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诸子宴 > 第 9 章
    “余平,别杵在门口了,粥会凉掉的。”

    余平一脸尴尬,端着粥蹑步而入,干笑道:“师哥,墨姑娘,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是怕叨扰两位叙旧。”

    荀非笑道:“无妨。你去叫他们三兄弟半个时辰后进来。”

    余平感激地看了荀非一眼,飞也似地奔出。

    荀非转回身,道:“首辅杨烈的小女儿杨芙长期卧病在床,但她是皇上选中的储妃,皇上有意立杨芙为后,但因其病体而迟迟未能迎她人宫,连前任御医也束手无策。我身为太常寺少卿,奉皇上之命前来寻方氏兄妹。”

    “所以是要我去杨烈府邸医治杨芙?”她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他没有道理如此好心帮杨芙找良医。

    “是。”他看出她眼底的怀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她心里不禁感叹,荀非为了卸除杨烈心防,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荀非取过桌上清粥,自了一匙凑近她的嘴。

    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讷讷道:“我自己来好了,怎敢麻烦荀公子……”

    他笑道:“有什么不敢?”却仍是把汤匙jiāo给她,改替她端着瓷碗。

    怕荀非替她端太久,她急急吃了起来,一不注意吞了太大一口,呛咳了起来。

    他把碗放至一旁,拉过袖袍覆住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纤瘦的背。

    “哎,别吃那么急,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得缓些。”他轻笑。

    纵使仍饥肠辘辘、四肢无力,但怕荀非还要替她端碗,只得心里流着泪,诋道:“我饱了,晚些再吃。”

    荀非扬起一道眉,心里不信,还是由着她。

    “晚些再请他们料里些在地美食给你吃。”

    美食?墨成宁心中燃起小小想望。

    “荀公子,大临……有没有产苦瓜啊?”

    荀非一愣。“苦瓜?”

    她不好意思道:“九年前荀公子回京后,频频送谢礼到瑶国来,还没好好跟你道谢呢。”

    ……当年的确是送了许多礼品给墨府,但……苦瓜?

    他想了又想,终于忆起当年初春南洋使节来访,进贡了许多当地特有物产,当时宫里人人见这果子生得丑陋又苦不堪言,便yù弃之。他想墨成宁喜研yào理,说不定能用苦瓜研究出什么yào方,便讨了些来,派人送去墨府。

    他看她小心翼翼掩藏渴望,敢情她是研究出了什么名堂,这才问起苦瓜?

    荀非歉然道:“当年宫中人人不喜,皇上便命南洋使节不要再进贡苦瓜。”

    墨成宁叹道:“这样啊……那这辈子岂不是再见不到苦瓜了?”那一餐味觉的飨宴她念兹在兹,不禁开始盘算起将李送回大哥身边后,是否该去南洋游历一番。

    “墨姑娘急用?”

    “啊,这种事怎能说是急用呢,虽然真的很美味。我记得当时有苦瓜什锦炒、咸蛋苦瓜、zhà苦瓜酥……”她目光莹然,浑然忘我地扳着手指细数苦瓜美味。

    “……”她把yào材拿去吃?

    见她孩子气的模样,他失笑。“当真如此美味?”

    她用力点了点头,充分展现对苦瓜的喜爱,笑道:“我当日还计划将苦瓜种子种在五灵山上,最后没成功,倒是认识了我大哥。”

    荀非疑道:“认识?方世凯和你并非亲兄妹?”他原猜想方世凯姓墨,只是曾经得罪沈家庄,因此化名方世凯,以利在江湖上行走。

    “不是,我们是义兄妹。”她不加思索答道。

    “你和一个大男人结伴行走大江南北?”他瞪大双眼,猛然站起身。

    墨成宁被他的反应惊得呆了,他这是……

    她软声道:“她是我哥啊……”见荀非神情,一时语塞。偏头想了下,便把和袁长桑如何相遇、如何结拜的事全盘托出,说到后来,连李的事也一并告诉了他。

    荀非缓了缓脸色,徐徐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他没有料到她会把事情全盘托出;她告诉他袁长桑的真实身分,这是……代表对他全然信任吗?

    想到她这般信赖自己,荀非心下起了连自身都未察觉的恼意。

    他舒了口气,起身快步至行囊旁,拿出一卷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拉开烫金卷轴,面向墨成宁,朗声道:“奉天诰命,皇帝制曰:‘国不能一日无母,帝不可一日无后。然则皇储妃病体未愈,后位无主,天下无母,故朕特敕太常寺少卿荀非,延请民间良医方世凯兄妹出任御医之职,任期长短、薪饷等,从长计议。限五百日内回宫呈报。”

    这时,余平已带三名随从来到房门前,听得荀非在宣读圣旨,连忙一个个排排站好。

    荀非放下卷轴,语调无波:“墨姑娘非我大临朝子民,有权拒绝皇上的诏书。”

    墨成宁未料他情绪转变如此之剧,不解地呆坐床上。

    感受到房内的紧张,余平有些后悔提早半刻钟带大福他们进来,却又想听墨成宁的答复。

    答应吧!这样师哥就不用做石家的傀儡了,他心中暗暗怂恿。

    “不知墨姑娘考虑得如何?”荀非眸中精光陡shè,直直盯着墨成宁苍白的面容。

    墨成宁缓缓掀动发白的唇瓣,荀非微地张嘴,想劝她别答应,话到嘴边,想起荀家,又硬生生吞回腹内。

    “我愿意,但要在我替大哥办完事之后。”墨成宁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

    他颓然低声道:“你愿意啊……”,

    墨成宁舒眉淡然道:“荀公子救我一命,我理当做些什么报答你,至少,不让你在皇上面前为难。”

    荀非眼神稍软,哑声道:“墨姑娘也曾救我一命,如今不过两不相欠罢了。”

    她嫣然一笑,道:“能为荀公子做些什么,我很欢喜。何况,倘若我答应,荀公子会助我找到李吧?”

    他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道:“这个自然。晚些给你挑一匹好马。”

    这条路,就委屈你陪我一道走吧。

    墨成宁脑海中立即浮现威武高壮的乌骓马,头皮一阵发麻。

    她慌忙摇手道:“公子不必麻烦,我自家乡带来了一匹白马,还在先前住的客栈那呢。”当年离开五灵山前往中原之前,她硬是求大哥让她到瑶国北方市集带了匹白马,因她以为中原的马都像荀非的乌骓马那般高大;哪知到了大临,才知道瑶国的马并不比大临的娇小,纯粹是那乌骓马……发育过度了点。

    荀非倏然忆起她被乌骓幼驹吓着的模样,凤眸笑意盎然,莞尔道:“墨姑娘确实是怕我那乌骓马,我待会叫大福替你牵那匹白马过来。”

    墨成宁悄悄欣赏着荀非发自内心的微笑,忽地想到了什么,轻声唤道:“荀公子。”

    声音极细,站在门口的余平等人只见她动了动嘴,却不知她说了什么。

    荀非走近床边,侧耳道:“嗯?”

    她深吸一口气,以着气音说:“我不需要你应付,所以,可不可以别对我佯笑?”

    他一怔,她看出来了啊?

    荀非抬眼,只见墨成宁目光左右飘忽,不敢瞧他。

    “墨姑娘,我答应你。”他附耳柔声道。

    “呃,师哥,我们在这儿呢。”余平尴尬提醒道。

    “余平、大福、二福、小福,见过墨姑娘。”苟非唤他们过来。

    “墨姑娘,这是我师弟余平,以及随从三福兄弟,都可以信赖。”他介绍道。

    见他们躬身作揖,墨成宁急急要下床回礼,却被荀非拦住,只得点头致意。

    “我是墨成宁,成事不……罢了。”

    荀非失笑,她这自我介绍还没改掉啊。

    “今后就有劳各位了。”

    余平开怀笑道:“彼此、彼此。”

    你这傻姑娘,是我们有劳你啊。

    第5章(1)

    更新时间:2017-03-31 20:00:03  字数:5884

    壮。

    健壮。

    除了健壮,她空白的脑袋瓜中再也挤不出另个词汇。

    “……九年不见,你真是长得健壮无比哪。”她杵在门旁,喃喃道。

    记得初见荀非时,它还是幼驹,当时它的个头已经很高大,如今益发高大骏逸。她原本以为自己抽高了,理当不会再有当初的震撼惊惧,今日一见,没来由的恐惧又钻进脑海里。

    墨成宁自家乡带来的白马闷声嚼着牧草。

    是她的错觉吧,白马似乎有点自卑?

    她好想捧着它的头摇一摇,告诉它它才是正常的,是那家伙太巨大了!

    乌骓马百般无聊地嚼着苜蓿,鼻孔猛然一张,似嗅到久违却熟悉的气味,黑眸一亮,见到主人的救命恩人,旋即亲热地蹭了过来。

    “别过来啊!”墨成宁倒抽一口气,连退数步,却撞进某人的怀里。

    “呃,墨姑娘,你在赏马?”

    墨成宁僵硬地转头。

    “……余公子,对不住!”她赶忙抬脚要往前一步,触及乌骓马的晶眸,要跨出去的脚又迟疑了,嘴唇颤抖不已。

    余平甚是困惑,见着不断走近的乌骓马,下意识用手稳住墨成宁肩头,诧道:“师哥的乌骓马一向xìng子冷啊,就连我也是和它混了很久才不被排斥。墨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啊……”

    他一向不拘小节又粗线条,浑然没注意到眼前姑娘身躯僵直。墨成宁发丝拂过他黝黑的面庞,他不耐地挥开痒意,继续思索着她的“驯马术”。

    “咳……”不远处,一男子略带威胁地干咳一声。

    余平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谓眼神能杀人,不禁愣愣地看着自家师哥闲步走来。

    荀非拨开他的手,拉过兀自瞪着乌骓马的墨成宁,笑道:“墨姑娘怕乌骓马,索xìng别看了。”

    冤枉哪,师哥!师哥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他趁人之危。

    墨成宁用力眨眨眼,这马儿似乎在冲着她笑?

    她奇道:“荀公子,你都让它吃什……啊!”乌骓马蹭过身,黑晶般大眼频频示好,眼见就要舔上墨成宁,一只手臂替她格开了它。

    “待会儿要出门,去补充些体力吧。”荀非拍拍马头,将它牵回马厩。

    “墨姑娘,咱们进去商量要如何找迷蝶派门人的下落。”

    “师哥,你有法子啦?”余平兴奋道。他这师哥就是足智多谋,凡事轮不到他来动脑,害他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不灵光。

    见墨成宁进屋了,荀非睨了他一眼,嘴角弯起。

    “这次怕是要让你扮黑脸,请你多担待啦,师弟。”他笑得彬彬有礼。

    ……呜,千万不要得罪师哥,太可怕了。

    他连忙跟上去,拍手叫好:“好啊,黑脸好!瞧我,本来就脸黑。师哥!师哥你等等我……”

    塘山街上的双喜楼这阵子门庭若市,全是因武林大会。双喜楼作为苏州最大酒楼,自然成为各大门派的落脚处,东边一群喝着淡茶的道士,西边一桌比拼酒力的丐帮长老,个个摩拳擦掌,因只要武林大会中胜出,便有机会取得一张地契,有了地契,全帮、全门派上上下下不必再为财源所扰。

    据说提供地契的是有如秦桧再世的首辅杨烈;据说负责此事的太常寺少卿是恶名远播的荀非。

    管他的!仁义忠孝皆如浮云,没人想为五斗米折腰,但更没人愿意因为少了那五斗米,而跟自己的肚皮过意不去,况且那是五斗米的千百倍呀。世道不佳,就算要登高疾呼仁义,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喊。

    “沈家庄前日发消息了,说是今年只有三个名额,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他沈家庄一向与官府jiāo好,想必是吞了两张给自己人吧。”

    “唉,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咱们没什么门路,能争那其余三张就算幸运了。”

    两名终南派弟子正齐叹天下不公,想来他们的曾曾曾祖那一辈,百姓安居乐业,要他们去当朝官家里的护卫,他们还不屑呢。

    “jiān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个子小的那名终究年轻气盛,大声骂了出来。

    一旁的精瘦男子忙不迭地压下师弟的声音:“哈哈哈,三师弟,这菠萝虾球的确zhà得好啊!的确天下无敌。”

    那三师弟疑惑地看向自家师兄。

    “二师兄,你这是在chā科打译?”

    那终南派的师兄压低嗓子:“三师弟,别嚷啦,咱们能在这参加武林大会还得靠沈家庄的面子。我们若给沈家庄撵出去,回去师父的责罚够我们受的。”

    那三师弟心里纵然仍是不服,却也只好按捺住xìng子,暂不发作。

    “心里有不痛快就要说出来嘛,憋太久会内伤哪。论狡诈,恐怕沈家庄远远不及……咳咳,‘某派’呀。”声音凉凉地由远而近。

    师兄弟齐抬头,就见一名蓝布衫、面目黧黑的年轻汉子走近。

    那三师弟遇到意气相投之人,很是高兴,马上腾出个座位要给那汉子;那二师兄则不愿惹是非,想暗示师弟不要多事,却见那汉子抱着一瓮上好的葡萄美酒,腰间配着银制飞刀,看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想不便得罪,便闷不吭声地任着师弟招呼他。

    “这位兄台,请坐请坐,请问如何称呼?”

    “在下余平,听闻二位谈论之事,甚感兴趣,想来凑凑热闹。”余平露出晶亮牙齿,嘻嘻笑着。

    “我俩是‘终南山上第一剑’门下,他是我二师兄,我排行第三,姓邱。”那三师弟笑着回应。

    余平默默复习“终南山上第一剑”这一号人物,平常不甚理会江湖事的他,昨日跟着师兄硬是恶补了一番各门各派掌门的特别成名武功。

    “原来是终南派的少侠,失敬失敬。余某早已久仰贵派凌云踏雪七十二式,还望日后有机会见识见识。”他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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