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林勋大叫好疼，捂着耳朵，挣脱刘娴的魔掌，暗道：“这爷孙两准没安好心。”
刘娴欺身几步，林勋就大退数丈，可不止怎的，他明明远离煞星，却被一步逮住，无论如何闪躲，也无济于事，左右双耳火辣辣疼，甚至烧至脸颊。
“还不跟老夫走！”
突然耳畔厉喝，却是刘殿主已然回来，他狠狠瞪了一眼，自顾往后殿而去，刘娴转身之间，人影飘忽淡去，人已挽着爷爷臂膀，嬉笑着远去。
林勋皱了皱眉，沉默着缓缓跟上，距离不近不远，许久进了一座独立的院落，被另一人拦住去路，只见来人十五六岁，瘦瘦高高，身穿圣天书院的儒饰。
“林师弟，师傅吩咐了，以后你就跟着九师兄。”王海拍了拍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着。
林勋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王海领着他寻了一间末置位空房，很久没人住的样子，连窗纸都吹个稀烂，“吱”的推开门，门框震下一缕灰尘，屋内灰蒙蒙的，又湿又脏，还有一股厚重霉臭，他呆了呆，脸色冷了下来。
“咳咳~”王海卡了一下痰，“呸”的一声，便吐到地上，不屑道：“往后这就是你的房间，跟着我走，快到午饭时间了，耽误师兄师弟们用膳，别怪大家对你不客气，这可是师傅吩咐下来的事。”
他说着话，便伸手爪向林勋衣领。
林勋横眉冷然，反手一扇，“啪”的打掉对方的手，冷冷道：“我有手有脚，无需尔多事。”
王海“嘿嘿”讥笑，道：“那师兄我以后就不客气了，请吧！”
林勋冷“哼”一声，义无反顾走在前面。
后厨重地，一群凡人杂役里，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王海与主厨有说有笑，有意无意看着林勋，后者点头会意，神色里多了一份戾气。
林勋冷然沉默，看了一眼两人可恶的嘴脸，又平静的忙活手里的事，他蹲在潮湿水井边，周身围了几只大木盆装满了各色蔬菜，全部需要他清洗一遍。
“陈厨，我先走了哈，这事交给你了！”王海笑着离开，也未多看林勋一眼，那陈姓主厨点头哈腰，目送着对方失去身影，这才一改模样。
陈姓主厨挺着肥油，摇晃晃欺近，弯下身子，抓起一把洗过菜叶，猛地大叫道：“你看你洗的什么菜，来玩呢还是想让人拉肚子，给老爷重洗，洗不干净就一直洗下去！”
其他杂役见状，纷纷低头做事，谁也不敢多嘴。
林勋低头咬了咬牙，停顿片刻，双手最终还是浸入水里，他不会认输，什么苦难也打不败。
许久之后，一盆盆蔬菜拿走，林勋又累又饿，浑身发憷，正不知何时能吃上饱饭c
陈姓主厨抱着大木桶过来，叮铃哐当碎响，大木桶沉沉放下，只见里面堆满了用过碗筷碟盘，显然师兄们已用过午膳了。
林勋洗完食材，又要接着洗碗具，肚子饿得发昏。
他略作沉默，看也未看陈姓主厨一眼，俯身抓起带着残羹油脂的碗盘，一件一件清洗起来，即使再卑微再渺小，也无法遮挡眺望星空的眼睛，当走到极致，必然能打开一扇门，从一个极致走上另一个极致，并一直走下去。
看着他默默承受，毫不气馁，陈姓主厨不禁动容，唤作是他，也未必不发一句牢骚，何况是少年孩童，他深深看了一眼林勋，悄然退去。
许久之后。
陈姓主厨回到院子，看了一眼矮小的身影，微微暗叹，心道：“老子当爸爸的人了，也不想为难人，要怪就怪那王海那厮。”
他不说一句话，瘫在摇椅下享受阳光，其他杂役早已午休去了，一切重压都在林勋这里，只有一个人看在眼里，但他只能沉默着，并有意无意找茬。
许久之后，林勋把洗干净碗筷锅盆放好，在后厨将剩菜剩放拼拼凑凑，凑得几口的量。
他飒然笑了，终于能稍微安抚下胃了。
准备晚膳时候，林勋又是一阵劳顿，众人酒足饭饱，他还在跑前跑后，打扫卫生，天黑了，夜凉了，方才有空吃饭，又是东凑西找，将残羹冷饭堆在小碗里。
他笑了笑，比早上多了一些，似乎生活往前迈了一步。
他一直坚信，当卑微做到极致，咸鱼也可以越上龙门。
前所未有的疲劳，林勋索性就在厨房住下，夜里站在井水边，乘着星光，“哗啦啦”碎响，洗去满身汗水。
“是谁！”
林勋忽然大叫，不知何时，一道人影站在身后，看不清面容，仿佛本是黑暗组成，唯有那双瞳孔，在夜色里极为摄人，任谁撞上，精神如流水陷入进去，如同能把人的魂也吸走。
“你是人是鬼！？”
林勋咽了下口水，人影不说话。
徐徐接近，黑暗也被他带来，如魔窟，如深不见底寒潭，林勋想后退，却忽然大惊失色，脸色霎时苍白，身体在不知何时失去控制，连手指也无法动弹，僵硬地像死尸。
人影一步步靠近，与林勋面对面，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即使如此，林旭也无法看清此人容颜，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两人已化作黑暗的一部分。
下一刻。
林勋瞳孔一缩，却是人影抬起手臂，指尖并拢，朝他眉心戳来。
“啊”的一声惨叫，只觉灵魂如撕裂般痛楚，黑手竟然穿过脑门，探入灵魂深处，拨弄泥丸宫深处的魂纹。
人影“哼”的一声冷啸，双目猩光大盛，如同两颗燃烧鬼火。
魂纹正在被剥离，林勋却渐渐散失知觉，几息后便失去意识，黑影也在下一刻收手。
人影看着躺在地上孩童，沉默半响，随后蹲下，掐开林勋嘴巴，倒入几滴生命气息极为惊人的灵液。
随着风声“呼”啸，黑暗迅速退去，同时带走人影，偌大的庭院里，竟未留下任何痕迹。
“啊！”
次日清早，林勋被人踢醒，王姓主厨粗糙脸皮映入眼帘，他冷“哼”一声，跨过林勋身体，后者惊醒过来，立马起身，抓着额头，记忆回溯，赫然是昨晚惊恐一幕，以及灵魂撕裂。
林勋皱了皱眉，只觉身体并未有何不适，细细感应，眉心深处的魂纹安在，那玄妙的气息不会错，正是其中一枚魂纹，他看了看四周，昨晚的人影难道只是一场梦境？
半响之后。
“还不死过来干活，瘫坐在那想偷懒啊！”厨房里传来咆哮。
林勋深吸一口气，忙进了厨房，却立马愣在那，王姓主厨捧着一碗面条，猛地递给林勋，直砸得他胸口生疼。
王姓主厨瞪了一眼，大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吃了赶快干活。”
当天入夜，林勋回到祖宅，门前封条已拆去。
林勋笑了笑，这可是从公孙城主那讨来的。
想到此处，喜色消退干净，昨日的魔影究竟是谁，是圣院名宿，还是城主府？
在圣天书院内犹若无人，至少这份实力，在这凌阳城内，绝对屈指可数。
随后十几天的时间，一切安然。
林勋毫无怨言，把自己也当做杂役，分派给他的活，每天都减轻一点点，剩下的饭菜越来越多，衣服也换作杂役服饰，至于那圣天书院的儒袍，却从未交给他，所谓的师傅，从未召见，一帮师兄哪知道，还有个新来的师弟。
那唤作娴儿的师姐，也好像忘了他。
院内与院外，关于林勋事越传越开，各种版本纷呈，令人咋舌，然而问起林勋长什么模样，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正所谓名气大于本人，纵使林勋在书院与祖宅之间来往，又无人把他当做林勋，反倒是把杂役的身份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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