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郁盛跟卢林泽刚吃过晚饭,她接到忠叔的电话。
询问了她的地址,忠叔就开车过来,将她接走。
“丫头,你跟卢林泽你们很熟?就算熟,他是个男人你是个姑娘,你觉得合适吗?以后不许这样了!”
忠叔是晚饭后陪老爷子散完步,看时间还早,所以想找郁盛聊会儿天,一天都没见到她,想得很。
可到了东院才知道,那里正在开party,一问,才知道她出门了,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他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些人说的那么简单,那群纨绔子弟,都不是东西!
她的性子软弱又胆小,定然是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躲在哪儿一个人哭鼻子了。
他忙给她打电话,还担心她手机没带,好在是打通了。
接了电话,他就开车赶过来,看她竟然在卢林泽的家里,莫名的就一头火。
平日里跟景衍一起玩的这群人,他个个讨厌。
虽说这个卢林泽,还算是讨厌中不是特别讨厌的那个,但仍旧不喜欢。
本来刚才在卢林泽家见面就想训她,忍了忍又憋住了。
这会儿再不说几句,他能憋死。
郁盛“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抠着手指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忠叔看了她一眼,她这样子,让他又气又心疼。
幸好,这个卢林泽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如果遇到像苏智慧,秦科那种人渣,她这会儿哭都晚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车靠路边停下来。
“丫头,爸爸只是担心你。”
“对不起爸爸,让您担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还想有以后?”
“没了,绝对没以后!”郁盛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偷偷去看他,小手讨好地捏住他衬衫的衣角,小声求道,“爸爸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我知道错了。”
忠叔抬起有力的大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丫头,人心险恶,很多人并不如表面看着那么的善良无害,爸爸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你要学会如何去保护自己。”
郁盛抿唇,心里有些难受。
这阵子的接触,她是真的已经将忠叔当做了亲人。
每次问他叫爸爸的时候,再也不像先前,觉得别扭叫不出口。
甚至,她有时候还会有种感觉,觉得也许郁家昌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才是。
尤其是现在,他说“爸爸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所以你要学会如何去保护自己”的时候,她的心揪在了一起,隐隐作痛。
二十一岁之前,她有父亲,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
郁家昌不喜欢她,从她记事起就知道。
他的不喜欢,不是在言语和行动中表现出来的,而是他瞧她时候那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犹记得,四年前她和妈妈被郁家昌赶出家的时候,郁家昌说的那句话,“米静文,带着你的女儿给我滚!老子不养你们了!老子真是眼瞎了,养了一只要命的狼!”
她一直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妈妈的女儿,难道就不是郁家昌的吗?
如今,细思极恐。
也许,妈妈、郁家昌和忠叔之间,有着她并不知道的秘密。
忠叔又说:“丫头,爸爸的确是生气了,但爸爸更担心你的安危。”
“我知道。”郁盛抬头看他,眼底发红,“您跟我妈妈,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
“……”
忠叔怔忪片刻,随即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直接转移了话题,“丫头,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今晚你就在爸爸那儿住吧。”
郁盛看着他,虽然他的脸上刚刚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但到底还是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然后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转移了话题。
说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加之他给妈妈处理后事,如今又对她的照顾有加,这些都在印证着她的猜测。
“您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我想郁家昌应该知道一些。”
“丫头。”
忠叔叫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跟你妈妈的确认识,打小就认识。”
郁盛很震惊,也很好奇,“您喜欢我妈妈?”
“我入伍之前,我们私定了终身,你说喜欢吗?”
忠叔侧脸看她,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心酸。
那年他入伍,跟米静文约定等他三年,三年后他回来娶她。
可是三年后,他失约了。
再次见到她是六年后,她已经嫁给了郁家昌,并且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他听说她是被父母逼着嫁给的郁家昌,郁家家业很大,很有钱,她跟着郁家昌有享不完得福,关键是郁家昌也很疼她。
所以他便没有再打扰她,只是背地里给了她女儿这个吊坠,然后便重返部队,在部队一呆就是十六年。
她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向部队提交了转业申请,想着还有机会照顾她后半生,却没想,他回来的路上就得知她出事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无法继续开车。
忠叔将车停靠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哭的压抑又痛苦。
郁盛的眼泪也不停地掉,不会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唯有陪他一起哭。
有时候,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丫头,你那个吊坠还在吗?”
忠叔不哭之后,扭头红着眼问郁盛。
郁盛擦了擦眼泪,从脖子上拉出来一个吊坠,“是这个吗?”
这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翠绿色平安扣,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玉是上等的好玉。
忠叔激动地点头,“对,就是这个!还记不记得是谁给你的?”
郁盛摇头,“不知道,打我记事的时候就戴着,妈妈说洗澡的时候也不可以取下来,更不可以弄丢,这些年,也就换过两次绳。”
这一刻,忠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个猜测呼之欲出,可他不敢去证实。
他看着郁盛,眸中带着泪,有激动有难过。
二十五年,他错过了太多。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路还很长,他会一点点弥补,加倍弥补。
“您怎么知道这个吊坠?”
郁盛反应过来,目光探究地看着忠叔。
“这是我给你的,那年你五岁,可能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哦。”郁盛挠了挠耳朵,她的记性的确不太好,不然怎么会连十五年前的卢林泽都记错呢?
她叹了口气,又说:“可妈妈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您。”
“她大概是恨透了我吧!”
所以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给他机会去见她,才会走投无路也不去找他。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直响。
“呀,下雨了!”
郁盛惊呼,忠叔也抬眸朝窗外看去,是啊,下雨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郁盛的脑袋,“闺女,代孕的事,不要做了吧,爸爸带你离开景府,离开海市。”
郁盛一愣,下意识点头,因为这是她渴望的。
可下一秒,她却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
“为什么?”
忠叔拧着眉梢,“你……喜欢景衍?”
郁盛抿唇,这并不是原因,可她却只能承认。
因为,她不能提外婆被神秘人控制的事,这是神秘人跟她之间的约定,她跟神秘人之间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游戏提前结束,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丫头,你跟景衍不合适。”
“爸爸,感情这事,控制不了。”
忠叔目光锁着她,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也遮挡了景府东院一夜的糜烂放纵。
翌日清晨,郁盛在西院自己的卧房里悠悠转醒。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惬意的气息。
她伸了个懒腰,下床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东方的霞光霎时将她紧紧拥抱,她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仿若外面尘世的嘈杂与喧嚣,这一刻,都与她无关。
“哐当——”
房门从外面被人踹开,郁盛一惊,回过头。
只见苏智慧手搭在景衍的肩膀上,直挺挺地就站在卧房门口。
“郁盛,你长本事了啊,滚回去做早饭!半个小时,我如果吃不上早饭,就吃你!”
景衍冷着一张脸,对着郁盛指手画脚地命令。
苏智慧放肆一笑,“阿衍,你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多几个人才有意思,哥几个都在呢,正好都凑齐了。”
“滚蛋!”
景衍一把甩开苏智慧,“爷没你口味那么重!”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继续对郁盛说:“马上去做饭!我要吃鱼香茄子,再烧糊,就把你也烧了!”
然后,他就一个人,像只晕头鸭子,东一脚西一脚,跌跌撞撞地下了楼,出了西院。
苏智慧却一直站在郁盛的门口没走,“赵忠那老头儿应该满不足不了你吧?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就算是有心也肯定无力,不如你从了小爷,小爷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舒服。”
说话间,人就已经跨进了房门,准备关门的一瞬,听到楼下一声怒喝。
“苏智慧,你做什么!”
忠叔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揪着苏智慧的衣领,直接将他摔在了地上。
“赵忠,你找死!”
苏智慧本来还醉着,这会儿却在疼痛中清醒了过来,捂着撞破的脑袋,愤恨地瞪着忠叔。
“上次看在景老爷子的面子上,小爷饶了你,这次你就等着受死吧!”
忠叔丝毫没有畏惧他的威胁,上前一步,钢钳一般的大手直接扣住了他脖子,双目赤红仿佛能够喷出火苗来。
“苏智慧,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郁盛远点,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然后他手臂一用力,苏智慧再一次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楼梯口。
“滚!”
看着苏智慧屁滚尿流的离开,忠叔这才进了郁盛的房间。
“丫头,你没事吧?”
郁盛摇头,在苏智慧关门的那一瞬,她是真的害怕,记忆像是涨潮,叫嚣着袭来。
不过,在忠叔的那声吆喝后,她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忠叔又问:“上次跟你发生冲突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郁盛一愣,忙摇头,“不是他,不是苏智慧。”
她之前一直没有说,是因为她想亲手杀了苏智慧。
现在不说是因为她不能害了忠叔,就刚刚他那一副要杀了苏智慧的模样,如果让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忠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不是他就好,如果是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郁盛见他相信了,暗暗地吐了口气。
只是这气还没吐完,楼下就响起了景兆丰的声音。
“赵忠!”
忠叔拍了拍郁盛的肩膀,转身下楼。
“老爷,您过来了。”
“丫头昨晚上在你这儿睡?”
忠叔刚点了一下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兆丰的大耳刮子带着冷风就抽了过来,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