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方圆岛》
节一
“还没问你的名字呢。”路于逍与孩子走在陌生的海岛上，四周没有并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麟龙。”孩子想了想，说道。
“玲珑？”路于逍楞了一下：“那不是女孩子的名字么？”
孩子失语了一瞬，随即气鼓鼓的回道：“是麟龙！麒麟的麟，神龙的龙！”
“还真是霸气的名字呢。”路于逍挠挠头，尴尬的夸赞了一声。
“那是！”麟龙嘴角一挑，说不尽的自豪，嚣张之余，更多几分可爱。
“傻小子。”路于逍看到他得意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只是这方圆岛可根本不是什么好去处，你难道要在这遍地海盗的鬼地方寻什么乐趣么？”
“是哦，好无趣啊，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里真是海盗窝吗，怎么连个海盗船都没看到呢？”麟龙挠挠头，左右张望了一下。
“人？”路于逍点点头，这里的确比想象中安静多了。
“哥哥你看！”麟龙有些欣喜的呼唤了一声。
不用他说，路于逍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那抹黑色的远烟，初起看像是炊烟，只是那远烟越来越浓，远远的就透出几分不安分。
“看来我们来的不巧，今天不像是方圆岛欢迎游客的日子呢。”路于逍皱眉，思忖着远处正在发生的事件。
但麟龙哪里有那么多顾虑？几个弹射间已经快消失了身形。路于逍盯着麟龙的背影，忽然感到几分惊悚，对他的年龄来说，这样的速度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自他见到这孩子的第一面开始，他越加察觉到这小孩的不普通，破浪者上的人或许没看清，但作为亲施援手的他，很清楚当时面对着那些彪形大汉时，那孩子眼中一丝惊吓的神色都没有，虽说那些海盗是山寨货，但也足够说明他的淡定了。
除去这份气定神闲，路于逍更惊讶的是这孩子所展现出来的运动天赋，作为十层后期内家高手，对他人的内力已经有了颇为敏锐的感知，他可以通过体察和感知大致判断对方的实力，比如他很确定雷牙的实力大致在八九层之间，但他感知不到这孩子身上有一丝内力的波动，就是这么一个连内气都没有的孩子，几息间便爬上了破浪者主帆，几息间弹射出十余丈。这样的年纪，大概只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了吧？
“难道是哪家沿海大氏族不世出的后代？因为受不了家族的拘束所以顽童心性使然，离家出走？”路于逍想到了自己，自从服下先天内丹改善了体内经脉后，自己就被路家视为‘掌上明珠’，随之而来的冠冕堂皇的关怀像牛皮糖似的粘着自己，连上厕所时都恨不得黏在身上，他曾为此感到难言的拘束。如果这孩子也是如此遭遇的话，离家出走简直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正义举动！
路于逍看着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推己及人果然是硬道理。边想着，便已施展身法向麟龙的方向去了
这是一处高坡，恰好可以看清下方空地发生的一切。
“噼啪”“蓬！”撞击与闷哼声在脚下的空地上此起彼伏的传来，场中二三十名年龄相仿的人举着各自简陋的武器混战在一起，都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
这种程度的打斗自然引不起路于逍的兴趣，在他的感知中，都是些实力低微的人罢了，其中最强的也不过后天两三层的程度。至于他们的武器，更是令路于逍忍俊不禁，那不时闪没于视野中的板凳和大扫把先不提，那根可笑的搅屎棍是什么情况？若是寻常时候，路于逍会把这看成村民间的摩擦导致的闹剧，但现在他却难以往那个方向想。
空地前方，土垒的一丈高台上，各色各样的旗帜飘飞在空中，五道身形各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时对场中头破血流的青少年们指指点点，或是发出冷冷的嘲讽，高台正前方，一座巨大的黑口铁锅被熊熊燃烧的火烧得通红，铁锅中，滚烫的油已经达到沸点，发出瘆人的噼啪声。烧柴的黑烟被风吹拂着，将旁边的柱子熏得微黑，柱子上，一道血淋淋的人影垂着头被绑着，不知死活。
在空地四周，黑压压的几百人影翘首盼望，低低的议论声与高昂的喝彩声接连出现。
高台两列，站着大约四五十个面带凶气的汉子，身着服饰各异，略有些懒散。
五幅图片拼接在一起后，场中的粗劣打斗便不再显得那样可笑，而是多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路于逍与麟龙站在高地的树梢后，观察着这一切，路于逍推测着形势，麟龙则忙于嘲笑和疑问。
“高台上的几人离得较远，但勉强可以看出内力还是不弱的，最强那个紫衣老头大约在五层左右。看来那五人应该就是海盗头子了。”路于逍点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观点：“那两边的几十个是正版海盗，余下的，应该是方圆岛上的居民了。”
“这里的人蛮奇怪的。”麟龙突然道。
“怎么？”路于逍挑眉。
“海盗不是坏人么，这里的人都争着加入呢。”麟龙仰起小脸：“真是奇怪。”
“你怎么知道？”路于逍觉得麟龙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额，他们说的啊。”麟龙指向高地上的人群。
“哦？”路于逍凝神于耳，全心捕捉着空气中的声音震动……
“你说，今年李家的大郎有没有希望？”
“不好说，但毕竟是一层后期的少年高手了，就算不能被各大船主青睐，潜力也足够被天方盗看重了，作为最强的盗众，李家估计可以荣光一阵子了。”
“也不好说，别刚进去就夭折了，呵呵。”
“知道你家和李家有仇，但嘴也别太损了。”
“怎么，你们几家抱上天方盗的大腿还真以为就无敌了？”
“嘿，那当然，天方盗最强！”
“老沈头，那个最强可不好说呢”
“阴声怪气的，难道你小子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呵呵，这可不好说。这方圆岛本来有十几个盗众，论势力都是伯仲之间，这几次生存战之后就剩下六个，现在天方盗有一家独大的情势，你觉得其他几个怎么看？”
“你小子倒是大度，你就不怕我告密去吗？”
“哈哈，老沈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还用你说啊，谁看不出来这几天气氛有点不对啊。单这次选材战就出动五六十人，本来就不正常啊，要不是贫民湾那帮反叛者这几天捣乱，早就打起来了。”
“幸灾乐祸什么，打起来，死伤的不还是自家孩子！”
节二
“你的耳朵倒是不错。”路于逍夸赞了麟龙一句，他现在早不把对方当成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看待了。
“还好还好。”麟龙难得的谦虚了一下。
“你居然还知道谦虚呢。”路于逍摇头失笑。
“切，我可是最谦虚的！”麟龙龇着小虎牙笑着。
“快结束了吧。”路于逍希望看到下一步的发展，如今即使听了那些窃窃私语，但毕竟一知半解，他对于新鲜的事物本身就有着强大的猎奇心理，不然也不会那么想去远方，毕竟，远方就是充斥着未知的象征。
位居正中的紫袍老者以及左右的五位海盗头目站起身：“最终站着的，是田四郎。有资格入我天方盗，任小队长。”
“也可入我天园盗做小队长，外加一年每月五两白银的补贴。”绿甲壮年洪声道。
“立地盗……”“旋地盗……”“征海盗……”“连海盗……”
胜负一出，各自盗众自然开始招揽新人。除去已经有选择意向的，竞争重点都聚焦在最出色的三名少年身上，令其余几人脸色阴沉的，便是这三名中头两名都是选择了紫袍老者的天方盗，即便他们给出了更好的条件。一家独大之势亦可管中窥豹。
“如此，便是分完了。”紫袍老者笑的颇为开心：“还不错，回去向船主也好交代。”
“这老家伙。”五人暗中嘀咕着：“真是老狐狸嘴脸！”
“既然新人遴选完毕了，是不是应该开启今天的主题了呢？”紫袍老者含笑，只是笑容中包藏着森森冷意。
“嗯。”相对于六家海盗间的明争暗斗，接下来的正事显得更为要紧。这是他们在这座方圆岛上的立身之本。
“很好，接下来进入正题。众所周知，这选材战历来是宣义日的开端。宣义日是让大家明白我们为了保护你们所付出的努力，以及如今方圆岛上暂时的和平是多么的应该珍惜。”紫袍老者冷冷的扫视了一周。
路于逍很奇怪，对于老者的话，周围的村民却并没有爆发出质疑，甚至连窃窃私语的嘲讽都没有，他不可思议的在很多人的眼中发现了认同的意味。
“这一年，外岛海盗试图侵入方圆岛五次，甚至有一次是刺鲸盗这种千人级盗众，当然，在岛上六家合力的情况下，在付出惨痛代价后我们依然打退了侵略。同时，我们在海盗角自己的地盘上劫掠过往船只和其他岛屿，获得了我们一年生存的粮食和物资。
有人说这是杀人越货，是强盗行径。呵，那些无知的雏儿们，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海盗角，是天高皇帝远的海盗角，这里的罪恶无需被宽恕，因为谁也没那个资格。这里唯一存在的问题，一个切实的环境问题是我们要生存。
很明显，如果不是我们这些强盗行径，你，我，我们，早就在其他海盗的劫掠中完蛋了。很明显，要不是我们的杀人越货，你们吃的穿的哪里来？这里不是什么太平世界，别和我谈书上的乱七八糟天花乱坠的美好，屁！幼稚之极！”紫袍老人面色有些潮红：“到现在我也不是很理解那些反叛者，挤在那破落的地方，天天妄论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还想着推翻我们。呵，没有我们，你们都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白眼狼！”
路于逍真觉得这老头是打心里对他们海盗行为的正确性有一种近乎不可更改的笃定，乃至这老头对‘反叛者’们的反抗行为心里都生出了一丝委屈和愤怒。可路于逍偏偏又没什么理由去反驳这言之凿凿的老头，他是第一次思考类似的问题，第一次知道是非之间的模糊带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钱狗蛋，你可有话说？”紫袍老者冷冷的看着阶下柱子上那道半死不活的人影。
人影痛苦的闷哼了一声，终于微微抬起了头，让人知道这是个活物，他逼视着台上的紫袍老者，虽气若游丝，但目光说不出的凶狠。
紫袍老者冷哼一声，知道经历过酷刑的钱狗蛋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这也正是他想看见的情形，不然这小子必然又要妖言惑众一番。
“既然没什么话说，本副船主就要行法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下了这油锅，可就没你后悔的时间了。”紫袍老者瞟了眼那滚着热油的黑锅，目中划过几丝残忍。
“儿啊！”人群忽然被挤开，一位老太太踉跄着挤出人群，急驱到柱子前，眼泪汪汪的看着钱狗蛋：“你就认个错吧，别抱有那些幻想了！他们总也是为了岛上人啊！你这孩子脑筋怎么就转不过来呢！”
钱狗蛋艰难的把头微拧向一旁，但他已经在颤抖，不知是临死的恐惧还是因为疼痛。
“呵，骨头倒是硬。就看是你骨头硬还是这滚油温度高！来啊，给我丢进去！”紫袍老者挥手，残暴的性子不再掩饰的流露出来。
“钱老太，赶紧走开！”两个海盗皱眉喝到。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儿子！他爹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儿子！炸了我，啊？炸了我，放了我儿子吧！”钱老太向紫袍老者跪着乞求。
两名海盗为难的看向紫袍老者，其中有一人小时候还要过钱老太家的饭，自然狠不下心去。
紫袍老者挥挥手，一脸的不耐。
受过一饭之恩的海盗将钱老太反手钳住，推向一旁，另一人解开了绑着钱狗蛋的绳子，抱住那无力的身躯，作势便要将那血淋淋的身子丢进油锅中，那翻滚的油发出滋滋的呼噜声，仿佛饿极了的野兽在等待那甜美的食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