云也怕，县城的服装加工，最好的莫过于县服装厂的师傅，他们这个小厂，能有生意吗？
张光荣在笑，他又不想给人家加工，他要的是品牌。青山牌太好听了，以后大队不管什么产品，都要申请青山牌这个名号，有一天，这个牌子会成为一个相当重要的标志，不单是国内的，应该是世界性的品牌。
先挂牌，这是张光荣一贯的做法，工商局营业执照还没批，咱就先挂上牌子。“青山大队服装厂”，这厂名好听。
好听是好听，不过厂名挂上去了，第二天红云来了却在哭，蛮漂亮的一块白底黑字牌，一夜之间却全是鸡屎。
“妈的！谁干的？”张光荣一听火大了，县城的人就专门欺负农民啊。
“他们说了，这事他们不知道。”红云还在哭。
他们说，是谁在说？红云也不认识，反正他们就是了。张光荣对着已经放寒假，整天跟着他的二呆说：“叫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二呆爽，又有热闹了呗，一溜烟冲出去，不知道他怎么叫的，张光荣说是叫几个，这家伙半个小时叫了差不多五十多。现在服装厂是整个青山大队的，叫的人当然也不是清一色第一生产队的人。
也不知道二呆怎么叫的，来的人全都拿着棍子，一个个掀开衣襟，活脱脱一群梁山泊的小喽啰。二呆更凶，五分钱一条的纱纺小绳子当成裤带，这家伙还打了个死结，裤带插着的家伙张光荣一看就竖起眉毛，大声喊：“二呆，你拿劈柴刀干什么？”
“不是打架吗？放心，我只攻下三路！”二呆擦了一下鼻涕，爽爽地站着。
“喂，我们是去看看，并不是去打架，带家伙干什么？都放下！”张光荣盯着张组织，这家伙还用一条白布条扎头上，好像电影里面的敢死队一样。他也看见红云在哭，以为人家欺负她了。
还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估计也就几个小流氓而已，县城这些人张光荣已经打过一次了，在电影院跟四眼打过。
好家伙，五十多个身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农民兄弟一进县城，人家看了也怕。真的要打架的话，这一班人可从县城唯一的街道，中山路第一号杀到街道的尽头。
服装厂也在中山路，距离县服装厂还不远，张光荣的自行车在最前面，老远就看见有几个人在砸那块牌子。
二呆这家伙，张光荣担心他以后会是黑帮的大佬，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张光荣还没下车他就先往下跳了。这小子一看人家在砸牌子，抄起街道边人家靠在门边的扫把，比张光荣还快，一冲而上，照着那位砸得最凶的家伙当头就下。
“吧”！只一下，然后才听到“哎呀”的声音，那人也真够倒霉，一扫把就见血。二呆还不解恨，反正还有两人被他的扫把打中。
“妈的，不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大哥是张光荣！”二呆爽完了，打出光荣哥的旗号，以为敬爱的光荣哥可以大小通吃。
就这几个人，张光荣还不屑于跟人家动手，不过后面的张组织就不一样，只见他大步冲上，头上的那条白布还帅得不行，抓住一家伙照着人家的肚子就一拳。
这几个家伙一看他们来了这大帮，不跑才怪。那个被二呆砸得流血的还回过头：“有种别跑！”说完撒开两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别让他们跑了！”张组织喊着就想追。
站一边看的一位中年人着急地说：“你们还不跑，他们是跑去叫人了。”
张光荣就等着人家叫人，所以才不让张组织追，他们的庙都在这了，不搞定这些家伙，以后这服装厂也搞不下去。
五分钟不到，真的来人了，还在等着看热闹的观众都在想：这会有得打，对方的阵容也是五六十个，而且手里都拿着家伙。
张光荣却在笑，走前面的，不就是那个在电影院被他揍过的四眼嘛，今天他要再敢，那就再揍一次，而且保证揍得比上次更狠。
“哎哟，原来是张光荣啊！”四眼看见张光荣立马大喊，那是因为张光荣也在看他，要不然他打算快溜。
“妈的！这是张光荣，你们不认识啊？”四眼转身就骂，手里的七八十公分长的铁棍悄悄往怀里藏。
“哈哈哈，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位好汉呢！”张光荣心里在暗乐，是四眼就好办了。
那位流血的家伙暗叫运气真他妈的背，原来这眉尖往上翘的家伙就是张光荣，这下他的血白流了。
“原来是你的人干的。”张光荣看着四眼，指着牌子说。
“嘿嘿，他们不知道，不就一块牌子嘛，我赔你一块。”四眼低声地说，说这话还得不让别人听见。
“算了，是你的人，我不追究，牌子我自己再做一块。”张光荣就有意做个人情，以后他们还要在县城活动。
“行，我请你喝几两！”四眼高兴，张光荣在众人的面前，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可以，咱就喝个痛快！”张光荣手往四眼的肩膀拍，还没走，却突然又走出来几个手臂戴着红手圈的。张光荣朝着这些人的手臂看，治安组几个字还挺显眼。
“喂，你们的厂有手续的吗，拿来看看。”说话的人眼睛往张光荣一看，两人都吓一跳。
张光荣真想笑，这人是谁呀？就是当时在市场里追他，被他用米袋砸得流鼻血的刀疤脸。现在已经没有市管这个机构了，那些人有的被招进工商局。但是却又成立了县城治安组，原先那些市管人员有一些就进入治安组。
说起来，治安组的权力比当时的市管还大，不但管理县城的街道治安，而且还能抓人，更可以到国道上设卡检查。当然，他们的职责还是打击投机倒把和维护县城治安。
两人的眼神相对，刀疤脸吓了一跳，这个砸得他流鼻血的家伙就是张光荣。
其实四眼就是刀疤脸的小舅子，他来也跟张光荣他们打人有关的。不过他可听到张光荣的大名，现在可不能跟在市场的那一次一样，随便就可以抓他。
“嘿嘿，手续还没办，我们只是先挂牌而已，还没生产营业。”张光荣想着砸他流鼻血的情景，嘴里在回答，却在忍着笑。
“嘿嘿，我们是老熟人了。”四眼朝着姐夫笑，意思就很明白了。
刀疤脸大声说：“那也不行，手续要办齐全了，才能挂牌，快点办完手续了！”说着就走。
“走，到食堂去。”四眼拉着张光荣，其余的他可不敢请，总共一百号左右人哪。
刀疤脸听说到食堂，他要不去才怪，张光荣和四眼才坐下，这家伙手臂上已经没有红手圈，笑着脸走进食堂。
“哈哈哈”，想不到你就是张光荣，当时在市场的那事“刀疤脸说着又笑。
“那时太穷，没办法。”张光荣掏出香烟，一看大前门，旁边两人就眨眼睛，他们也没能抽上这东西。
张光荣看了食堂摆放的酒，最好的也就老白干，要了一瓶，豪爽说：“这顿我请你们！”
刀疤脸让人请惯了，不过没看过有张光荣这么豪爽的，老白干，炖得够烂的猪脚，都是好料。但是他可不敢让张光荣请，他也听了不少张光荣的事，还让杨玉环跑到省委告状。拍着张光荣的手说：“不行，我请！”
“喂，以后我们要在县城发展，咱们都会经常见面。”张光荣说着给两人倒上酒。
四眼还以为张光荣是在拉闲话呢，只是嘿嘿地笑。刀疤脸就比较老道，明白张光荣的意思，喝了一口酒说：“放心，没有人敢为难你们！”
张光荣又递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想起来也太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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