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异世人紫霜记 > 正文 第十五章 明浪暗涌
    “哇,这门又坏了,是扎克还是我家闺女做的?”

    门被推开,走进一发福的中年妇女,她身上各处别着许多针线,看来是名织户,只见她进来后把门放好,回头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孔,“这个年轻人又是谁?看起来不是这里的人?”

    劳尔起身打招呼并自我介绍,还说明了来意。

    听说是汉斯派来的人,中年妇女态度显得十分热情,连忙自己下厨做一些东西,张罗着让劳尔留下一起吃晚饭,劳尔先前只想着要完成任务,仅仅喝了点酒,不曾进过食,眼看对方盛情难却,也就留下来吃饭。

    扎克因为已经吃过晚饭,只做陪酒聊天。

    从他们聊天内容看来,似乎过去十年里汉斯经常安排一些退伍的老兵到这里来长住,这样做的目的一面是为了抵御严山公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置这些老兵,久而久之,严山公爵因为莫代伯爵以及刘易斯男爵的合作抵御而放弃攻占矿山,而汉斯在此地留下的美名却一直被津津乐道,劳尔也没想过那个只知道前进的猛将汉斯,也有这般的心思。

    劳尔虽身为落魄贵族的后代,却不曾参与过平民的饮食宴席,也长期经历过苦日子,即便如此,那段日子里最可贵的便是与唯一的亲人妹妹同桌用餐。法夫王加冕仪式后就用最近奖励下来的一笔巨款在王都买下一栋小房子,把妹妹从老家的魔法学院接待进王都居留,两人第一天在新房子里吃晚饭吃到哭出来,见面说想念说想见之类的话很简单,最重要的不是想念,而是一家人在一起,只是安安静静吃顿饭,也能感觉到温馨。

    “你瞧瞧你这幅鬼样子,你能帮上汉斯什么忙?别添乱得了吧。”克罗罗太太数落着哈克,同时给哈克的碗里头加汤。

    哈克酒喝多了,似乎在劲头上,“可是,那是汉斯啊,那个爱哭鬼汉斯文森现在需要我的帮忙!我要去!我必须得去!说什么都要去!”

    “老爹你喝醉了。”一边的女儿爱莎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哈克听到女儿的说话,转过头看了她良久,“爱莎”

    “怎么啦?老爹?”

    醉眼迷离的哈克口中哈着酒气,眼中女儿的样子在面前摇来晃去,但自己的意识却还很清醒,“爱莎,你代替我去帮你汉斯叔叔的忙吧。”

    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了。

    爱莎同样望着喝醉酒的老父亲良久,“好的。”简单明了。

    克罗罗太太对此仅仅是微笑着闭上双眼,扎克一脸无奈的笑,耸耸肩继续喝酒。相反劳尔显得有点紧张:“这个,哈克先生,令千金可以吗?”

    “混账东西!爱莎是我的女儿!我做得到的事她一样能做到!而且做得比我更好!在她小时候!我就教会她很多东西了!青出于蓝是什么个意思?你知道吗?混小子,你知道吗?”

    哇,好像真的喝高了,好激动的样子。劳尔忍受着哈克喷来的酒气,连忙道歉。

    “劳尔啊,爱莎有好好继承哈克的衣钵,这个你可以放心,附近教堂里那个号称最难开的锁,对她来说打开就跟玩儿一样。”扎克露出爽朗的笑容,紧接又不禁开怀大笑。

    “既然哈克跟扎克先生都给爱莎小姐打包票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暂时从你们这里借走爱莎小姐,而且我保证,我会将爱莎小姐原封不动地带回蒙汉拿!以天父之名起誓!”虽然觉得扎克说的话让劳尔特别在意的地方,但劳尔起身将右手放在胸前以骑士的宣誓方式发誓。

    爱莎望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而发誓的男子,不免萌生了些许好感。

    “哦哦,还真有人用这种方法发誓啊?”哈克一开始看得有些入神,不一会又笑出来。

    “哈哈哈哈,还算没白活。”扎克也毫不留情。

    面对这种微妙的气氛,劳尔想生气也没那感觉,又觉得自己这一举动让两位先生感到好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劳尔啊,看到你这副样子,我也有点想试试了。”扎克站起来,那魁梧的身高正好挡住照在劳尔身上的光线,“既然汉斯所认定的那位公主需要帮忙,那不妨就让我也去为她效命,希望这副残年的躯壳还能燃烧上几年。”

    “请别这么说,我感觉得出来扎克先生很擅长战斗,露丝珐公主一定会很高兴有你加入的。”

    “哼,扎克你也终于想如愿了吗?只有我这种糟老头子在汉斯需要帮忙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哈克说着喝起闷酒。克罗罗太太为了安慰他,便在他耳边嘀咕一些话,没一会,哈克又回复精神,继续喝。

    就这样喝着聊着差不多到深夜,之后扎克领着不识路的劳尔到旅馆后便离去,对劳尔而言,这一个任务算是达成了,明天要做的就是跟扎克以及爱莎带回营。

    另一边,远隔数块大领土的海边城镇,梅菲克斯城。

    此处是雷泽公爵的居城,深夜里的海港里一片宁静,一艘艘船并排着靠在岸边,排列的形状鸟瞰下像是某种法阵,海的那一边也被一层层疑似白布团团围住,不止这里,沙滩上以及海上也是十步一哨,有许多卫兵在巡逻。

    从海岸往城中心一路过去,各式各类的人游走在街道上。夜越深,夜景越是迷人,也越热闹,各路的门面不但没关闭,反而店主们都忙得目不暇接,此间无比多油灯点缀在城市里每一个角落,奢侈而艳丽,从上空看下去,便像是地上的无数颗宝石。

    而雷泽便是这些宝石的主人,此刻他从一刻的休息中醒来,望向窗外,眼中映出那无数的星点后,确定自己并没休息很久,而工作也必须得继续,他转身便看见放在书架上被挂着的一袭金色长发。

    就在两个月前,一封从王城过来的快信落在这座城中,与信件一起的便是这袭长发,他本来有些费解,到底有什么人会给他送来头发。拆开信件,发现这是那名不谙世事的露丝珐公主所发来的挑战书,还没开始读,已是忍不住大笑。

    让送信的人领赏下去以后,再去读这信件,信件内容无非是数落自己是反贼之类的话语,本就读得索然无味,却在信件最后见到公主说讨伐雷泽是私仇时,雷泽感到很意外,反而很欣赏这名所谓的公主,让下人把头发裱起来,放在书架上,把她看作一件有意思的收藏品。

    之后从探子那得知露丝珐公主在竞技场连赢5场获得莫代伯爵的服从后,不由得开始重视并时刻让探子报告露丝珐公主的动向,而令他最在意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传闻中单挑打败汉斯的年轻人斯沃德,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可惜无法招为己用,作为敌人的话,威胁却比任何人都大。

    “紫砚。”他很快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里来,对着门外叫唤一声。

    “主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一名裹着黑披风的女子凭空出现在房内。

    雷泽坐在位上,与女子相隔一张桌子,“上次你说的那个斯沃德,调查得如何?”

    “禀主人。”黑披风女子便是之前在罗谷城施下汐潮之阵的咒术师,“无论如何调查,依旧是那个结果。”

    虽然对结果很不满意,但毕竟斯沃德出现的时机让人料想不到,雷泽理解了调查这事的难度,“那么上次说的,是你那边世界的人的可能性呢?”

    “不大,据我了解,在我居住的世界里头并不存在这样异能的人物。”紫砚亲身感受过斯沃德的力量,“那个人的身体里有邪气,毫无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是主人您最头疼的人。”

    “如此,那就无需再费徒劳之功,继续你手头上的工作,我们的计划依旧不变,争取在饕吞之日前完成!”雷泽决定不再去追究斯沃德的过去,既然身份成谜,继续也是白费功夫,不如把现在需要做的事先完成,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明智之举,主人。”紫砚赞赏完主人,继续说:“只是这样,也不能不管那名斯沃德,属下会密切留意的。”

    “好,那便辛苦你了。”雷泽转身俯视着外面那块尽属于他的宝石盘,再望向远处的海岸,“你退下吧。”

    “是”紫砚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邪神吗”雷泽听闻一个人的身上居然有邪神的力量,前所未闻,叫人无比神往而且好奇,反正这个人总有天会伴随着露丝珐公主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何必心急着见到他呢。

    场景再度变换,回到蒙汉拿城中。

    劳尔在哈克家门外等待着扎克以及爱莎,本以为爱莎会穿昨天那副猎户一般的服装上路,但发现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皮革甲从哈克家门出来后,劳尔不仅觉得艳丽,同时感到意外,“爱莎小姐,这身打扮真适合你。”

    被劳尔这么一说,爱莎的视线四处寻找焦点,接着转过身,“哦,那真是谢谢你了。”

    这难道是生气了?劳尔不太懂揣摩女性的心理,只觉得既然对方生气了,自己最好还是闭嘴不要再说可能得罪对方的话语。见劳尔不再说话,爱莎便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不一会,扎克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一家老小。

    劳尔看着扎克身后的家人,有两名少年,还有一名年龄与扎克相若的妇女,料想两少年是扎克的儿子,而另一个自然就是扎克的妻子了。见状,劳尔立刻迎上去,“扎克先生!”

    “哟,劳尔啊,你在这里等候很久了吧。”扎克对身后的妻子以及儿子说:“这位便是我昨晚说的王国骑士劳尔。”

    “我是扎克的妻子罗娜,你好,劳尔先生。”

    “劳尔先生你好,我是大儿子佐罗。”佐罗很爽朗自我介绍后,见身边的胞弟一直没任何反应,“好了,赛特,不要闹别扭了,等下还要跟老爹道别呢,好好地做好吗?”

    “”幼子赛特一直低着头,不愿意抬头去看劳尔,也不愿面对即将离去的父亲,“老爹你为什么”

    扎克听不清赛特说话,半蹲下来,问:“赛特你说什么?”

    “老爹老爹你不去参军不也可以的吗?!”赛特此刻情绪爆发出来,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愉快使他脸部一度扭曲,“都快50岁的人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想去打仗?跟以前一样在这里酿酒打猎为生不就好了?老爹你个笨蛋大笨蛋!”

    知道赛特这般抵触,扎克心里很复杂,而听闻到赛特那番话,罗娜以及佐罗也刹不住鼻酸,佐罗同样流着泪,“赛特,别这样,别让老爹难做,我们要让老爹安心地去参军,这是老爹多年来的心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我们我们不希望老爹就这么走”

    扎克忍不住半跪下抱住两名儿子,分别亲吻他们的头发,接着放开。

    “佐罗,赛特,你们听我说。”扎克抬头看看妻子罗娜,即使心软了,也要重新硬起心肠,“你们的老爹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很想跟你们的汉斯叔叔一起去参军,只是当时这座城市离不开我们这些壮年男子,才不得不搁置”他言语间有些哽咽。

    哈克听到屋外的异响,忙拄着杖走出来,此时与爱莎眼神交汇后,马上了解发生什么事,便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作为友人,不管扎克的选择是什么,哈克都愿意支持。

    “难得你们老爹重新燃起这份心,不管你们怎么留,我都要离开,你们希望看到等老爹走不动了又不停对你们唠叨参军的心愿吗?”

    佐罗不说话,只是摇头,摇完又想点头,再见到扎克那充满父亲尊严的眼神:“老爹,你去参军吧。我跟妈还有赛特等你回来。”

    抬头看了佐罗一眼,赛特两手伸进腹部,把衣服拉上来擦掉脸上的泪水,这个举动惹得罗娜忍俊不禁,“老爹你说的那个那个公主是好人吗?”

    “听说是一个好人。”其实只是听说,扎克也不好确定。

    “那那如果是好人的话,她为什么要打仗?”赛特这句询问直接把扎克咽住。

    见扎克没回答,劳尔半跪下,“赛特,公主确实是一个好人,她想创造一个大家都能欢笑的世界,只是不得不用打仗的方式来实现,相信我,要不了多久,等公主讨伐雷泽以后,我们这个国家将不会存在奴隶,也会越来越好。”劳尔也坚信露丝珐未来不会止步于废除奴隶制,眼下王后也参与了内政,王国不再像过去一样由国王说了算,内阁,睿智的王后以及无能的法夫王劳尔心里也不希望后面会发生预想中的事。

    “会越来越好吗?”赛特看着哈克的房子,“不会再有人来打烂哈克伯伯的房子了吗?”

    劳尔马上料到会做这种事的人里,他就知道有两个,而且今天要随着他出发到露丝珐营里,“是的,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打烂哈克的房子了。”

    赛特露出笑容,劳尔能看到他嘴里缺了一半的门牙,即使如此,这个笑脸也是目前见过中最美的,“那我就放心了,老爹就去吧。”

    “你们要好好帮你们母亲的忙,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是!”

    两名孩子出世后没多久,蒙汉拿城便已脱离严山公爵的魔爪,在和平时期长大,很多事只是听闻,不曾眼见,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此去可能不复返,仅仅因为长久无法见面而感伤。

    “扎克,你去了以后多注意休息,别蛮干。”罗娜担忧,即使知道担忧也没用,可送人出行总是需要笑脸使出行的人安心。

    “安啦,都快50的人了,难道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你还说,你连个野猪内脏都处理不好”

    “好啦好啦,反正那种事兵营里的炊事班会处理的,这个你无需担心。”扎克看着低头的妻子良久,半晌才支吾出声:“罗娜,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雷泽的领地也不远,我估计半年左右就能回来,总之,等我就是。”

    看着一边温情的一家人,爱莎盯住哈克,哈克也不说话,靠着墙吸酒喝,“老头子,你呢?你有什么话说?”

    “去吧,小丫头崽子。”哈克把头扭向别处,爱莎了解是这样的父亲,也就不抱任何希望,而克罗罗太太递给她一袋东西,“这些是吃的,你跟扎克还有劳尔先生在路上可以用来充饥。”

    “哦,谢老妈。”说着,爱莎就要往前走,那边哈克却喊:“慢着!”

    “干嘛,老头子。”爱莎停住脚步,哈克随手跑来一条像是耳环的东西,“把那个别耳朵上,不要丢了我神偷的脸。”哈克说完,拄着杖一拐一拐地离开。

    爱莎一脸闷气,把左边的银耳环拿下来,把那哈克丢来的那只耳环别上去,“老妈,我走了。”

    “傻丫头,走吧。”克罗罗太太推了爱莎一下,“劳尔,我们家爱莎就拜托你照顾了!”

    “是,我会用生命保护她。”劳尔朝克罗罗以及哈克鞠躬后,见爱莎义无反顾般走在前头,“扎克先生?”

    “走了走了。”扎克对妻子摆摆手,跟上前方的劳尔。

    三人渐行渐远离这蒙汉拿城,期间唯有扎克回头数次,他心里的牵挂离得越远,回头也越近,脚步越发轻,接着他察觉如果再回头,自己恐怕会丢弃劳尔及爱莎回去,把一对铁拳挂在自己胸前,压下一时的软心肠,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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