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末日藏品 > 正文 第1章 楔子 我
    我以为,我和常人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在我亲人去世时,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我是一个世间罕有的人。

    在我六岁的时候,父母便离异了,我算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为了挽救我内心里的家庭,在我天真的哀求下,法院并没有将我单独的判给谁。父亲是个公司的董事长,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商人,母亲开了一间规模较大的律师事务所,也是一位有名气的律师,用女强人三个字来形容她,再确切不过。我听说,母亲怀着我的时候,还在官场上征战,比较特别,母亲怀了我十一个月,这不同所谓的怀胎九月。从我能听懂别人的谈话那时起,我就明白,父母隔三差五都会发生争吵,可能是我早熟,年幼的我,很懂得去谅解这一切,他们都是事业上的强人,谁都不服谁,难免发生碰撞,倒是房间里的我,显得有几分惆怅。

    三岁的时候,睡觉前,父亲或是母亲都会抽空给我讲故事,但从来没有一起讲过,很惊讶,他们的故事,就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埋怨自己的爱人(父亲或母亲)不好。可能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其实,渐渐的,我听着听着就懂了,母亲常常抽泣着父亲的强势;父亲,常常叹息着母亲的倔强。六岁那年,我其实都已经明白,他们的分开已经注定了,直至离婚协议书的正式起效,我才痛心的留下泪。很特别,父母离婚之后,我并没有跟着他们其中一人,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倒是成为了我的依靠,两家老人仿佛对于我父母的离婚有过准确的预料,换句话说,他们也没有反对。

    我的外公是哥伦比亚大学里的一名教授,是一位专研微表情和细节处理的天才,他也是一位伟人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粉丝。退休之后,带着外祖母便回国隐居在深山里,为什么隐居在深山里?那是因为,我的爷爷奶奶也在深山里。我的爷爷是一位极具天赋的户外探险者,在年轻的时候,那些从来没有人抵达过的山谷或是洞穴,都已经留下了他的足迹,同时,他还是一个解密者,特别是对于一些古老的文化,有着独特的理解。两位老人从某种意义上,归于同类,却又分别属于两种极端领域,我六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我便被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接走了。

    压抑的情绪,心里的阴影,在自由的大自然间,渐渐的化为虚无,渐渐的忘却。我的外公和爷爷,仿佛就是两个老顽童,他们常常会因为一些不经意的小事,大为争论,但这争论却让我获益良多,因为,我成天都跟着他俩儿。例如,我的外祖父,通过长时间的观察,便可以从脚印的跨度或是深浅,判断一个人的身高肥胖。但我的爷爷,总是喜欢反驳,不免在后面加上一句,并且一本正经的盯着我,对着仔细听教的我说道,这仅仅适合平常人,但如果对于一些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人,就不一样了。此后,二老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论起来,我便呆坐一旁,将其尽收脑海里。如果要问,我的童年是不是有些不一般,那我觉得,与常人最大的差异,便是,我没有上过学,并且,身边有两位不一样的老人,也是启蒙老师。

    我居住在深山后,每隔一年都会和父母见上一面,那种久别后的重复,哭红双眼的母亲,强忍泪水的父亲,以及,胸口隐隐作痛的我,强颜笑容。八岁那年,也就是父母离异后的第二年,我与父母见面的时候,见到了我的弟弟和妹妹。父亲有了个孩子,小弟弟已经有一岁了,孩子的亲生母亲一直坐在远处的咖啡厅里,那时的我,已经受到了外公的影响,对于细节的察觉。母亲有个女儿,小妹妹支支吾吾要我抱,刚七个月。从那时起,我内心的沉石仿佛不在了,父母都有了各自美满的生活,而我,也不必在为他们担忧,虽说难免有时,看见某一家人幸福美满的逛街游玩,会热泪盈眶,但,我大多数都生活在深山里,远离市都繁华,少一分久违了的牵挂,自由,也算是我得到的最大的恩赐。

    至此之后的数年,我和父母的见面就变得很少,这倒不是他们遗忘了我,而是我,渐渐的长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教导,让我变得有些过分的冷静,对于人情世故,都带着人走茶凉的心态一笔勾过。或许是逃离内心隐藏着的哀伤,不愿意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沉重画面的回忆,因此,我选择了远离,相见不如不见,两家老人仿佛看得出我的心思,他们伴着我,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深山。如果说,这一前半生里,最痛苦的事是什么,那么有两件事,我值得一提,其中一件,便是我父母离婚协议书生效之日;另外一件,则是我二十岁的那一年。

    那是一个阴沉的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和往日大不相同,他们都不见了,直到我发现他们,是在后山谷的一条小溪旁。我匆忙的赶过去,外婆和奶奶悲泣的靠在一起,爷爷呆坐在一块青石上,毫无声色,我的眼光转向那倒在地上的人,那卧躺在青草堆里的人,正,正是我的外公!我不敢面对现实,但我清楚的知道,他,他确实去世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外公一直被病魔缠身,这也是他退休的原因,在这几年里,我时不时注意到他的异样,即使我早已知晓病情的严重,但也无法去面对,直至今天,我亲手葬下他的遗体。

    外公去世后,整个环境都变了,爷爷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每日都沉默寡言,我所期盼的,我所想要听到的争论,也都再也没有出现过。岁月的扼杀会是那么的无情,在此后的两个月里,我还未完全走出那沉痛的阴影时,我的爷爷,也离世了。爷爷曾暗地里对我说过,他一生中,最佩服的就是我外公,其实,外公也一样。他们都不愿意将钦佩的目光投给对方,但在心里,早就以对方惊叹不已。也许,我的世界,就这样塌了,那时,我痛彻心扉,我只感觉到我最亲爱的人,离开了我,并且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在我的世界里,他们将不复存在,将成为回忆,成为我不敢回想,只能永远埋葬的回忆。

    或许,真如我之后,看到爷爷给我留下的信那样,信上的类容,便是让我长大,告诉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一个人面对,他让我抹掉泪痕,才能自信的面对未来。这一切,都对我是那么的无情,外婆与奶奶,要求安乐死去,他们教会我的人性学问,让我送走他们最后一程,算是一个轮回。,是由他们开始,结束,也是由他们终结,只是过程里,多了个我。但我想痛心的呐喊,这对我不公平,为什么遗留下的痛苦,却只有我一人承担,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我应该承受他们这一点自私的请求。直至我明白,留下真的只有痛苦,而我也愿意为他们承担这种心理上的不可磨灭的创伤时,我,送走了四位老人,送走了我最亲近的人。

    我将他们葬在了一起,埋在了后山谷,这也是最后,我唯一能替他们做的事,屋子里,当日光照耀,孤单得只剩下我的影子,当月光高挂,孤单得只留下我的叹息。来来回回,我不记得自己做着同样的事,发着同样的呆,过了多久,门前的花儿开了又谢,屋院的梨花树越过了屋头。我,我一直不曾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要将我接走,要带我离开那红尘世俗之地,我原以为是逃避,是让我脱离那沉重的阴影,回过头来,才恍然明白,他们教会了我面对。面对悲欢,面对喜乐,也许,也许他们四人的离开并不是带着痛苦,正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想我背着沉重的包袱浑浑噩噩的度过人生,那即是如此,我又何苦还要沉寂在这回忆里。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没有遗忘悲惨的回忆,只是遗忘了他们教会我的一切。

    后来,我写了封信,寄给了父母,告知,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离世的消息,同时,也想要过一过一个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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