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突然转变话题让万阳有些不适应。但是老大爷又呵呵一笑，抱有歉意的说：“岁数大了就这样，说话颠三倒四的。您别见怪。咱们说到哪了？”
“说到这个说到刚才说啥来着？”万阳也想不起来了！
“你别问我呀！我老糊涂了，你年轻人可不能糊涂啊！”老大爷笑哈哈的说。
“那个什么大爷。您这房子的租金必须一年一付吗？”
“谁说的一年一付了？”
“您呐！”
“哦。那是我老伴的主意。她让我跟谁都这么说。怕的是把房子租到乱七八糟的人手里，把房子糟践毁了，将来回来没法住。其实没必要。我们老两口在朝阳还有套房子一直空着都没装修呢。就是因为我家老婆子舍不得这个老房子，说什么也不肯搬。结果怎么样，儿子一个电话她就一溜烟的飞到意大利去了！你说这人呐，一旦有了后代就开始”老大爷的话匣子似乎是打开了。
“大爷！”万阳赶紧打断。“咱们说道房租的事儿了。到底怎么付？”
“哦！对了！一年一付。合同一次签五年。”
“呃”万阳发现自己已经无言以对。刚见面的时候老大爷说起话来还挺正常的呀！怎么这会就开始糊涂了呢！万阳叹了口气问：“大爷呀。您回头去意大利是自己去吗？”
“对。老婆子先去了。就剩下我了，可不就得自己去嘛。”
“大爷您可别飞丢了啊。这出国可不同于在家里。您这个记性，能行不能行啊？”
“我弟弟也这么说。但是我心里有谱。不就是出个国嘛！没多大个事儿。”老大爷满脸的自信。
“大爷。您可别嫌我多嘴。回头您可把护照和手机都看好了。钱丢了都别丢这两样。只要这两样还在，您就能回得了家。”万阳突然越发担心起老人来，所以嘱咐道。
老大爷哈哈一笑说：“这个你放心。我老婆子走的时候都给我准备好了。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包里头了。行李都不准我拿，只背一个小挎包总是丢不了的。还有这房子的租赁合同也在里头。我签完合同就可以走了。”
“哦”万阳默默点头然后又说：“那大爷您把合同拿出来我看看吧？然后要是双方都没疑问，咱们就能签合同了对不？”
“诶，得嘞。我给你拿去。”说完老大爷就站起了身。然后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万阳盯着老大爷看了好一会，老大爷只是左顾右盼却并不去拿合同。
万阳轻叹一声说：“大爷？您是不是忘了那个包放在哪了？”
老大爷回头好像在看着万阳，但眼神有些迷离。看得出来，他实际上是在努力回忆着。不一会他一拍大腿说：“对了！凡是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保险箱里头！哎对对对！就是那！”
说完老大爷就打开了书架在左下角的一个小门儿。万阳心里想‘这大爷别再把密码忘了！’不过这一次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很快就发现那个保险柜的门儿是打开着的。
老大爷一边从里面取出一个不大的帆布挎包一边说：“这保险柜的密码好几年前就忘了，钥匙也丢了。干脆就不关了。”
拿出帆布包，老大爷麻利的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租赁合同。
万阳接过合同一看，第一页并非合同内容，而是老太太留给老爷子的“租房说明”。上面清楚的写着老太太对老爷子的各种嘱托，当然也包括租金事宜。上面写着根据租房人的情况，租金可以半年或三月个一付。如果是多人合租或者中介怎么付都不租。
万阳把那张纸递给老大爷之后一字一句的说：“大爷，这么着啊。防止您忘了，咱们一次过啊。我呢是来租房的，而且是单身一人”
“不用说了！我都记得！”老大爷突然打断了万阳！然后一脸刚毅的表情说：“小伙子你人不错，房子我租给你还是比较放心的。过两天我就上飞机了。这里有一套钥匙你先拿着，等我走了你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了。你先付三个月的。至于下次什么时候给咱就再说了。我每年都得回来几次。如果房租到期我没回来你就先住着，等我回来再付。”
万阳听着频频点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老爷子接着说：“电视我趁这两天也给你修上。还有还有你说的那个叫什么塔来着？”
“呃”万阳再一次无语。总感觉拉大爷一问“塔”的事儿，就又要失忆。
万阳想明白了。这老大爷的记性是时灵时不灵。他也不由得感慨，衰老才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的“绝症”，谁也对抗不了。
最后，万阳交了钱。老大爷怕自己忘了不仅签了合同还另外打了收条。老大爷说最多不过五天他就走了，到时候打电话给万阳。万阳点头答应之后心情复杂的离开了。临走前他还把自己的电话存进了老大爷的手机里，并且在名字前面加了个字母a。然后他还嘱咐老大爷一旦有需要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签合同的时候万阳得知老大爷姓孟，叫孟繁德。看名字很可能是孟子之后。辞别孟大爷的时候，万阳不住的回头。他真替这个即将出国的早期老年痴呆症患者捏了一把汗。
再回到玉泉路的时候，万阳发现大海媳妇的那个食杂店熄灯关门了。平时她可不会关门这么早。这肯定跟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关。他们两夫妻的感情算是彻底破裂了，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也是给他们两口子出了一道难题。
但这不是万阳需要操心的。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累了，真的需要休息一下明天才能有精神了。但是距离老大爷搬走还得几天，今天他还得住进地下室去。
当他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一个坐在门旁的身影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是大海！天还没黑透，距离又很近，两个人一对眼万阳就看到了大海那奇怪的表情。
说他的表情奇怪是因为那表情正以大概每秒一次的速率在变换着。这一秒是生无可恋，下一秒就是愤怒狰狞，在下一秒有可能是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万阳也看到大海的右手上搭着一件外套。天气很热，那件外套显然不是用来穿的。万阳知道那件衣服下面必定藏了东西。
“衣服下面是刀？”万阳平静的问。
“对。”大海简单的回答。
“是来杀我的？”
“对。”
“但你还在犹豫？”
“对。”这一次大海回答的不那么干脆。
“因为你不知道该恨我还是该感谢我对不对？”万阳接着问。
但是这一次大海根本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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