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城没有闪动光芒。
寒玉晶佩久久沉默着。
这场战争，如果所料误差应该就是二十年前的一场消灭巫术的民间起义，之后濮阳皇登位，濮阳言懿成了太子。
可若是问她该不该，秦城却是不知如何回答的。
战争，意味着血腥与杀戮，同时代表着王权的更迭、时代的进步。
她本人是抗拒战争的，可这并不代表毁城灭家的炮火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永久地消除。
过了许久，濮阳言懿还是盯着玉佩瞧，秦城不得已，只好闪动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三次。
小言懿的目光一闪，半晌趴在桌上，“你果然也不知道吗？”
“我讨厌战争，可爹说人民被巫术害苦了，他发动战争是为了黎民百姓，可是这一路过来，也不知道多少百姓，死在炮火下。”
濮阳言懿趴在那里，久久沉默着。
秦城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忧伤，又闪动了几下以示安慰。
濮阳言懿似乎是看懂了她在安慰自己，笑了一下又有几分无奈地道，“其实我问你也根本没有什么用，不管战争该不该开始，它都已经开始了。”
他叹息着，脸上带着不属于六七岁孩童该有的沉重和无可奈何。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秦城很想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但他的光芒并不足以表达出这样复杂的意思，只能一点点闪着柔和的浅蓝色光华。
如果即使她拼劲一切来到这里，仍然没有办法改变什么，那么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天圣励治三十一年冬，来自于民间的起义大军由边境之北始，以所向披靡之姿横扫大陆，就连一直被所有人所惧怕的巫师都无法抵挡阻止。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有一块玉佩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它被一名同样身为巫师的女子操纵，用它抵消所有巫师的巫力，包括她自己的。
又一场战争结束，凌雪手持玉佩从遍地尸体鲜血中踏过，一身白色的纱裙让她看起来犹如降落人间的仙子，她始终面无表情，然而只有秦城知道她的疲惫。
身为巫师却使用着拥有克制巫力作用的寒玉晶佩，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凌雪，辛苦了。”
手提长矛的将军策马来接她，马蹄哒哒在她身边停下，伸手要扶她上马。
只有这个时候，凌雪才会露出一丝微笑，“秦……将军，谢谢。”
每当这个时候，秦城都会在心底翻白眼，眼前这个殷勤的执戈将军，不就是她那个便宜老爹秦族长么，真是没想到凌雪居然会看上这么个老不要脸的，可见即便人长得漂亮，眼光却实在是一般般的。
她这么想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飞速地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那丝想法实在是太过迅速，等亲承想要去捕捉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只好不停翻着白眼儿，看凌雪被亲大将军殷勤地搀扶坐在马前。
“雪儿，等战争胜利之后，我就会被加封，到时候，我就可以……”秦将军显然有些激动，有些迫不及待地表述衷肠。
凌雪却忽然开口阻断了他的话，“将军会被加封是自然的，只是承诺不可轻易言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再说吧。”
秦铭似乎没想到凌雪会这么说，眉头皱了皱，却也没再说什么，看样子好像是要尊重凌雪的想法。
不停翻白眼儿的秦城听到这话才暂时消停了些。
是啊，到最后秦大将军可不是呗加封了嘛，还被封了四族之一的族长呢，可惜啊，还是娶了个母夜叉，生了个小夜叉，凌雪你不听他的承诺算是对了！
只是这二人到底什么关系，看凌雪的神情和态度，明显是有些怪异。
可能是变成了玉佩之后脑容量也随之变小，只是想了这么一会儿，秦城就觉得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地陷进了昏睡里。
她这一睡，就导致她直接错过了大半的战争，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原本的起义军队已经壮大到将皇城攻了下来。
新皇登基，为了巩固政权，竟然要迫不及待地加封太子。
秦城这枚寒玉晶佩虽然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之气，却还是被凌雪随身携带着，参加了这场加封太子的盛会。
各式各样描绘着繁复花纹的宫灯在檐下滴溜溜地旋转着，华光璀璨。
尚且年幼的太子身着太子礼服，身后跟着一众礼部官员，缓缓从殿门口进入，等候在金阶之上的皇帝满面笑意地拿起金册金宝，要亲自给太子授印。
听着那些礼部官员说着冗长的规矩，秦城几乎快要睡着。
然而那官员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轮班送上祝福一样，没完没了。
祝福？
秦城脑海里忽然窜进一个想法，有些想笑，好像某某故事里那个公主周岁礼时候的架势啊……
风声，忽疾。
大殿内外的灯火都暗了暗，皇帝正拿起沉甸甸的金宝要递给新任太子，华光璀璨的大殿内，忽然多了一个人。
该人身着黑袍，手持黑杖，头脸隐藏在宽大的帽子里。
乍眼看上去，秦城几乎要尖叫，如果能尖叫的话。
这这这……这个剧情发展，不就跟那个什么什么童话故事，一毛一样了吗？这是要干啥，砸场子的？
侍卫立即将此不请自来的黑袍客团团包围了起来，皇帝冷声喝道，“来者何人？”
说话的却并不是那黑袍客，秦城有些呆地看着凌雪上前一步，声音清浅，“师兄，你果真是不肯放弃吗？”
“别叫我师兄，从你背叛师门的时候，我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黑袍人猛地转过头来，声音沙哑干涩，满是寒意，却一字一字，飘满大殿，“叫我，巫神。”
巫神？
满殿哗然，起义军一路过来过关斩将，所见巫师无不被消灭，为什么如今还有巫师出现，而且还是个巫神？
满殿哗然里，秦城忽然懂得了什么。
原来……一切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她忽然，躁动不安，不远处的濮阳言懿神色浅淡地看着这一切，小小的年纪，却不像其余人那样慌张，只是平静地，以一个上位者的姿势，看着巫神。
秦城拼命地想要吼叫，想要告诉濮阳言懿快逃，眼前这个二十年前的巫神，就是那个将他永远推进深渊的人！
寒玉晶佩射出刺眼的寒光，大殿内的温度骤降，昂贵的酒水刹那间覆上一层薄薄的冰晶。
巫神也注意到了，目光缓缓转了过来，“呵，这一路你就是凭着这么个东西消灭了那么多巫师？”
“是，”凌雪将玉佩拿起，不惧寒冷地持在掌心，“万物相生相克，现已不再是巫师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为什么？！”巫神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大喊，“明明你也是——”
“我不是！”凌雪飞快截断他的话，“我很快就不是了……”
秦城忽然从她的话里嗅见浓浓的不好的气息，难道她要……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巫神忽然转头，狠狠地盯住了金阶之前信任的濮阳皇和濮阳太子，“是为了他们么？那我就杀了他们！”
“休得猖狂！”
凌雪飘身而起，半空中于巫神无声对掌，一掌相接，两人俱是后退，周遭杯盘酒盏忽然被被震散开来。
巫神退后几步，看着凌雪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笑，“师妹，看来你也不是全然能抵消掉寒玉晶佩对你的伤害，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还要负隅顽抗吗？”
“负隅顽抗的是你！”秦铭带着侍卫挡在金阶之前，“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呵呵呵……”
巫神忽然大笑，手中黑杖凭空消失，他一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快阻止他！”
凌雪面色一变，就连秦城都感觉到了殿内一刹那间满溢的黑暗气息，寒玉晶佩被凌雪持在手中，寒光直射向巫神，他的身子踉跄了几下，却还是站住了。
“没用的……”巫神冷笑，忽又沉声大喝，“以我生命为代价，以我巫力为纽带，以……”他反手指定了濮阳言懿，“以此孩童为承载，着！”
“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