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君浅尝了一口茶水,只觉得一股怪味让人很是不舒服,胃部一阵恶心。他却依旧面色不改地放下茶杯,抛出了一句话:
“解决方法有很多,只是宋某不知这酬金如何算?”
他有一个铁打的原则,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出价让他满意,别人委派他任何事,无论是否违反法律道德良心,他都会去做。
钱老爷抬了抬手,刘管家便端着盖着红布的木盘走到宋文君的面前,掀开红布,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
“宋先生,这是老爷给你准备的酬金,总共五十两白银。不知可让先生满意?”
“钱老爷客气了。”宋文君看了一眼,转头对钱老爷说道,“要说解决方法,其实并不难。县衙大人不是不下车吗?老爷倒不如将计就计,将他一军。”
“怎么将?”钱老爷急忙问道。
宋文君摇动手中的扇子,笑得让人看不透。
“县衙大人就算在府门外等上一天老爷你也不必过问,只管关了府门安心坐在这里品茶便是。”
钱老爷有些不高兴了,刘管家见风使舵,趁钱老爷还没有表态,便指着宋文君骂了起来:“这是什么馊主意?!来人!把这个江湖骗子给我撵出去!”
宋文君却丝毫不理会刘管家,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钱老爷有些阴沉的脸:“老爷信不过在下吗?”
他见钱老爷一副愤懑的表情,缓缓解释道:“那县衙大人也不过是靠着钱财关系上位,并无真才实学。而如今朝庭上下盛行廉洁清正之风,无疑就是对像县衙大人一样的官员施压。在此风气下,诸如此类的官员自然是不敢生出事端惹祸上身。”
钱老爷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对一旁的刘管家骂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按照先生所说的去做!!”
刘管家一惊,吃了一个哑巴亏,连道“是,是”,退出了厅堂。
那刘管家前脚刚走,宋文君便听见钱老爷说道:“先生为钱某解决了那么一个大麻烦,一点银两恐难报答先生的大恩,倒不如先生在钱某府上小住一段时间,先生尽管在这里住下,不用担心,期间费用皆由钱某负责,正好也能让钱某尽一份地主之谊。”
宋文君早就预料到了钱老爷会挽留他。料想一个满腹猪油的人听到如此不靠谱的计策,一定会为这个计策失败铺好自己的退路,而把出计的人留下就是对于这种人来说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宋文君明明知道钱老爷心中所想,却还是装出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无奈接受了钱老爷的提议。
这时,刘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有一丝说话的空隙,不停地喘气。
“结果到底怎么样了?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呀!”钱老爷见他这副模样,怒骂道。
刘管家咽了咽口水,停停顿顿地说:“县衙大人、他……他看到大门紧闭……呼……呼……就离开了……”
“临走时,县衙大人可有什么表情?”钱老爷追问道。
“离得太远……小的、小的……没看见……”
一旁听到这些话的宋文君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六尺余的身长站在不足五尺【按南北朝的长度单位换算1尺=30厘米,所以宋文君身高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而钱老爷不足一米五的钱老爷的面前,立即显现出他分外的气宇轩昂。
“那既然没有事了,宋某也就不打扰了。宋某先行告退。”
“好好。先生可以去客房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命人整改。当然,若是先生觉得房中烦闷也可以在府中随意走走。”钱老爷连忙说,随后叫了一个丫鬟给他领路。
宋文君作揖拱手,然后便跟着那个丫鬟离开了厅堂。
这钱兗虽然只是渝州的一个区区富商,却不想他的府上竟建设得如此富美华丽。奇林异石,珍奇野兽,流水桃花,在这里处处可见。华丽的房舍,每一个木头都被雕刻上美丽的花纹,来此一游胜过到那京城一看啊!
这钱兗当真是富得流油。
宋文君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这原本是不经意之举,但落入那丫鬟的眼中竟是分外的温柔俊美,她不禁红了脸。
宋文君察觉到了丫鬟的视线,迎上她的目光,倒是将那丫鬟羞得低下了头。
他淡笑着揉了揉那丫鬟的头,声音听起来分外悦耳。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抬头,望进一汪深水,不禁芳心萌动,面露羞涩。
“回先生,小女子名叫燕佩。”
“燕佩……是个好名字。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小女子今年刚满十三。”
“十三……”宋文君复又重复了一遍,继而微微笑道:“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了。”
燕佩抿了抿唇,一张俏脸红得像婚嫁的红盖头,笑得娇羞。
黄昏,雨水又至。
现为江南初春,正值雨水纷纷的季节。绵绵不断的雨缠绵着世间万物,生出绵绵丝情。
雨水敲打窗前的芭蕉叶的声音渐弱。有阵阵凉风透过窗的缝隙吹了进来,带着初春的薄薄暖意。窗外有莺歌婉转,似在诉说着绵延数天的梅雨终于要有一个了结。
床前帘幕紫罗帐,轻纱缥缈柔曼。挂在寝室门口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紫衣女子踩着小巧的木屐,伴着清脆的铃声走进房间,她的左手上的樱花水晶手链玲珑剔透。
她的裙摆被从窗间渗入的风轻轻吹起,飘荡起轻微的弧度。纤细的步伐声意蕴着朵朵莲花生,划开了与木地板的距离。三千青丝黑发,柔顺细亮,随风飘起,稍微凌乱了她唯美的容颜。
时三娘站在窗前,瞳孔中映出细雨的飘落。结了雨的天空看不出是清晨还是黄昏,阴霾密布。一滴雨珠,轻轻自窗棂上滚落。
风吹风起,花开盛艳却又被雨水打落。像是早有的安排,有些人,有些事,终究等不到自己的寿命延绵。
门被轻轻地推来了,来人甚是小心,生怕惹得时三娘烦心。可是,她是知道的,就算别人犯再大的过错,时三娘都只会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姑姑,”郡姻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这是漩镜婆婆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说着,她双手将信封递了过去。
“她人呢?”
“郡姻不知,婆婆她将信递给我之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时三娘拿过信,便示意让她出去。
郡姻做了一个告退的姿势,便出了时三娘的居室,顺便还将房门关上了。
时三娘走到木桌边,点燃了蜡烛,微弱的橙光与外面的天空是一个模样,澄亮温和。
拆了信封,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潦草的字迹。
那么大的一张纸,却只写着一句话。
“他还是那样,只是即将到渝州。”
他还是那样……
即将到渝州……
她将信放在桌上,再次走到窗前。她的眸中闪现出鲜有的冷光。
那么,这次让他有来无回。
“哇啊啊啊!”
紧接着的是锅碗瓢盆撞击地面的声响,颇有两军厮杀的声势。
时三娘却像没听见一般,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将室内的蜡烛都点亮,等着一系列事情都做完了,她又从箱子里扯出一尺丝绸,这是雪蚕刚刚吐出的新丝,手感柔滑,是制作小圆扇的上等布料。
她将丝绸装在小圆扇的木制框架上,执细针在上面一下一下地绣出的鸳鸯雏形,惟妙惟肖,如同鲜活的生命,熠熠生辉。
郡姻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上等的铁观音。
“姑姑,厨房里没有巷菱了,所以我给您泡了一杯铁观音。”
巷菱是时三娘最常喝的一种茶叶,而且“巷菱”这个名字还是时三娘起的。郡姻曾偷偷喝过一次,奇苦无比,所以她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何姑姑总是钟情于巷菱。
她将茶杯放在时三娘背对着的木桌上,看见时三娘手下细针落在丝绸上的每一个细致的针脚,不由惊叹这世间唯有姑姑能有如此绝妙的针法。
“世间能有如此绝妙针法的人唯有姑姑一人了。姑姑针下的事物无一不栩栩如生,就像活了一般!”
时三娘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绣起了鸳鸯。
“可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他的针法丝毫不逊于我,甚至在我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