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见过四季,见过你 > 正文 16.入v肥章
    倪莱在院子里闷了两天没出门。

    七哥这事了之前, 她不敢在岛上随便乱逛。

    毕竟“岛主候选人”很忙, 忙到非但见不着面, 微信聊天窗口至今还停留在“我操”的2秒语音和“你撤回了一条消息”这里。

    越看越尴尬。

    尴尬不是病,时间长起来要人命。

    倪莱瞪着手机屏幕, 无数次想化身代码钻进聊天窗口里, 替他敲一行字过来。

    哪怕再是声我操呢!

    倪莱烦躁地把手机撂到地板一堆废油布上,拿起画笔在画架那副单车图上点了一笔, 无脸男孩的脸部位置多了一个黑点。

    又废了一张画。

    刚才是想画什么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要点一笔?不知道。为什么迟迟画不出这张脸?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知道。

    倪莱上前一步, 猛地撕掉这张油画,连同画笔一起扔在地上。

    那种厌恶的可怕的可憎的情绪又来了。

    倪莱狂躁地推倒画架, 困兽般赤脚在书房转了两圈, 强压着想把一切都砸稀烂的强烈念头冲出书房。

    她在露台绕了几圈,眺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竟然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她攥紧拳头,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倪宛彤推着她:“他是你爸爸。”

    倪宛彤笑着说:“妈妈很快就回来, 你要听爸爸的话。”

    王太太怒骂:“婊|子生的小贱人。”

    王辉和王茹沁点着火把她锁进卧室。

    王茹沁带人嬉笑着扒掉她的衣服, 把她塞进垃圾桶里。

    王辉开着摩托车绕着她转圈。

    王腾飞抡起拐杖打在她身上:“怎么死的不是你?!”

    王茹沁把她推下楼梯。

    画展上被人泼了一盆狗血。

    “啊——”

    所有画面一瞬间齐齐冲进她脑袋里, 倪莱双拳抵住太阳穴,感觉脑袋要爆炸。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哆嗦着手去翻行李箱,自登岛以来, 她还没有吃过药。

    拿着药倒出来两片干吞进去, 再到一楼厨房倒了杯水灌进喉咙里, 洗了把冷水脸,渐渐平静下来。

    吃过药以后脑袋有点沉,倪莱昏昏欲睡地踱回书房,就地躺在废画稿堆里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个梦,一样又不一样的梦。

    梦里,她坐在单车后座,勾着脖子探头去看男孩的脸。

    这次,倪莱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知道如果她再往前一步就会从单车上掉下来,于是她大着胆子抱住男孩的腰,半个身子几乎探出来,就要看到他侧脸时,男孩突然扭头,不由分说堵上了她的唇。

    一切太过突然,发生在她看清他的脸之前。

    男孩不是吻她,是咬。

    倪莱从梦里疼醒,躺在地板上愣怔了一会儿,嘴唇还是疼的,她伸手摸了摸,摸了一手血回来。

    起来去浴室照镜子,下嘴唇破了一大块皮。用水把血冲掉,再用纸巾擦净,一通忙活,终于把血止住。

    倪莱站在镜子前看着这块破皮,试着去回忆。

    王辉把蟑螂埋进她饭里,王辉骑着摩托车绕着她兜圈

    那种无处发泄的情绪又要来了。

    倪莱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凉水很快灌满整个盥洗池。她弯腰低头,脑袋砸进水池,整张脸都浸在水里。

    一切静止,直到再无杂念。

    窒息。

    哗——

    脑袋带着水花从水里抬起来,倪莱双手按着盥洗池大口喘气。

    迫切想要出去。

    画纸没了,画布没了,颜料也用完了,厨房的米菜好像也没了。

    出去吧。

    倪莱回到书房,跪爬在地上掀开一张张废画稿,翻找出手机,点进[岛主候选人]聊天窗口,发了条消息:

    没有等来岛主候选人的回复,等来了肩扛大米手拎菜篮一副探望孤寡老人架势的夏毅凡。

    “柴米油盐酱醋茶钱从房租里扣。”夏毅凡把东西全堆在流理台上,自顾自倒了杯水,一口气灌进去半杯,接着说,“我打听过了,七哥的意思是给季爷个面子,你在岛上一天,他就一天不会找你麻烦。”

    倪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七哥不会在页沙岛找你麻烦,但是,”夏毅凡端着水杯在客厅转悠着,“出了这个岛,他想怎么着,要看他的心情。”

    其实以夏毅凡对七哥的了解,这事儿不会了。

    道上混的人最好面儿,倪莱却当众泼了他一身颜料,这口恶气出不来,在页沙岛横着走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在季爷眼皮底下不敢造次,但是倪莱总有离岛的一天。季爷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

    关于这个问题,夏毅凡问过季随。

    季随回他两个字:“再说。”

    夏毅凡敏锐地从这两个字中嗅出了奸情,季爷肯定认识倪莱,甚至不止是认识。

    要不是倪莱的态度,夏毅凡真有可能觉得她是季爷的前女友。

    缝衣服c出让房子c和七哥刚。

    最最最骚的是他那句“过来哄哄我”。

    夏毅凡咕咚进去半杯水,站在客厅的逆光里打量倪莱,一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季爷该不会是曾经暗恋过她吧?!

    躲在阴影里暗戳戳暗恋女孩的男孩。

    不不不,不可能,绝逼不可能。

    夏毅凡把水杯里的水全都咕咚完。

    倪莱看着他,问:“季爷让你来的?”

    夏毅凡:“他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死在屋里了。”

    “”倪莱隔着大米袋抠着大米粒,“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夏毅凡:“忙着参加选举,岛主的位置还是挺吃香的。”

    倪莱:“”

    夏毅凡:“你来岛上画画?”

    倪莱:“嗯。”

    夏毅凡:“能让我瞅一眼吗?”

    倪莱踟蹰了下:“还没画出来。”

    “成天闷在屋里,能画出什么来。”夏毅凡秒切换成很懂的样子,“采风采风,就是要多出去吹吹海风。”

    倪莱想了想,顺着问:“我刚来的时候,有见季爷在冲浪。岛上有冲浪比赛吗?”

    “冲浪就是季爷自己玩。页沙岛刚开发,旅游项目还不怎么成熟,不过坐坐船什么的”

    说话间,夏毅凡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来走到露台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罗博买了一艘游艇,从东海一路浪过来,刚到页沙岛,我过去了。”

    倪莱:“哦。”

    夏毅凡前脚出了客厅,回头看了眼倪莱。

    就当替季爷再做件好事。

    “你一起来吧。”夏毅凡邀请道,“免费不收钱,晚上就回来。今天天气不错,你就当是采风。”

    倪莱有些心动。

    夏毅凡再说:“我就是把你带上去,玩还是在你自己,游艇上像你这样的美女不算少,只要你摆明了不约,没人闲的只围着你一个人聊骚。”

    倪莱蹬上球鞋跟着他出了门。

    罗博家里经营船舶运输生意,早在十多年前就搬出了页沙岛。

    这次回来,说是来怀念一下和夏毅凡他们一起长大的友情,其实就是来装个逼。

    豪华游艇,半个游艇都是穿比基尼的美女和红酒美食。

    夏毅凡上了游艇简单交代了倪莱几句,猫进比基尼堆里不见了踪影。

    倪莱长衣长裤往里面一杵,好几次被当成了服务生,她最后干脆找了副墨镜戴上,避免直接和人眼神接触。

    游艇驶离页沙岛,开向大海远处。

    唱歌跳舞等通俗的节目走了一遍,罗博觉得无聊,说是想玩个刺激的,他搂着一个长腿美女开始吹牛逼,说他七岁会开帆船,八岁下海捉鳖,九岁就能一个人开着摩托艇在海上飞美女一脸崇拜连给了他几个么么哒,撒娇着能想象出他驾驶游艇的样子,一定an炸天。

    罗博在兴头上,当即拍大腿表示:“想象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开给你看!”

    罗博学过轮船驾驶,基本操作尚可,加上有驾驶船长在旁指导,他驾驶游艇倒是没有问题,四平八稳开了几分钟,在众美女星星眼的吹捧中,罗博精虫上脑,不仅仅满足于此,开始在海面上横冲直撞来炫技装逼,引起阵阵尖叫声。

    “他娘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装什么逼。”杂毛掂着一瓶红酒,小跑着上前几步,赶上前面的七哥,殷勤地给他倒了杯酒,“七哥。”

    七哥晃着酒杯,朝着走廊某处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杂毛看过去,前面走过来的女人有点儿面熟。

    他一时没想起来是谁,管她是谁,见着女人跟着七哥一起吹口哨总没错,他也撅起嘴吹了串口哨。

    倪莱看到他们,心里咯噔一声,果断掉头往回走。

    七哥拉长调:“大画家,来游艇画画?颜料够不够啊?不够你就跟七哥讲,七哥这里有的是。”

    “不够你给七哥讲,七哥给你买颜料”杂毛哼着杜十娘下面汤的小调,哼到一半不哼了。

    豁七哥一身颜料的那个面瘫。

    杂毛认出倪莱后,小声劝道:“七哥,季爷那里”

    七哥右手一抬,把红酒全豁在了杂毛脸上。

    “现在只查出来她租了季爷的院子,不知道两个人还有没有其他关系。”杂毛唯唯诺诺着,不敢擦脸上的红酒,“等她离岛,一切都好说。”

    七哥拿着空酒杯,胳膊半抬:“我不是办她,我和她好好聊聊。”

    杂毛掂着酒瓶,立即重新倒了杯。

    七哥两三步跟上倪莱。

    与此同时的驾驶舱,罗博不顾船长劝阻,突然猛地来了个急转弯:“都瞧好了,我给你们来个甩尾。”

    嘭——

    船体剧烈摇晃,各种东西碰撞。尖叫声,呼喊声,落水声,撞击声

    天旋地转间,有人喊:“船翻了!”

    天色渐晚,游艇船长和救援队在救援船甲板上核对清点人数:“我刚一一点过名字,名单上的人都在。”

    季随捞着人事不省的杂毛从水里出来。

    正在和游艇船长核对人数的毛线抡圆了嘴巴,大爷的怕什么来什么!

    救援时最操蛋的事情就是人数对不上,漏下一个人就是抛弃了一条生命,多出一个人不止是在浪费救援资源,甚至会让救援人员葬送生命。

    毛线:“名单外的人呢?多少个?”

    “我手上的名单是游艇邀请嘉宾和全体船员。”船长辩解道,“游艇在页沙岛停了半个小时,多出来的人应该都是在页沙岛上来的。我当时让他们在免责书上签名,罗博说都是自己人,不用签。”

    毛线吼:“罗博在哪里?”

    船长:“他受了伤,在救援机上。”

    救援机停在救援船甲板上,载了几个受伤严重的人员,正准备返航先行送他们去医院。

    毛线赶紧跑过去找罗博核实情况。

    冯安安和另外一个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赶来,从季随手里接过杂毛,迅速地做了检查,清除口鼻杂物,按压空水

    “水下可能还有人,阿乙,汪醒人,你们再去游艇餐厅找一遍。”季随对依旧在海里潜水搜寻的队员们交代道。

    季随站起来,眼睛朝甲板上裹着毛毯的众人看去。

    夏毅凡瞧见他,颠颠跑过来:“季爷。”

    季随:“页沙岛有多少人上了游艇?”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是和倪莱一起上的游艇。”夏毅凡神色一顿,急忙转身朝着被救上来的众人喊,“倪莱!”

    没人回应。

    季随胸口猛钝了下,他救上来的数十人中,没有倪莱。

    “操。”夏毅凡一把扯掉身上的毛毯,边往回跑边加大声音喊,“倪莱!倪莱?!”

    毛线从救援机上跑下来:“季队,罗博说他只给三个人打了电话,这三个人又带了些什么人上来他不清楚。”

    季随:“找出这三个人!”

    毛线拿着名单转身。

    季随一把抓住他:“倪莱在机上吗?”

    “谁?”毛线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他。

    季随:“租我院子的画家,倪莱。你刚在救援机上有没有看见她?”

    “没有。”毛线回想了一秒,摇头,“没有。”

    季随放开毛线,拍了下他的肩,凝重道:“去吧。”

    毛线:“是。”

    被救上来的人中,除了几个受伤严重需要立即送往医院的伤病号,其余全在救援船的甲板上接受基础治疗。

    季随大步走上前,锐利的眼睛定在人群中的七哥脸上半秒,随即移开,喊:“倪莱!”

    没有人回应。

    夏毅凡红着眼睛跑过来:“没找到。季爷,我就是想着她一个人老闷着不好,才带她出来兜风,我真不知道”

    “其他不用多说。”季随打断他,沉稳道,“去给毛线搭把手,统计个准确的人数过来。”

    夏毅凡:“好。”

    指导员通过对讲机和季随沟通交流现场情况。

    阿乙和汪醒人先后潜出海面,其他队员也陆续回到救援船,全都空手而回。

    毛线那边已经统计好确切人数一一比对过。

    只差倪莱一个人。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游艇侧翻倒扣,速度下沉,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海水灌入船舱,残存的空气很快就会被挤压完。

    救援机载着伤病员离开,救援船甲板上气氛沉重。

    毛线戴好潜水装备:“我再下去挨着摸一遍。”

    刚爬出海面的阿乙没顾得喘上一口气:“我也去。”

    其他救援队员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在清楚知道还少一个人的情况下,都纷纷调整潜水装备,随时准备潜入漆黑的海底。

    “等着!”季随喊了声,大步朝人群中的七哥走过去。

    七哥光着上身裹着毛毯假装打瞌睡。

    季随半蹲在他跟前,抓住毛毯一角快准狠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七哥装作刚被弄醒的样子,睁开眼:“怎么了这是?”

    季随拽着毛毯,手腕一沉,目光骇人:“人呢?!”

    七哥脖子被勒得生疼,剧烈咳嗽了两声:“什,什么人?”

    季随扥着毛毯一个猛掀。

    七哥像个被丢进沸腾油锅里的蚂蚱,半空弹跳了一下,直直摔回甲板上。

    季随:“人呢?!!!”

    七哥蠕动着身体:“我不”

    季随膝盖顶在他胸口,单手扼住他的脖子,狠狠往后一磕。

    七哥脑袋撞在甲板上,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季随左手上移,捏住他的下巴,右手按住他的头顶,下一步只需个寸劲猛地一掰,他脖子就会断。

    目光告诉七哥,季随想杀人。

    “知——”七哥从胸腔里闷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季随松开手:“说!”

    前胸后背喉咙脖子后脑勺全身无一处不在疼,七哥顾不上疼顾不上求饶,季随眼里想要杀人的气势迫使着他,简短利落捡重要的信息往外倒豆子:“二层,游戏房,门锁着,钥匙丢了。”

    季随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只要人还在游艇里,就有希望。

    刚以为她已经葬身海底了。

    季随丢开七哥,站起来,敛起眼底所有情绪,背上潜水设备:“毛线,你跟我下去。其余人原地候着听指挥。”

    漆黑的海底寂静无声,沉闷压抑。头盔上的照明设施是唯一的光明来源。

    虽然天气状况尚好,没有特别大的风浪,但是侧翻倒扣的游艇一直在深海中颠簸摇晃,随时有再翻转一下的可能。

    稍不注意,船体横出来的断栏残弦就会缠住潜水设备,直接威胁潜水员自身的生命。

    季随在前排路,毛线紧跟其后,潜到游艇二层,按照游艇结构图到达游戏室。

    海水早已灌满走廊,门板被死死堵住。

    房门紧锁,实心木门,看不见室内情况。

    季随用工具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响应。他退后游开,全力撞门。

    片刻,听到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季随向毛线打了个手势,两人合力撞门。一下,两下,三下

    倪莱脚尖立在歪斜的桌球腿上,忍着胳膊的剧痛,脑袋露出水面。

    游艇侧翻的时候,她被七哥堵在游戏室。

    室内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间翻个底掉,杂物乱飞一气,她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直接趴在了地上。

    晕晕乎乎间,她看见七哥惊慌地跑出游戏室,出门的时候,他扭头,和地上的自己视线相触,滞了两秒,他随手锁上了门。

    倪莱挣扎着爬起来,游艇颠簸下沉得厉害,她还没来得及跑到门口,脑袋就被重物砸中,当即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游艇已经倒扣在海里,海水灌了进来,把她冲到墙角。

    房门打不开,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倪莱眼睁睁看着天色一层层暗下去,海水一点点漫进来,盖过她的膝盖c大腿c腰部以及胸口

    桌球歪斜着卡在房门对角的角落,是室内地势最高的地方。

    倪莱游过去,贴着墙壁站在桌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忘了时间,久到她再次被海水淹没,桌球被海水冲了个底朝天,倪莱猛地失去支撑,迅速下坠,胳膊在水面一通乱抓,左胳膊不知道卡在了哪里,动弹不得。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往外猛拽,胳膊出来的同时,骨头钻心疼。

    胳膊脱臼了。

    人的求生本能原来可以这么强。

    那么多人想要我死,可我就是死不了。

    倪莱耷拉着一条胳膊,单臂游到桌腿最高处,找好平衡点从水里露出头时,她如此想道。

    等待的时候,倪莱一直心无杂念在默数,数到1800个数时,即使她努力踮着脚尖,不断高涨的海水还是漫进了她口鼻里。

    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不上来。

    算了吧。

    死吧。

    倪莱闭上眼睛,双脚放平,海水瞬时把她整个人吞没,身体快速下沉。

    突然,她好像听到门口有声音,本以为是幻听,但是撞门声越来越响。

    有人在撞门。

    倪莱脚掌踩水,胳膊划向墙角的桌球,脚尖绷直立在桌腿上,高度还是不够,只能勉强露出一双眼睛,呛了几口水,大声呼救。

    撞门声像炸雷,一声声响在她鼓膜。

    王腾飞,又让你失望了,我又死不了呢。

    倪莱屏气,脚尖点着桌腿往上踩水,右手向上猛地插进墙角凹进去的卡槽里,胳膊被吊起来,身体向上勉强拉高了两寸。脚尖在水里划了几下,勾到桌腿绷直立住,脑袋后仰,勉强可以露出水面。

    门终于被撞开。

    头盔上的一束光照进来,借着亮光,倪莱看见了来人的脸。

    岛主候选人。

    毫无预兆,倪莱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游艇翻沉她没有哭,被七哥锁在这里她没有哭,在漆黑的海水里等待时没有哭,胳膊脱臼疼到昏厥没有哭,将要溺死时没哭

    看到他脸的那瞬,所有情绪上涌爆发表达不出来,只能化作无用的眼泪。

    房门破开,季随一眼看见被挂在墙角的倪莱,像条小鱼干。

    他迅速做出判断,对毛线打了个手势,向倪莱游去,看她一眼,抱住她的腰往水面上送了送,和毛线配合着去掏她塞进卡槽里的右手。

    墙角杂物被清理掉,移开桌球,终于把她的右胳膊解放出来。

    毛线在前,转身的时候,游艇一个颠簸,浮在水中的桌球朝着毛线砸过去。

    想要提醒毛线已经来不及,季随抱住倪莱,猛抬腿把毛线踹开。

    桌球砸下来,毛线身体虽然避开,但是潜水设备缠在桌腿上被压在下面。

    季随当机立断,用工具刀隔断毛线的潜水管和信号绳,向他打了个丢弃设备立即上岸的手势。

    毛线丢掉设备游出游戏室。

    季随发送求救信号,指令其他队员下水接应毛线。

    季随眼睛看着倪莱,示意她放松,然后摘下自己嘴里的呼吸器,干脆利落塞到她嘴巴里,胳膊从腋下穿过抱紧她沉入水中,带离海底。

    队员接应,毛线和季随顺利到达救援船。

    季随把倪莱平放在甲板上,从她嘴巴里拿出呼吸器,单膝跪地解开她的外套,双手按在她胸口压了几下。

    倪莱吐出几口水。

    冯安安拎着急救箱跑过来:“季队,我来。”

    季随没说话,但也没放开倪莱。

    他一言不发地剥掉她的外套,白色背心被水浸透,透明清晰,紧紧裹着里面黑色内衣,身体曲线毕现。

    季随不着痕迹地瞥过去,托起她的左胳膊捏了捏,判断着脱位关节位置,去看她的眼睛:“忍着点。”

    他一手稳定着倪莱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慢慢内旋,顿了两秒,一个猛推。

    咔——

    胳膊肘关节归位。

    倪莱疼得眼泪再次飚出来:“疼啊!”

    季随粗糙的大掌握着她细嫩的手臂一寸寸移过去,声音很轻:“好了。”

    冰凉的手臂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倪莱觉得自己身体一下烧了起来。

    整个过程,季随一直看着她的脸。

    毫无任何表情变化的脸。

    他放下倪莱的手臂,吐出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大掌放在她小脸上一通胡摸瞎揉。

    真·额头,真·脸颊,真·鼻子,真·下巴。

    没有假体,没有打针。

    季随这才确定,她的脸出了问题。

    一时说不出什么心情。

    冯安安一直跪在倪莱右侧,季随在左侧给倪莱胳膊关节归位的时候她插不上手,现在季随停下来,她抬起手想要给倪莱做其他检查,倪莱却突然抬起双臂,摸上季随的脸。

    在冯安安以为她要扇季随巴掌或者像他刚才那般胡摸回来时,倪莱双手上移,摘下他的头盔,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嘴唇上的那块破皮被呼吸器刮到,又有血流出来。

    季随看着那块破皮,低下头,嘴巴覆上去,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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