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吕智便驱车赶往球馆。季后赛第一场将在明天打响，今天的训练原定在下午开始。
在路上，吕智思考了很多。自己预测的能力越来越强，甚至已经到了可以预测天气的地步。上午8点时会有一阵小雨，因此他提前准备了伞。而这种能力到底从何而来，对自己的身体是好是坏，自己到底能预测到何种程度——所有这些，他根本毫无头绪。
从最开始的迷之防守到如今预判如神，在惊讶于自己预判能力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素质的进步。刚进联盟时他还是个瘦竹竿，武贾西奇都可以在训练里利用身体强吃自己，而就在前天，自从完成了那记罚球线外的扣篮之后，别人的眼神让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是一种注视怪物的眼神，惊叹之中还夹杂着恐惧。
他再也无法忽视自己身体的进步。从遥远的家乡来到这里，吕智从未想过自己能像如今这般左右比赛，随着打的比赛越来也多，他愈发感觉自己身体的可怕。这几乎是一具永不停息的机器，别人看来难以施展的动作自己可以轻松完成，快攻暴扣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被别人仰视的感觉固然很棒，但这种恶魔般的力量真的属于自己么？自己在国家青年队的时候身体也不是最棒的，如果当初的队友看到了自己最近的比赛，他们是否会惊讶到合不住嘴？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走进球馆，本该空无一人的球场却意外地传出皮球的拍打声。
看着场上跑动跳跃的科比，吕智不禁摇了摇头。这个男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奋斗不息，只有真正体会过被包夹的感觉之后，他才知道了科比每晚到底面对什么样的防守。
10分钟后，两人相对出现在中线附近。这是科比最喜欢的环节——单挑。
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吕智主动提出要和科比单挑。进攻技巧几乎无人能及，和科比单挑能让吕智受益良多。
第一球，科比率先开球。他没有用速度强突，24号在三分线外左右徘徊，最后以一记三分打铁结束了第一个回合。
轮到吕智进攻，他学着科比的样子背身单打，不料这招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转身寻找机会的时候，吕智一不小心动了中枢脚——走步违例。
科比在底线附近拿球，他弓着身体倚住吕智，靠身体的力量一步步拱进内线。黑曼巴转身晃出空间之后低手上篮，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吕智毫不留情地直接把球扇飞。
皮球在光滑的地板上滚远，科比一声不吭地拿起另一个球。站在三分线外，吕智尝试回到百分百命中的状态，但科比的干扰没有给他分析的机会。
最后的投篮偏出篮筐，吕智在进攻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像雷霆年轻人那样毛躁，科比的防守十分扎实，既不冲动也不爱出风头，他只是不停地骚扰自己，毫不留情地侵占自己每一寸进攻空间。
过了几轮之后，两人都坐在地板上休息。科比看上去心情不错，休息了不到5分钟，球队老大突然开口了。
“老实说，我无法理解你是如何做出判断的。”科比微微扬起嘴角，一边摇头一边说到。
吕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联盟判断没有违规，没人可以对你说什么。”科比继续说，“那很酷，谁不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呢？一眼看穿对方的假动作，面不改色的抢断扣篮，送出遮天蔽日的大帽——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爱死这个了。”
从科比的话里听不出感情，仿佛他正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你害怕么？”
“恩？”
“我问你，你害怕么？”
科比认真地盯着吕智，两人之间正好隔着笔直的中线。
“什么意思？”吕智不解，科比的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当你洞悉了球场的每一处奥秘的时候，你感觉到害怕么？”
科比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吕智沉思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老大口中的“害怕”是什么感觉。
科比眯起眼睛望向篮筐。“你知道打篮球的最大乐趣是什么么？得分，篮板，还是扣篮？”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选扣篮。”
吕智如实回答，每个篮球爱好者几乎都是从炫酷的扣篮开始爱上篮球的，自己也不例外。
“是么，可是我并不那么想。”
科比目不转睛地盯着篮筐，吕智不禁向前探了探身。“为什么？”
“你想啊，如果知道了对手下一步要做什么，皮球会不会进这种无聊的问题，篮球的未知性是不是少了很多？虽然没人能用假动作骗过你的眼睛，但这种俯视的感觉势必会让自己感觉疲劳。”
科比逐渐回过头来。“当篮球失去了未知之后，这项运动又有什么乐趣可言？扣篮c得分什么的无非是篮球的附属品，它真正的意义在于未知——没人能知道球什么时候进，没人能让球百分百滚进篮筐，当然，也许该除了你之外。”
吕智一时语塞。的确，自从开发了预判能力之后，比赛是越来越简单了，但正如科比所言，自己多多少少也失去了打球的乐趣。胜负固然重要，但一直走在别人前面的犯规能力的确让比赛失去了很多悬念。当你清晰知道皮球的落点之后，在那一刻，比赛也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吗？
“我不这么认为。”
吕智从地板上起身。“篮球的魅力大部分来源于未知是不争的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能力破坏了这份魅力。”他逐渐提高了声调，“因为，当我打球的时候，我依然能感觉到那份喜悦。”
“什么喜悦？”科比抬头问到。
“竞争的喜悦。”吕智神秘地微微一笑。“只要对方没有认输，比赛就没有失去它的意义。即使我可以预测球的种种，但我们依然没有取得全胜。因为有更加强大的队手曾经赢过我们，赢过了拥有预测能力的我。篮球比赛依然是是未知的，即使有人洞悉了球场的很多秘密，只要不能保证全胜，这份能力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认为篮球的乐趣不在于未知性，”吕智抬头注视远处的篮筐，“胜负，才是永恒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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