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盛从地铁站出来,并没有急着回公寓,她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吃了些东西。
然后又乘地铁,去了电影院。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最近没有动画片上映,所以她看了一个科幻片,看完后只有一个感觉,真扯!
活在当下,把当下活好,这才是她应该也需要做的。
时间还早,郁盛没打算这么早回去。
十月份的海市,入夜之后温度冰凉如水,有刺脸的风吹过,裹挟着街边小吃店油炸煎炒的味道,阵阵扑鼻。
郁盛站在街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短发,深吸了一口气。
吃个炸鸡腿吧!
从小,她就喜欢炸鸡腿的味道,可是妈妈说吃多了不好,一周只让她吃一次。
后来上大学,不在家里住了,她就每天吃一次,一次至少吃两个。
直到有一天,她得了急性肠炎住进医院,最后查找罪魁祸首,查到了她吃街边的炸鸡腿上,医生说要么是鸡腿不新鲜,要么就是用料不卫生,或者就是炸鸡腿的油用过的次数太多,总是,让她以后尽可能的不要再吃。
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对她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思想教育。
从那以后,她被禁止在外面吃炸鸡腿,可家里面,也从此再也看不到鸡腿的影子,更别提炸鸡腿。
时间久不吃,后来也就戒掉了这个瘾。
过去的这四年,更是因为生活拮据,连一次炸鸡腿都没吃过。
一点也不夸张地说,在来到景家做代孕人之前,她一年吃肉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月那点工资除了支付房租水电费以及被李荣杰借走投资之外,她每月只剩下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和公交费。
有时候为了省下来1.6元的公交车费买几个馒头,她会步行上下班,所以根本就不敢改善伙食,能一日三餐吃饱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如今算起来,李荣杰在过去的那几年里,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还拿走了她五万块钱呢!
如今他人还在医院躺着,她的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要回来。
“老板,买一个炸鸡腿!”
郁盛从钱包里将几个硬币掏出来,一个炸鸡腿五块钱,她钱包里有六个一块的硬币。
“当——”
一个硬币从手里挣脱掉在了地上,郁盛弯腰去捡,可这硬币太调皮了,掉在地上之后就开始滚,滚了一圈又一圈,停不下来了!
郁盛弯腰追了好一会儿,它总算是滚累了不滚了,贴在地上,她松了口气,伸手捏住它。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有红色的高跟鞋,筷子粗的鞋跟,直接踩在了她的手上。
“嘶——”
尖锐的疼痛瞬间从手背上传遍全身,郁盛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要抽回手,可是不敢用力,她怕那尖细的鞋跟直接刺入她的手掌。
她咬牙,还没来得及说话,踩着她的那个人反倒是先声夺人。
“喂,你这人没事趴在地上做什么呀?没看到我穿着高跟鞋吗?差点崴了脚!”
“呀!你该不会是要讹人的吧?我跟你说,是你自己趴在地上的,这黑漆漆的谁看到地上趴个人呀!”
“我跟你说,你也别讹我,我弟弟就是律师,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郁盛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几乎将她的眼睛完全遮挡,只留下几道缝隙视线能够穿过,她看到居高临下对她喋喋不休却一直没有挪开脚的女人,那是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熟悉到她根本就不用想就能够叫出她的名字。
陈晨!
这个女人从大学还没毕业就在郁家昌的公司实习,从实习生做到郁家昌的秘书,用了半年的时间,从秘书做到私人秘书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工资从两千五一个月到两万五一个月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她以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很佩服这个女人,觉得她很厉害。
那时候她涉世未深,确切说,还没有真正踏上这个社会,不知道原来在公司里,工资的提升,职位的提升,有时候需要的并不一定是能力,很多时候,它潜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
如果不是亲眼撞见郁家昌和陈晨在车里偷情,她大概会一直相信爱情。
郁家昌很爱妈妈,这一点,她从小到大有目共睹。
哪怕是他一直都想要个儿子,而妈妈却坚决只要她这一个女儿再也不肯生个儿子,他也从来没有因为这就不爱妈妈。
她一直觉得,妈妈很幸运,很幸福,遇到郁家昌这么爱她的男人。
甚至,她还想过,将来如果她遇到一个男人,这么爱她,即便是她不爱那个男人,她也会选择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可这一切,终结在那天晚上。
其实,都怪那晚的月亮太亮,她更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看到那一幕,自欺欺人有时候真的也是一种美好。
人这双眼,看多了肮脏,保不齐哪一天会瞎掉。
“晨晨,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赶紧去买鸡腿啊,儿子又开始闹了!”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冰冷的夜风,小虫子一般,钻入了郁盛的耳朵。
她忘了抽回依旧被踩着的手,循声望去。
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副驾驶座的窗户开着,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虽然是晚上,但路灯太亮,可以看到那小男孩眼睛大大的,跟郁家昌颇有几分相似。
他们这是在一起了?
郁盛忽然想笑,这是不是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晨用几年的青春,最终还是换来了郁太太的地位,说起来,也划算。
他们的儿子这是有两三岁了吧,那也就是说,在妈妈去世后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爱情这玩意,该怎么说呢?
我爱你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珍宝。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爱与不爱,一念之间。
爱情,脆弱得就像薄冰,一触即碎。
心很疼。
“遇到个讹诈的人,你下来一下!”陈晨扭头冲着车里的人喊道。
“什么?讹诈的人?”
郁家昌抱着儿子推开车门到地上,关了车门走过来。
“怎么回事?”
郁盛早已经垂下了头,头发虽短,但至少也能遮挡住脸。
她抿了抿被自己咬得发疼的唇片,声音微颤,“阿姨,请把你的脚拿开。”
不等陈晨主动抬脚,她已经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陈晨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拉。
“啊——”
“嗵!”
陈晨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这个过程郁家昌有伸手去拉她,可无奈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动作变得十分笨拙和迟缓,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地看着陈晨摔在地上。
这一摔,可是结结实实的,震得脚下的地都似乎晃了一下。
然后郁盛咬着牙站起身,被踩着的这只手正好就是刚拆了纱布的手,伤口虽然长着了也结痂,但是并没有完全愈合,这一踩,伤口被踩开,鲜血直流。
郁家昌忙将儿子放在地上,弯腰去扶起陈晨。
“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陈晨被摔得很惨,很痛,这会儿除了哇哇大叫,什么也说不出来。
郁家昌急的满头汗,“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说着,就扶着陈晨去了路边的车子。
直到车子和郁家昌还有陈晨都消失在视线里,郁盛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手,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她跟前的小不点。
小不点伸着小手指,指着她流血的手,吐字不太清晰地说:“姐姐,流血……”
“呼——呼——”
郁盛还没来得及回应,却见小不点突然凑近她的手,撅着小嘴吹了起来。
“呼呼,不疼。”
原本郁盛不想搭理这个小不点,因为他是郁家昌和陈晨的儿子,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讽刺,让她特别的不舒服。
可是当小家伙口中的热气洒在手掌的时候,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她的心田流过。
原来,在这世上也不是没人关心她。
哪怕只是陌生人的一个“呼呼”也足以让她感动。
“小子,你爸妈不要你了,怎么办?”
郁盛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来湿巾擦了擦受伤的血,并且又捏了几张纸巾在手掌心,堵着血。
小不点眨了眨眼睛,舔着小嘴唇看向炸鸡店,“姐姐,买,鸡腿。”
郁盛乐呵了,“我给你买鸡腿你就跟我走吗?”
小不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
“嗯!”
然后郁盛就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个鸡腿,捡了一个小不点。
回到公寓,郁盛将手掌消炎处理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沙发上安静地坐着的小家伙。
“是不是困了想睡觉了?”
小家伙站起来,朝她伸出双手,“澡澡。”
“要洗澡睡觉吗?”
“嗯。”
郁盛看他那一双大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坐沙发上等一下,我这就去放洗澡水。”
没有照顾过孩子,但她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不适合淋浴的,所以就用大塑料盆接了大半盆水。
等从卫生间里出来,小家伙已经自己把衣服脱光了,此时正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郁盛有一瞬的恍惚,这么乖巧懂事的饿孩子,怎么就会是陈晨生出来的呢?
像陈晨那样的女人,应该生不出来这么可爱这么萌这么乖的孩子吧?也不应该生出来这样的孩子。
给孩子洗完澡,郁盛将他抱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打开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郁家昌的手机号。
不过这个号码是四年前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换新号。
几经犹豫,郁盛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她还没能原谅郁家昌,所以请容许她再自私一些。
她侧脸看旁边熟睡的孩子,心里想,如果今晚他遇到的不是她,也许此时并不能够睡得如此安稳。
所以不管是郁家昌还是陈晨,都应该感激她。
如果不是她把他带回来,也许此时他已经被某个居心叵测的人带走,这辈子他们夫妻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所以她只是让郁家昌和陈晨着急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吧?
一遍一遍地给自己建立心理防设,然后就跟这个小不点同床共枕了一夜。
一早醒来,发现小不点居然在她怀里,而她也抱抱枕一般将他紧紧抱着。
她刚睁开眼,怀里的人也睁开了黑溜溜的大眼睛,“姐姐,饿饿。”
郁盛皱眉,忽然发现这孩子似乎最多只能说两个字。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安安,两岁。”
才两岁?确定没有撒谎?
郁盛嘴角扯了扯,“安安?郁安安吗?”
小家伙一脸的懵懂,郁安安是什么东西?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郁盛翻白眼,估计是个小白痴,两岁了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她刚掀开被子,脚踩着地,门铃这时候冷不丁地响起。
清晨六点,这么早,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